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將至,秋雁正準備動手,卻注意到熟悉的白龍玉佩。
黑色長劍擦過臉頰,鋒利的刀刃像死神一般架在了她白玉的脖子上。
秋雁感覺到一股溫熱的液體從臉上流下。
艷紅的血從她的傷口中涌出,順著臉龐一滴一滴地掉落在劍上。
“是你?”宋鈞實趕忙收起了劍。
“你每次出場的方式真特別。”秋雁用手背抹了抹血跡。
“抱歉抱歉,太過緊張了。”宋鈞實撓著頭不好意思地嘿嘿笑。
直到他才注意到那個瘦削的男人,他撐著手思考道:“啊……這個大麻煩……”
“你知道這人的身份么?”秋雁又繼續四處尋查,邊問他。
“哈?他可不是人,”宋鈞實撇開裙擺盤腿坐在地上,雙手交叉抱在胸前。
“最近都城丟的百姓,可都是在他的胃里咯,”
說罷還指了指他,“不過他是譚府的大公子譚世明。”
秋雁冷笑一聲,便說:“這譚家果真有趣,拿自己的長子做實驗,這位譚大人可真是心狠手辣。”
圓盤中間的男人開始變得異常暴躁,就如同牢籠里的動物們,拼命掙脫著身上的鐵鏈,不一會兒又抽搐不止,好似在抗爭著什么。
秋雁走到宋鈞實的面前,俯下身子,湊到他臉前問:“怎么救他,你應該有辦法吧?”
宋鈞實擺擺手說:“我怎么知道……嘶……痛啊喂!……”
秋雁朝他腦門彈了彈,回道:“不信。”
宋鈞實仰天捂著腦袋喊:“真不知道啊嗚…我……”
突然他停頓了,抬著頭神色驚愕。
秋雁也順著他望的方向往上看——上面居然也雕刻著和下面一樣的九頭兔怪圖案!
但是九頭兔怪的神色溫和親人,與下面完全相反,周圍的水槽里沒有液體環流。
“那中間的兔子眼睛好奇怪啊……怎么突出來的怪嚇人的……”宋鈞實邊說邊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
秋雁無語地白了他一眼,說:“原來你的關注點是這個,你難道就沒發現它和下面的……”
等等!奇怪的眼睛?
秋雁突然想到了什么,開心地拍了拍他的胸脯感嘆著:“你太聰明了!”
宋鈞實不明所以,他愣了一下,稱贊她:“你終于笑起來了,比不笑好看多了。”
后來他后知后覺,大笑道:“譚葉這只老狐貍,居然把機關放這。”
宋鈞實的劍迅速從劍鞘中擦出,他用劍挑起一塊石子對準兔怪的眼睛投過去。
石子精準地打到了開關,上面的圓盤從天花板天花板中嵌出。
伴隨著碎石和塵埃的掉落,上圓盤緩緩地降落下來,直到距地面一丈的位置,開始變換建構,與地下的圓盤兩兩交換。
與此同時,鐵鏈的機關在暗處也在緩緩運作。
宋鈞實得意地拍了拍手心,揚眉看向秋燕。“哎~沒我這種曠世奇才恐怕某人要困死在這……”沒等他話說完,秋燕用力地擰了擰他大腿肉。
“……呃啊啊啊啊啊啊!!疼疼疼疼疼!”他哀嚎著。
秋燕向圓盤中心靠近,邊走邊說:“不想譚府的人把你抓起來,最好別吭聲。”
宋鈞實一副無可奈何,吃痛地模樣勁兒點點頭,閉緊了嘴巴,朝秋燕苦笑。
譚世明身上的鐵鏈慢慢變松,隨后解了掉在地上。秋燕謹慎地看著身體停不住抽搐的譚大公子,緩緩走近。
“你可知民間有種邪術么,名喚奪目術,”
宋鈞實朝秋燕講述道,“獻祭上祭品的眼睛,可以讓祭品身體獲得力量與健康”,“缺點就是祭品在夜間亥時會變得像這樣人不人,鬼不鬼一般,以人血充饑。”
“莫非,這譚大公子身上有什么疾病?”秋燕詢問道。
“誒,不錯,他患上了疽。”
疽?秋燕思索著,從前師娘教授醫術時偶有聽聞。癰為人體腫塊,久癰潰爛即為疽。初發疽時,身體無熱,而生倦怠,數日后,漸漸開大而壞爛。破后,肉紫黑色,此為內發,而臟府已先潰爛,雖有再高湛醫術,也難以醫治。
秋燕快速走到譚世明身后,扯開他后背部分的衣服,果然背后有部分未痊愈的地方仍有紅腫硬塊的痕跡。
忽然,暗道樓上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宋鈞實急忙道:“上面有人朝著這邊來了,此人我要帶走,我們得盡快!”
秋燕也點點頭,把狂躁的譚公子打暈,攙扶在宋鈞實背上,向樓上快步走去。
“上瓦頂!”秋燕與宋鈞實借著博古架輕身跳在空中,從秋燕進來的屋頂洞中躍出。
此時此刻,譚家家主正匆匆趕往書房,發現機關被移動后,立馬發號施令封其出口,捉拿盜賊。
“主上有令!封出口,捉盜賊!”帶頭的士兵大喊。譚家好幾十個士兵紛紛圍住出口并把守著。
“小小經商的府邸竟有此等規模私兵,恐怕譚大人背后另有大人物!”秋燕喘著口氣說道。
“你猜的不錯,但我們暫未查到是誰。”宋鈞實回答道。
我們?果然他也有聯家。秋燕心里盤算著。
“找到他們了!在碧云苑上!”一個士兵邊指著秋燕他們的方向邊大喊。
“放箭!統一放箭!”數十支箭向空中射出,往他們的方向急速飛去。
“借你長劍一用!”秋燕迅疾地從他腰間抽出長劍,剎那間劍光沖天,劍刃白虹切玉,將射過來的箭通通抵擋,舞動間似有紫色劍氣在夜中直沖星斗,在暗涌的夜晚中劈海斬鯨。
秋燕和宋鈞實的腳步一刻也不敢停,加快腳步尋找出口處。“聽聞譚家老婦喜寧靜,譚家主又極其孝順,那的士兵或許稍少些,他們也不敢過來。往頤養園那走!”秋燕喊道,宋鈞實聽罷立馬轉變方向奔走。
在暗處,一名手戴瓷胎材質、刻饕餮紋扳指的人在暗處用銀白諸葛弩對準著宋鈞實,上半身被黑暗遮擋,下半身顯現天青瑞獸和云紋,那光滑亮澤的緞在月光下泛著光。他預測到宋鈞實的軌跡后,迅速向前推動弩箭機關,箭立馬從箭槽中高速推出并射向宋鈞實的腦袋。
秋燕預感一股寒意向遠處襲來,箭矢突然地暗中發射玉速度的飛快使她沒有反應過來,眼看就要射向宋鈞實,她快速把宋鈞實撲到一邊,那箭矢滑過了并擦傷秋燕的手臂。黑暗中的人看到未得手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你沒事吧?!”宋鈞實驚慌著問。
“沒事快走!”秋燕邊說著邊催促,她欲想站起卻感覺頭腦有點昏暈,她扒拉開衣服破口處,發現有褐色粉狀塊依附在傷口上。她猛然一驚,才明白居然中了烏頭毒。她用盡全部力氣站起來并擊掉了底下發射上來的弓箭,支撐著往頤養園奔去。
“停!不要再往前走了!”譚葉呵斥著追擊的士兵,“驚擾了譚老夫人拿著你們的人頭贖罪!”,“去出口處堵著!”譚府士兵接到指令后向頤養園所有奴仆和側門出口處待命圍捕。
眼看著秋燕與宋鈞實就要來到側門口屋瓦上方,一聲尖銳的鳥哨聲劃破了天空,打破著寂靜。
秋燕警惕地看向四周,恐有更厲害身手的殺手從四方殺出。
抬眼間,她看見在月夜中一個身著黑白箭袖勁裝,外罩濃墨般夜行披風的男子跳上并站立在檐角之上,動作像烏鴉振開的雙翼般,無聲地掠過長空。
刀負在他的披風之下,刀鞘為象牙所制,雕刻著飛舞的雙翼白龍與云紋。刀柄處雕琢一朵晶瑩剔透,潔白如雪的白茶花,雖經年摩挲,卻仍留下溫潤光澤。
他生就一張極俊美卻毫無血色的臉,眉眼狹長,眼尾微微上挑,瞳仁似深潭般暗灰,冷寂疏離。
那鼻梁高挺,唇線菲薄,顏色極淡,美麗而又危險。
當二者四目相對時,他那雙寂寥的雙眼中卻有了一絲波動,閃過了震驚與捉摸不透的復雜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