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曹正淳放下手中的茶杯，隨手將之放在側邊的桌上，霍然站起身子，眼神中滿是不解和困惑。

按照原來的估計，這兩人的功力都深厚不下于他，或者楚淵礙于年紀，積累不多，稍差上一籌，但是也不該直接一上來就全力以赴。

高手過招，即便是生死之戰，一般也都是試探兩手。

是怕拖延下去對自己不利，所以楚淵要畢其功于一役？

還是說，京中傳言不假，這天下第一劍，“病”公子確實有恙？

這般想著，曹正淳微提起內力，在面前催動出一道無形的墻體，擋住迎面撲來的勁風。

“可惜的是，這朱鐵膽，平生僅此一次的為本督主奏樂，就要這般結束了......”

無視面色一變，目光微凝，旋即不知想到什么，嘴角劃出一絲輕笑，輕輕撫動琴弦的手指驟然之間加快了速度，十根手指上下翻飛，化作無數道虛影。

鐺！

鐺鐺！

叮咚作響，宛如流水清泉般的琴聲陡然間變化。

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

楚淵抬眼看去，眼眸之中映出別樣的場景。

海面之上，滔天巨浪涌起但不回退，漸漸形成無數人影，威風霸氣的將軍身高百丈，打馬停住，殺氣盈野，手中持著欲要刺破天際的紅纓槍。

駿馬攢蹄，猛然沖出，紅纓槍當先刺出，奔向傾倒的大山，身后數十萬軍隊勇往直前，面上沒有一絲畏懼。

長槍閃耀著鋒銳的光芒，卷起千重浪花，刺向連綿不斷的群山，而群山之巔，一座山峰吸土累石，拔地而起，聳入云間，好似一柄沖霄而起的巨劍，散發著凜凜戰意。

砰！

槍劍相擊！

巨大的聲浪如九天神雷般響徹，在這一瞬間，蓋住了琴聲和笛聲。

山川傾覆，大海歸于平靜，淡藍色的海水卷到岸邊，激起無數微小的泡沫，陽光下海風習習，仿佛剛剛的一切，都是夢幻泡影。

楚淵后退半步，手中的短笛慢慢放下半寸，離開了雙唇之間。

“還是神侯棋高一著，楚淵認輸。”

咔嚓！

玉制的短笛靜靜躺在楚淵的手中，忽的出現一道裂紋，緊接著，裂紋慢慢變大，直至占據整個笛身。

窗外吹來一陣清風，玉笛悄無聲息的化成粉末，隨著風吹散在地。

楚淵面色平靜，看向不露聲色的朱無視。

“僥幸而已，楚兄不必介懷！”

朱無視從容不迫，面色浮現出一縷自信謙虛的笑容，淡淡道。

隨即右手五指并攏，輕輕按壓在焦尾琴之上。

數根琴弦崩斷，發出破空動聽的響聲，只余下一根琴弦，猶自崩得筆直。

咚！

朱無視伸出手指，輕輕一彈，清澈明凈的琴聲潺潺流動，如同來自深谷幽山中的叮咚流泉。

楚淵目光一凝，看似平靜的海面之上，傾倒的山峰化作的無數碎片，宛如成群結片的島礁。

島礁之上，忽的涌起數之不盡的噴泉，地面震顫不已，似有怪獸在地底按耐不住躁動的心情。

轟隆隆！

長槍如龍，從地下驟然射出，欲要奔向散發著刺眼光芒的烈日。

“好！”

叫好聲伴著掌聲，擊碎了楚淵面前的幻像。

他收束起心神，側過身子，看向來人。

曹正淳雙手微微抬起，拍著力道不大的掌聲，嘴角噙起一抹滿意的笑容道：“神侯琴藝高超，在下佩服之至，有幸聽得此番琴曲，正淳可以三月不知肉味！”

冷嘲熱諷，羞辱之意油然而生。

朱無視冷哼一聲，并未應聲。

楚淵靜靜站在一邊，看著兩人言語交鋒，心中卻是坦然，即便已經輸了第一局。

無奈的是，盡管他已經使出全力，只是仍舊輸了一招。

武者，不服天命，逆天而行，并不代表漠視輸贏。

竭力燃燒自己，如果不能破繭重生，那就在火焰之中，綻放出最后的光芒，哪怕這，燃料就是自己的生命！

曹正淳略微碰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釘子，笑容一滯。

對他來說，有沒有羞辱到老對手鐵膽神侯，有，但是不多，還不夠盡興，離爽到還差那么一哆嗦。

不。

“雜家現在可沒有哆嗦的機會，可是，要是能把朱鐵膽踩在腳底，桀桀......”

這般想著，曹正淳笑意吟吟的走出房間，旋即停下腳步，回過頭。

“二位功力絕頂，我這小房子可禁不住折騰，還請隨我來。”

說罷，一馬當先，大步走了出去。

楚淵和朱無視對視一眼，眸間的疑惑一閃而過，隨后不約而同的邁出腳步，跟了上去。

都到了這一步，沒人會猶豫！

穿過長廊，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大湖。

湖邊柳樹冒出新芽，垂在湖面之上，絲絲翠色動人，一縷湖風吹起，柳條劃過湖面，蕩漾起圈圈波瀾。

水上的波紋層層疊疊，漸漸消失在湖面上的薄霧之中。

太陽已經掛在天上不短的時間，或許是濃厚的白云遮擋住了大部分的陽光，湖面之上，仍舊水霧彌漫，愈往湖心深處，霧氣愈發繚繞，不見一物。

長廊建于湖上，行至盡頭，卻見曹正淳腳下一步踏出，飄飄然如同隱世仙人，撞進霧氣之中，不見蹤跡。

楚淵目光如電，借著陽光刺破重霄的一瞬間，隱隱約約看見湖心之中，似是有一個建筑，檐牙高啄于外。

當下不再過多思慮，勁力勃發而出，雙手背負在身后，雙腳一蹬，向著湖心掠去。

百丈過去，勁力消散的瞬間，楚淵身形落下，踏波于湖面之上。

舊力去，新力生！

兩三步之后，那座建筑便是揭開了若隱若現的嬌羞面紗，展現在楚淵的眼前。

是一座雕梁畫棟的亭子。

湖水打在亭邊，濺起無數浪花。

湖心之中，建造這么一座涼亭，可謂大手筆。

曹正淳坐在亭間，面前擺著一壺酒和些許小菜，瓜果蔬菜琳瑯滿目，正在自斟自飲，面上笑容不減。

楚淵一步跨入亭間，不由得失笑，心中暗自搖頭。

“這曹督主，是要將看戲，進行到底啊......”

忽的，曹正淳停住倒酒的手，眉頭一挑。

“神侯，既然來了，何不飲上一杯？”

“早就聽說曹督主是個大手筆之人，卻不想，這東廠之中，竟有如此大的人工湖，數倍于御花園內的水景。”

涼亭之上，驀的出現一道威嚴的聲音。

赫然是朱無視。

楚淵眼神一凜，如此悄無聲息的輕功，這鐵膽神侯，冰山之下，還隱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

“廢話少說，這第二局，如何比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