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謝芷蘭帶著香云,腳步匆匆的往東華門去。
她有些緊張,一直在心里默默給自己打氣,自己不是宮里的人,只要出了宮門,昨晚的事情就徹底跟她脫開干系了。
“站住。”
身側(cè)傳來一聲低喝,謝芷蘭腳步一頓,側(cè)臉望去。
“你就這么走了?”裴瑾之沉著臉,從一邊的岔路上走了過來。
謝芷蘭心里忍不住一沉,趕緊福身行禮:“見過三殿下。”
“跟我走。”裴瑾之說著,就要往另個方向走。
謝芷蘭急忙叫住裴瑾之:“王爺,是陛下讓民女出宮回府的。”
裴瑾之停住腳步,轉(zhuǎn)身看著謝芷蘭:“我知道。昨晚的事情,是你搞的鬼,你得去父皇面前解釋清楚。”
“王爺什么意思,民女聽不懂。”裴瑾之的目光太過犀利,謝芷蘭忍不住微微偏過臉,避開了他的目光。
“聽不懂?”裴瑾之冷笑一聲,“同樣的把戲,先是本王,然后是九弟,你敢說不是你做的?”
“不是。”謝芷蘭面無表情。
裴瑾之怒極反笑:“你還想抵賴,那本王就讓你死的明白。本王已經(jīng)查過了,那日來找本王的太監(jiān),是收了你謝家人的銀子。那個被滅口的宮女,與你謝家一個管事是同鄉(xiāng),據(jù)說就等著明年到了年紀,出宮跟他成親了。”
謝芷蘭抿了下唇,忍不住在心里將謝宴祖宗十八輩都問候了一遍。
“王爺,您也知道,民女三歲就去了惠州,十三年來第一次回京。敢問王爺,民女怎么指使的了謝府家奴,又哪來的銀子打點?”謝芷蘭氣鼓鼓的看著裴瑾之,“何況,民女為什么要這么做?”
“自然是為了報復(fù)母妃。”裴瑾之不假思索道。
謝芷蘭被氣笑了:“王爺,您也太高看我了。我每天光是想著怎么平平安安活下去,就已經(jīng)精疲力盡,根本沒有心思琢磨這么九曲十八彎來害人的事。您對我就是有偏見,您查到的事情,根本不是您想的那樣。”
“這么說,你承認知道昨晚事情的原委了?”裴瑾之片言居要。
謝芷蘭忽然發(fā)覺,裴瑾之和宮里其他人都不一樣。
別人覺得她無足輕重,哪怕昨晚的事情就發(fā)生在她住的寢殿里,所有人也只想她趕緊閉嘴出宮,不要到外面說皇家是非。
而裴瑾之仿佛認定了,她不僅有攪風攪雨的強烈愿望,還有把瑤華宮鬧得天翻地覆的能力。
一問三不知的做法,八成是無法在裴瑾之這蒙混過關(guān)的。
謝芷蘭咬了下嘴唇,心一橫,干脆把昨晚發(fā)現(xiàn)迎春在自己香爐里動手腳,之后將計就計躲出去,回來故意叫喊有刺客,把人引來,曝光了裴瑾亦的事,全都告訴了裴瑾之。只隱瞞了她悄悄弄暈了迎春,李代桃僵的事。
“是你單純善良的九弟先動手害我的,我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謝芷蘭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果然是你。”裴瑾之一副“我早知道是這樣”的表情。
謝芷蘭被裴瑾之的態(tài)度惹毛了,這算什么,明明是裴瑾亦的錯,他怎么就偏往自己身上栽!
“對,我是沒有忍氣吞聲。可是王爺,您想過沒有,若是東窗事發(fā),我會是什么下場?何況鬧到現(xiàn)在這地步,宸妃娘娘與九殿下被禁足,是我造成的嗎?”謝芷蘭越說越氣,語氣愈發(fā)咄咄逼人起來。
“如果不是事后九殿下惱羞成怒,將迎春當胸一腳從床上踹下來,讓她一絲不掛的被眾人看到,迎春也不會怒急攻心吐血昏迷。
如果不是忠心耿耿的趙嬤嬤,想把迎春藏起來不被皇后娘娘發(fā)現(xiàn),將迎春赤條條的從西暖閣拖出去,迎春也不會觸柱自盡。
或許在您眼里,我跟迎春都是螻蟻,死不足惜。然螻蟻尚且偷生,難道我們就該被人害,被人侮辱,被人逼死嗎?!”
謝芷蘭直視著裴瑾之的眼睛,言語激動間,臉色也有些漲紅。她兩拳緊緊握著,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和不公,直想打破這天,還自己一個公道!
裴瑾之聽完,默默片刻,臉色逐漸淡下去:“說完了?”
謝芷蘭一怔,感覺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口氣憋在胸口,惱得眼圈都紅了。
“你要知道,你是在跟本王狀告九弟強占良家女。若將來查明事實并非如此,你就是犯上污蔑,按律是要受重刑的。”
裴瑾之的語氣輕飄飄的,目光之中竟帶了幾分探究之色——她會怕嗎?
謝芷蘭卻覺得,裴瑾之是在威脅自己!
“若世道如此不公,黑白顛倒,是非不分。那我便是死了,也沒有什么好遺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