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著齊佑進入考場，齊安對她也算徹底放了心。

反正心態只要沒問題，那就基本不太會發揮失常，若是正常發揮，考不中只能說確實實力不夠，也沒什么可遺憾的，若是超常發揮，說不定還真能咸魚翻身創造奇跡。

時間來到卯時正點，明遠樓響起鼓聲，州試的第一天考試開始了。

第一天考試將一直持續到明日這個時候才會結束，然后考生有一天休息時間，于二月初五卯時正點開始第二天考試，由于第二天考試內容并不多，考試時間只有四個時辰，到未時正就結束了。

送了考，兩人便在城里瞎逛起來。

說是瞎逛，其實也不盡然，齊安總是有意無意往人多熱鬧的地兒湊。

不知不覺，他們便來到了北市，據說是城里最大的兩個集市之一。

之所以來這，一是見識見識大城市的集市繁華景象，二也是順便考察考察市場，看看市面上賣的都是什么東西，行價如何。

和齊安預想中不太一樣的是，集市雖然喧囂熱鬧，但叫賣吆喝聲卻并不多。

到了口子往里一瞧，他方才理解，這集市里賣東西的雖多，但買東西的更多，哪怕不算這路上東瞧西看的人，光每個攤位面前或蹲或站的人那也是少的兩三個，多的圍一圈，應付眼前客已是恨不得多生兩雙手來，哪還用得著吆喝攬客。

剛走進集市，見到的第一個行當便引起了齊安的強烈不適。

這是一排排或大或小的鐵籠子，有的籠子里關的是馬、羊、牛等牲畜，而有的籠子里關的卻是赤裸裸的人。

男人居多，占了近七成。

青壯年居多，剩下的是孩子，倒是沒看見老人。

婧人居多，但也有少數其他種族的人。

每個人脖子上都掛了一塊薄木牌子，上面明碼標價寫著價格，他們是人，但生在吃人的封建時代，他們，與牲畜無異。

他看見有個衣著富貴的女人似乎在挑選細奴，每每駐足，面前多半是個樣貌不錯的男奴，然后她旁邊的仆從便會上前用手搗鼓一番，看上去很是專業，應該是在檢查成色。

他看見一個金發的男人被一群女人圍著，身上爬滿了手。

他看見一個女孩被嚇得邊哭邊往后縮，攤主一鞭子甩在籠子上，嚇得她忙又爬了回去，人抖個不停，卻是不敢再哭了。

這樣的場景他在歷史課上學過，也在電視劇里見過，但唯有此刻親眼所見，他才真切理解到一個“奴”字背后到底埋藏著多少悲哀與血淚。

齊安靜靜地掃過一個個發抖的靈魂。

他想幫他們，也愿意幫他們，但他無能為力，他們的悲哀是時代造就的，只要時代一直這樣，就總有幫不完的人。

馮雨的內心同樣不平靜，她雖生在這個時代，但從小長大的環境卻讓她很少接觸到社會的陰暗面，像這般明碼標價直接把人當牲口賣的場景她也是第一次見。

齊安一路掃過去時也看到了每個人的價格。

一個上等中男的市均價大概在2.8萬文左右，折合下來也就是28兩白銀，再折算到現實中差不多就5600元錢，何其廉價啊……

均價最貴的上等丁婢也不過4萬文左右，折合40兩白銀，8000元錢。

如果這還不足以證明人命不值錢，那么拿馬的價格對比一下就更明顯了。

一匹普通品種的上等馬大概值2.3萬文，一匹優良品種的上等馬如跑馬原的龍吟馬至少也能賣到12萬文，差一點如草上飛差不多在7萬文左右。

而像之前那個婦人看得較多的細奴貴的也不過就五六萬兩頂天。

這，就是奴隸！

好在口馬行都集中在剛進集市這半里地，走過這段，里面其他攤子上的商品總算重新讓兩人興致回升不少。

賣油紙傘的、賣古玩字畫的、賣陶瓷器的、賣花的、賣種子農具的、賣香囊腰帶等小飾品的、賣瓜果蔬菜的、賣雜貨的、賣兵器的……基本齊安腦子里能想到的都能在這看到，還有很多是他根本沒想到甚至沒見過的。

整個集市大得出奇，單沿著集市中的主街從南走到北都得走上兩刻鐘，而主街旁的攤位也僅僅只占整個集市不到百分之十的比例。

兩人在集市里逛得忘我，不知不覺就逛了一個多時辰。

眼瞅著日近晌午，方念玉那邊終于有了消息。

【方念玉：東西撈上來了，是一支墩子箭?！?

果然是箭！不過墩子箭是什么玩意兒？齊安心存疑惑。

【齊安：墩子箭是啥？有什么特殊之處嗎？】

【方念玉：有，我專門問了人，這種箭和其他箭最大的區別是箭頭，這玩意兒的箭頭就是個圓頭木疙瘩，被這種箭射中的感覺很像被人用力打了一拳，輕則擊倒在地，重則當場擊暈，但一般很少會直接把人射死?！?

【齊安：這種箭常見嗎，有沒有辦法通過箭鎖定那家伙身份？哪怕查不到具體是誰，知道他是做什么的也行?！?

【方念玉：恐怕很難，墩子箭是專門的習射用箭，軍隊、書院甚至很多豪門世家都會用這種箭習射，另外，衙門的捕快、城中巡邏的衛兵、那些官員身邊的護衛也會配備這種箭。】

【齊安：不對啊，你剛才說這玩意兒射人不會致死是吧？】

既然不致死，難道那人的目的并非是想要殺他？如果是這樣，那他昨晚的分析從出發點就錯了。

【方念玉：沒錯，除非是命中太陽穴這樣的特殊位置，墩子箭確實很難致死，不過你這支例外。】

【齊安：？？？】

【方念玉：這支箭的箭頭被刻意削尖了，而且從顏色上看，極有可能是近日剛削的。】

出發點沒錯！

為了殺他，特意改造習射用箭的箭頭，這要不是專門來殺他的，他打死都不信。

【齊安：箭還在你那吧？】

【方念玉：嗯，怎么？】

【齊安：我想親眼看看，引蛇出洞要是失敗了，這支改造箭就是唯一的線索?！?

【方念玉：這線索有個屁用？就這破玩意兒，集市里都買到，改造也簡單，左右只是削個木疙瘩，有手有刀就行?！?

這線索沒用？齊安啞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