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兲睿憤怒的撫袖走人,她才喘了口氣,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反問著自己,怎么會跟他杠上,明明就知道討不到好處的事情,怎么就傻傻的想用雞蛋去碰石頭,明明就不想和他為敵,明明就只是想更加自由些,卻偏偏笨笨的去正面激怒他。
成若蘭啊成若蘭,是你太笨,還是太傻,在這里爭取平等和自由,是不是癡人說夢話。封建式的王朝,女人只是男人的附庸品,只是利益相結(jié)合的附屬品,想在這里得到真愛,不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么。
自嘲的撇撇嘴角,抬眼看到秋月怯怯的走了進來。
“小姐,剛才王爺好像好生氣哦,說要去漾晴院。”秋月不解的小聲說道,她想不明白,為什么小姐要激怒王爺,剛才她一直站在屋外,雖然聲音不大,但也聽的清清楚楚,小姐的話,跟她從小受到的教育,背道而馳,嚇的她不輕。
“哦。”懶懶的應(yīng)了一聲,心里忍不住的鄙夷,在她這里吃了虧,失去驕傲,就去季容容那些美妾里尋求安慰,還真是男人的典型做風。
也許成天立是跟他們不一樣的,她眼前閃過成天立的樣子,心底突然渴望想看到他,抿了下嘴:“我們?nèi)ドn柏院。”
抬腳走出屋子,就碰到七八個管家模樣的人,跪在院門口,由莫管家?guī)ь^成縱隊跪在雪地上,太陽雖是西沉,前幾日下的雪也有些融化,地上潮濕的很,她瞥到他們的衣袍已經(jīng)被雪水浸濕,眉峰糾結(jié)了起來。
“你們這是,快起來吧。”
莫管家聽到她說話,才應(yīng)了一聲,怯怯的從地上站了起來,低著頭捧高帳本說道:“奉王爺之命,前來把帳本給九夫人過目,請九夫執(zhí)家。”
平地一聲雷,震的她愣了愣,來真的,真讓她跳火坑啊,想也沒想的跳了跳腳:“不干,回去告訴你家主子,我執(zhí)不了家,也不懂這些。”
“九夫人,請你不要難為我等下人,王爺剛才說了,如果九夫人不肯執(zhí)家,我等的腦袋就要落地了。”莫管家苦著臉,愁腸百結(jié),后院的夫人那個不想執(zhí)家,到了九夫人這,這么天大的好事,她卻往外推,避之如洪水猛獸。
“……”她無語,就因為她不肯執(zhí)家,就用人命相逼,他可真夠了解她啊,她眼底涌上一絲絲憤怒,初來時,裴長明用太白樓的孩子威脅她,現(xiàn)在他又用這些人的性命來威脅她,這些男人都瘋了么,人命就這么不值錢。
莫管家等人怯怯的瞥了一眼沉默不語,一臉憤然的九夫人,通通又是腿一軟跪了下去。
秋月嚇的跟個小兔子似的,拽拽她的衣襟,臉色變的蒼白:“小姐。”
她無力的望了眼秋月,再看看跪了一地的管家和管事,秋月害怕,其實她心里何嘗不覺的冷咧,這種大戶人家的規(guī)矩她半點都不懂,動不動就要取人性命的事情,她想想都感覺后怕。
“好了,都起來吧,秋月,去給屋里再添個火爐,讓管事們暖下身子,衣服都濕了,不要病了才好。”心一軟,無奈的轉(zhuǎn)回身往屋里走。
莫管家等人長呼一口氣,紛紛起身尾隨而來,心里直念佛祖保佑,九夫人總算是答應(yīng)執(zhí)事了,他們的腦袋是保住了。
走到火爐邊坐了下來,莫管家等人,就紛紛走了進來,各自報著自己是管那里的管事。看著他們扭扭捏捏的樣子,聲音也很尖銳,她腦子突然一閃,這些人不會都是太監(jiān)吧。
“等一下,你們,你們不會都是宮里出來的吧?”她問的很含蓄,眼睛不停的往他們下面瞄。
“回九夫,我們確實是公公。”莫管家低下頭吶吶的說道。
啊,啊,啊,真的是太監(jiān)……她驚的張大嘴,愣了半天,才轉(zhuǎn)念想了回來,這又有什么好吃驚的,文兲睿是皇子,身邊的人是太監(jiān),又有什么好稀奇的。
“哦,那我是叫你莫管家,還是莫公公。”
“九夫人怎么叫都可以,我們只是下人,你是主子。”
“算了,還是莫管家吧。”她尷尬的扯了下嘴角。
莫管家怔了怔神,難怪王爺看重九夫人,就連他也對九夫人心生好感,從她的言語里,他感受不到半點輕視。
“九夫人,這是庫房的鑰匙,這是府里的開支帳本,這是收入帳本,這是王府名下的地契……”
若蘭越聽頭就越大,平日里她看太白樓的帳本,有時就感覺吃力和頭痛,現(xiàn)在瞄了一眼,管事手里成堆的帳本,手心和額頭開始冒著一絲絲汗珠,心里咒罵卑鄙無恥的文兲睿,怪不得答應(yīng)她不干涉她的事情,這一成堆的帳本看下來和管理下來,她要是還有時間去打理太白樓,那就是她要有分身術(shù)才行。
越聽她就越心驚,這家資龐大,若讓她都來拿主意,她會累的喘不過氣,這根本不是女人干的活,她不干,心里越想越郁悶,抬起腳就沖出屋子,往蒼柏院里跑。
身后立馬傳來莫管家等人的驚呼。
“九夫人,你去那?”
“九夫人……”
嚇的她頭也不回的撩起裙擺,全無半點女子氣的狂飆,而站在聽雨小筑二樓窗邊的裴長明正好看到這一幕,先是一驚,馬上就回過神來,笑的全無形象。
這翠竹院就在聽雨小筑的旁邊,當初他故意把成若蘭安排在這,一邊是為了更好的保護她,一邊也是存了些私心,好讓文兲睿更容易接近她,站在二樓,就能把翠竹院里的動態(tài)全都一覽眼底。
平日里極少見她出門走動,去送飯的丫環(huán)回報,成若蘭一天到晚總是窩在火爐子邊看書。今天這一幕看的他笑意叢生,也不知文兲睿究竟怎么整她了,居然讓她嚇的形象全無,像是逃難一樣的往蒼柏院跑。
一口氣,跑到蒼柏院,這還是她第一次來蒼柏院,氣喘吁吁的瞄了眼院里的幾株蒼松,好像王府的院名都以植物命名的呢,像她的翠竹院,種的都是江南翠竹。
打量了下院內(nèi),只感覺蒼柏院比起她的翠竹院還要清靜,連個人影都沒有,成天立去那了?
深吸了幾口氣,看了看后面沒人跟著,才放下心撩起裙擺,走到門前:“天立。”
沒人應(yīng)她,難道成天立不在家?
奇怪了一下,正欲推開門,就聽到屋內(nèi)傳來一聲嘶啞的聲音,正是成天立。
“若蘭?你等下。”
音落,就聽到屋里悉悉索索的穿衣服的聲音,她心里更加奇怪,雖然現(xiàn)在快要天黑了,但也沒道理他現(xiàn)在還在睡覺吧,難道是生病了?怪不得兩天都不見他來翠竹院找她。
想也不想的推開門就走了進來,屋里連個火爐都沒有,冷的她打了個哆嗦,左右看了眼,就尋到臥房的位置,一腳邁了進去。
就見到成天立坐在床沿,穿著白色的睡衣,一手拿著棉衣正欲往身上套,一臉的蒼白無力,左胸下的白衣露出一抹鮮紅。
受傷了……她愣了愣:“天立,你受傷了?”她驚呼一聲,眼底涌出驚慌,在她的印象里成天立連個感冒都沒有過,更別說是受傷,他在她心里一直是鋼鐵所鑄的高人,怎么受傷了也不差人來告訴她。
聽到她驚呼,成天立皺了下眉,拿著棉衣攔住傷口,嘶啞著聲音說道:“一點小傷,你怎么來了。”
明明就是傷的不輕,還故做艱強,若蘭撇了下嘴,大步走近他,一手扯去他的棉衣:“都搖搖欲墜了,還說是小傷,連個侍候的下人都沒有,怎么受的傷?”她邊說邊拉開衣襟去看傷口。
成天立愣了半天,臉一紅,才感覺到她想要掀衣服,連忙身子往床里一縮,推開她的手:“若蘭,男女授受不親。”
靠,都受傷了還想著授受不親,朝夕相處三年,他怎么不想授受不親了,翻了白眼。
“看一下都授受不親啦,那你都不知道看了我多少眼呢。”
一言炸的成天立臉漲的像豬肝,在平江縣那時,她有時調(diào)皮起來,洗完澡圍了塊布就走出來在他眼前晃悠,但那時她還沒長大,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是為人妻了,心里早就感嘆到她長大了的事實,這怎么能相比。
“若蘭。”他咬牙低吼一聲警告著她,不準再碰他。
“無視,無視,乖,別像個小孩子一樣別扭,給我看看到底傷的怎么樣。”她不理他瞪的跟個銅鈴似的眼,直接呢喃著無視,像哄小孩一樣的向他招招手。
看到他又發(fā)怔,撇了下嘴,撩起裙子,就爬上chuang,想趁他發(fā)愣,掀開衣服看看到底傷的有多重,怎么看起來他好脆弱的樣子。
趁他沒有回過神,成功的掀開了他的外衣,露出他結(jié)實的腹肌,白皙的膚色下,一塊白布圍著傷口,刺眼的鮮血因為剛才他的動作慢慢的滲了出來,她倒抽一口氣,雖然看不到傷口,但也知道成天立傷的不輕。
聽到她抽氣,成天立才醒了過來,惱羞成怒的推開她,急吼道:“若蘭,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為人婦了,咳咳”一激動,只覺喉間一甜,滾燙的血涌上口腔。
聽到他激動的重咳,嚇的臉一白,抬眼就望到他嘴角涌出一抹鮮紅,天啊,吐血了,是她害的嗎?
眼眶一紅,趕緊從床上爬了下來,委屈的扭著衣襟,看著他低聲說道:“我只是擔心你,你不要激動,小心傷口,我這這就去請大夫來,天立,你不要嚇我,我只有你了,你不千萬不能有事的,如果你有什么事,我以后要怎么辦。”
邊說眼眶的眼淚就邊往外涌,這好像是她第二次哭,第一次是成親后看到他的時候哭,看到他一臉蒼白,像是快要死掉般的虛弱,還被她驚的吐血,她頓時嚇的六神無主。
轉(zhuǎn)身飛快的跑出屋子,腦子里不停的吶喊,要請大夫來,一定不能讓天立有事,在這里她真的什么都沒有,如果天立倒了,就像她心里的支柱也會跟著倒了一樣。
對了成天立是文兲睿最想控制的人,文兲睿一定不會讓他有事的,去找文兲睿。想到這,她瘋狂的在王府里跑了起來。
成天立呆滯的看著眼前的若蘭跑開,在他的印象里,她從來不哭,臉上總是掛著從容淡定的笑容,自信滿滿的樣子,好像天下沒什么事情難的倒她,這是他第二次看到她哭,已死的心底慢慢的涌出一絲絲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