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難過和遺憾,老村長陪了他們這么多年,村里很多人都是被老村長從小看到大的,大事小事,只要找到老村長,就沒有解決不了的。
而現在,這個父親一樣的人物,離開了。
白辰安也有所感觸,或許是前世對于雙親的記憶,也許是前身對于爺爺的思念,讓他不禁悲從中來,連帶著吹奏的聲調都悲傷了起來。
這輕微的變化所有人都沒有在意,只是覺得心中愈發沉重,回憶愈加洶涌。
李村長抬頭看著引魂幡,看到了父親在跟他揮手告別。
那嚴肅了一輩子的臉,終于露出了笑容,仿佛在說:“爸爸先走一步,這個村子,就交給你了。”
到這里,李村長再也繃不住了,眼淚淌落臉頰,連握著引魂幡的手都沒了力氣。
引魂幡搖搖欲墜,一旁幫忙扶著的人見狀連忙穩住,然后擔憂的看向李村長。
“村長,是喜喪,老村長沒遭罪,不必難過了。”
李村長聞言,一抹眼淚,指了指天空:“看,我爸在對我笑。”
那人一聽,也憋不住了,同樣哭了起來。
隊伍一下子慢了下來,情緒如同瘟疫一般擴散開來,迅速彌漫到整個隊伍。
那些情緒敏感的女人率先忍不住,哭出了聲,而她們身旁的男人也大多雙目通紅。
原本應該一個樂隊演奏的曲子,互相彌補節奏上的空白缺失,來烘托喪禮的氛圍
但現在,沒有低音嗩吶,沒有鑼鼓,有的只是白辰安一人的吹奏。
而且他并不像其他吹奏者那樣恨不得一點換氣間隔都沒有。
每次吹完一段,白辰安都會停一秒,待眾人悲傷的情緒稍稍緩和一點的時候,便迅速再接上下一段。
再加上他情緒的投入,一定程度上拋棄了技巧,有一些音吹的顫顫巍巍,甚至直接走調破音。
正是這種真情實感,和嗩吶聲的一拉一扯之間,一些個大老爺們竟然都開始失聲痛哭。
“怎么回事,老村長走的時候我沒有這么想哭啊?”
“我也是,心好像揪起來一樣。”
“我都三十多年沒哭過了,今天實在是沒憋住。”
“別說你了,我爹走的時候我都沒這么哭過。”
不過很快便有人發現了異常的地方。
“今天的嗩吶,好像不太對勁啊。”
“你這一說我也發現了,以往不都是敲鑼打鼓,然后好幾個嗩吶一起吹嗎,怎么今天就一個啊?”
“這嗩吶吹的我心里好難受啊,就好像有人在我面前哭一樣。”
“對對對,我也有這個感覺。”
那畫面,就像是一個女子趴在丈夫的墳頭,哀聲痛哭。
長音就相當于女子的哀嚎,而中間刻意留出來的換氣部分,便是女子在梗咽換氣。
排在隊頭的李村長愈發的難過,竟一度哭到站不起身。
都經歷了六十多年的風風雨雨,不曾想被一曲嗩吶攻破了心防。
村長身后的人見狀,哪里還顧得上什么隊形,把孝棍一扔,就沖著白辰安跑過來,一邊跑一邊喊:
“師傅,快別吹了,再吹村長就厥過去了。”
一嗓子就把白辰安從自己的世界里喊了出來,頓時嗩吶的威力便少了起碼一半。
看到泣不成聲的眾人,白辰安人都傻了。
這嗩吶精通,有這么大的威力?
應該不會,這次屬實是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才達到了如此效果。
如果換個地方吹,可能人家不僅不領情,還會給他一巴掌。
此時,白辰安又想起了之前抽獎時有一個天籟之聲的選項,如果獲得了那個,那唱歌是不是也有這樣的威力?
他看了看已經許久沒看過的崇拜值,驚訝的發現已經破萬了。
崇拜值:13232。
而其中近一萬點都來自于新歌榜上的那兩首新歌!
不知不覺已經可以開始十連抽了啊。
雖然腦子里這么想著,但是嘴上依然沒停,等到所有人都回到了原地后,管事示意他可以停止了。
于是白辰安以一種較為輕松的方式作為收尾。
所有人不由的松了一口氣,覺得自己高懸的心臟終于平靜了下來。
看著眾人的反應,白辰安忽然想到:
前世紅白事吃席的時候,他最煩的就是那些吹嗩吶敲鑼打鼓的人了,總覺得吃頓飯都不讓人安生。
而現在,他也成為了其中一員。
這種感覺,還不賴。
很快,所有人散場,各回各家,李村長一個人坐在靈堂前,看著自己父親黑白照片發了一會呆,這才起身拍拍屁股準備回房間。
白辰安適時出現:“村長,還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嗎?”
李村長扶著腰,嘆了口氣:“人老了,腰不行了。”
“今天幸虧有你,不然這儀式不完整,我都得跪在祠堂謝罪。”
說罷,他拇指和食指交疊揉搓,欲言又止:“那個,劇組的事……”
“村長你早點睡吧,明天還得早起呢。”白辰安打斷村長的話,毫不留戀的扭頭就走了。
等到白辰安走遠,李村長這才苦笑一聲:“沒想我一把年紀,居然被一個小年輕給拿捏了。”
“也罷,跑前跑后的,我也不能虧待了人家,村子西邊反正也沒什么人住了,不如就讓給他。”
第二天一早,白辰安便被鬧鐘喊醒。
原本以為在村子里洗漱會很麻煩,但沒想到和城里區別不大,都有暖水器。
如果用不習慣,還可以自己去井窖里抽水,再配上家家戶戶都有一個小院,可以用來種地或者干其他的事情。
家里有這樣的房子,城里的鴿子籠呆膩了,隨時都能回來看看,還挺不錯。
早上出殯,李村長等人排頭,后面跟著一輛驢車抬著棺材。
白辰安的任務很簡單,啟程的時候吹一曲,送過一段路之后便完成任務了。
看著大部隊浩浩蕩蕩的向山上走去,他感觸良多。
人死如燈滅,不外如是。
“走吧。”白辰安對司機說道。
這趟雖然說白跑了,但是起碼幫上了別人的忙,也算是有所收獲。
就在這時,一個陌生的電話忽然打了進來。
“喂,我是李村長,你可以先在屋子里等一會嗎?”
“關于合作的那個事情,我想和你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