那天過后，蘇旻就像消失了一樣，報官之后，官府也沒能查到他的蹤跡，最后就判定蘇旻已死。

我雖然討厭蘇旻，可從沒想過要他死。

事發后的幾天，每天晚上我都不敢一個人入睡，要叫侍女陪著，我怕看見蘇旻的臉，怕他問我為什么沒救他。

薛白哥哥陪著我安慰了我好久，我覺得好對不起他，明明是我想要安慰他，卻反過來要他照顧我了。

但悲痛歸悲痛，我的日子還是要繼續過下去。

難過的時候我就安慰自己，他死了，我就再也不用被逼著嫁給蘇家的人了。

可蘇家的人沒有罷休，他們聽說事發那日我與蘇旻在一起，便覺得是我害死了蘇旻。

蘇氏也在父親那哭了好多次，說蘇旻畢竟是他兄長唯一的兒子，是蘇家唯一的繼人。

他們沒有死心，竟然鬧著想要我與蘇旻冥婚。

而今蘇旻沒了，蘇家日后的倚仗也沒了，倒更想要賴上我。

他們說我的娘親多好多好，怎么她的女兒卻這般混賬？

我的娘親好嗎？在他們看來當然是極好不過，即便是我自己，也愿意娶我娘這樣任勞任怨的女子為妻。

可我不是我娘。

我被父親打，被蘇家譴責，但我絕不會松口。

蘇旻活著的時候我尚且不會嫁給他，何況死后？

最后是阿公暴力地將他們趕出了京，又給了他們一大筆錢財，這才安分下來。

只是我的名聲上就不太好聽了。

有說我與男子暗地里私相授受的，有說我與蘇旻早有婚約，是我把他克死的。

流言紛紛，原本向梅家透露過要提親的人家也都沒再來過了。

及笄禮那年，除了父親與蘇氏出于禮節送的賀禮外，就只有阿公真正為我為我的成年而開心。

父親說他當年就不該太縱容我，讓我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蘇氏流著淚說當年那事她不怪我，現在她怕這性子嫁到高門會給梅家惹出大禍，要給我尋個清貧人家。又說怕我尋不到夫家。

阿公卻說：「這樣也好。比起那些見風是風的人家，阿公更愿意曦兒不嫁人，阿公養曦兒一輩子又何妨？」

及笄禮行到一半，忽然從外面涌進來一群人，一箱一箱的禮物被抬了進來，薛夫人笑容滿面走進來，薛白跟在她身后。

他們身邊還有一個人，穿著喜慶的紅色衣裳，我認出來那是京城最有名的喜婆。

薛白哥哥，帶著喜婆上門了。

他說他要娶我。

父親答應了，阿公在試探薛白虛實后也勉強點頭了，只蘇氏見我得了這天好的姻緣，氣得臉色發白，為了維持體面還是露出了一個僵硬的笑容。

她上前牽住薛夫人的手：「沒想到薛夫人這樣通情達理，不知薛夫人可知道京中傳聞嗎？曦兒她或許做不好別人的妻子……」

薛夫人冷笑著甩開她的手，取了頭上最好的金簪，插在我已被包住的發髻上，一邊看著我溫柔地開口：

「我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我能不清楚嗎？」

這一瞬間，我感覺我的眼眶濕濕的。

「歲歲年年，共歡同樂，嘉慶與時新。」

她說賀詞的時候一直看著我的眼睛，我感覺到她眼底的溫柔和寵溺。

所以我端正地向父親和阿公磕了兩個響頭，晶瑩的淚珠滑過我的臉頰：「兒愿意嫁給薛哥哥，兒一定會成為一個好妻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