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明山，峰頂。

一座不大的木屋前，燃著一堆篝火。

山風獵獵，火焰飄忽不定。

山下走來一道身影，火焰照射在來人的臉上，明滅不定，一邊臉泛著熱烈的光芒，另外一邊臉隱藏在黑暗之中。

“你來了。”

柳生一劍從木屋中走出，沉聲說道。

“是的，我來了，今天那支櫻花枝干，是你射出來的？”

來人正是楚淵。

見小林正喝的差不多了，他便將之送回了家，然后一路疾行，來到秋明山，到了山下，倒也不必問路。

山上某處劍意錚錚，簡直是在放出煙花指路。

柳生一劍聞言，并沒有否認，臉上露出狂放的笑容。

“是我射的，如果要等到你們兩個動手，說不定要等到天黑。”

楚淵目光一凝，這本來就是他的打算，兩個人一直不動手，需要一絲變化。

而最近的變化，就是太陽下山的那一刻，黃昏之時，世界的輪廓變得模糊，不僅僅是視覺，身體的感官也會出現變化，比如溫度，皮膚在那一剎那也會感受到不同。

這一點，不會因為對手是個盲人而有所改變，甚至，尤有加強。

“楚兄，為何拒絕我的請求？”

“沒有別的原因，單純是不想多個師傅。”

柳生一劍一愣，隨即哈哈大笑。

“多慮了，你我之間，實力上并沒有多大差距，如果說你沒有受傷，我也不一定是你的對手。”

楚淵不置可否，任憑著對方繼續說下去。

“這樣吧，全當是同道切磋，如何？我這套劍法教給你。”

呼！

山風吹在峰頂的林子間，發出沙沙的聲音。

并沒有人出聲，陷入了一陣沉默。

柳生一劍蹲在地上，不急不緩的拿起從林子里撿回來的木柴，塞到篝火之中。

有了干柴的加入，將要熄滅的火焰又一次騰騰而起。

“我能問一下為什么嗎？就因為我勝了座頭市？”

良久之后，楚淵問出了他這一下午的藏在心底的問題，他知道，柳生一劍通過傳音入密的方式讓他過來，必定不是簡單說他的傷勢。

“想必你也聽說了，我在扶桑無敵之后，遠渡重洋去往大明，最終鎩羽而歸的事情。”

沒等楚淵有任何反應，柳生一劍便自顧自說了下去。

“我苦修多年，本想再去大明挑戰，可十年之前，聽說大明的天下第一高手已經成了官府的人，鐵膽神侯朱無視，當年的武當華山，現下都已經不再稱雄。”

“這和我有什么關系嗎？”

聽到楚淵的反問，柳生一劍目光湛湛。

“你們大明人，只要有實力，總有一天會卷入到江湖的廝殺中去，別跟我說，你沒有爭雄之心！”

柳生一劍長身而起，雙手負在身后，仰面看向天上的明月，火焰似是感受到身邊之人的氣勢，開始左右搖擺。

楚淵沒有否認，這也沒法否認。

武者，要直面自己的內心。

他確實有一顆爭雄之心，他要為師傅，還有那些慘死的門派親友討回一個公道！

而且，在大明世界呆了幾天的他，體內沉寂數年的熱血，也慢慢開始融化，直至沸騰。

“如果我是大明人，我肯定不會強求你，只是，我現在去到大明，如果聲勢太大，很有可能引來朝廷的干預，畢竟，這涉及到兩個民族。”

柳生一劍長長嘆了一口氣，旋即道：“而你就不一樣了，明人內部的爭斗，就沒有哪個不長眼的出來干預了。”

楚淵皺著眉頭思考了一會兒，這條邏輯似乎是無懈可擊，不過，也有一個問題。

“只是，我為什么一定要用你的劍法？”

“不介意我看一下你的傷勢吧？”

柳生一劍并沒有直接回答問題，而是岔開話題，說起了楚淵的傷勢。

“無妨，你看吧。”

在穿越大明世界前，楚淵也看過很多大夫，也很是習慣被人查看的日子。

況且。

【柳生一劍】

【出身平平（白），劍道通神（金），李廣難封（淡青），孤傲不群（無色）】

【打敗他，獲得九十份氣運殘片】

孤傲的人，也是驕傲的人，想來也是很難作出小人的事。

柳生一劍先是用數根手指搭在楚淵右手的脈搏處，凝神閉目，眉頭慢慢蹙緊，似是遇到很難解決的事情，隨即，運起內力，手掌貼在楚淵的背部，仔細感應著體內的狀況。

“說實在的，你能活下來，是出乎我的意料的。”

檢查完的柳生一劍用難以置信的口氣說道。

“五臟六腑一團亂麻，按照你們明醫的理論，簡直是乾坤倒錯，如果不是你體內那股莫名的勁力保護，你恐怕已經暴斃當場，更別說動用武力。”

楚淵神色淡漠，這番話他的耳朵里面都快聽出繭子了。

“我是解決不了，我想，整個扶桑應該也沒有人能解決，不過，我想大明人才輩出，說不定能有辦法。”

柳生一劍很坦誠，隨即繼續道：“事情的重點不是這個，而是，你更應該學我的劍法。”

楚淵臉上浮現起疑惑的神情，等待著對方的解釋。

“你的拳法很厲害，但，還能用上幾次，你是清楚的，可我的劍法，配合你這奇怪的勁力和身體素質，應該可以將身體的損傷降到最低。”

......

月沉西山，夜已經深了。

小林正自家中醒來，口干無比，掙扎起身子，找到一壺冷水，直接傾倒而下，大口吞咽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他的眼角透過窗戶撇見一道身影。

腳步輕而無聲。

他的心頓時緊了起來。

莫不是有浪人來偷竊，或者有些仇視明人的浪人來鬧事？

小林正撿起身下的長劍，慢慢挪動到門后，以備不測。

吱嘎！

門開了。

長劍出鞘，寒芒乍起！

冷冷的劍鋒停在楚淵的身前。

“楚桑？怎么是你！”

“你這是.......”

“我還以為家里進賊了，你這么晚，去哪里了？”

楚淵搖了搖頭，失笑道：“我去見了柳生一劍。”

“哈！？”

小林正一臉驚訝，隨即驚訝的表情迅速轉變為驚喜，仿佛得到這個機緣的人是他。

“你是答應拜劍圣為師了？”

“沒有，只是互相切磋而已。”

楚淵停下了腳步，望向漫天星漢，隨口應道，腦海之中卻是閃回到下山之前的那一幕。

“你選有情之劍，還是無情之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