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天，劉珺出門以后我跟上了他。

我已經把我要走的日子告訴了你，幾天的露。水夫妻做過了，你也快山窮水盡了，一個要離開你的無情小妖，可以出賣了。

昨日我都表示了我的嫌棄，他該無情的。

是的，我希望劉珺去向捉妖人出賣我。

這樣我就有理由出現在他面前，看著他驚慌害怕的表情，看著他后悔，殺了他。

這一日，劉珺還沒有做成生意，他在收攤以后還是走向了當鋪。

當鋪的墻上貼了很多告示，可以向捉妖人舉報小妖，會得到獎勵。

也有捉妖人詢問劉珺有沒有小妖的信息，甚至連當鋪老板和糧食店老板都問了劉珺，因為他們覺得劉珺不正常。

劉珺并未告訴任何人我的信息。

他當了所有的畫，去糧食店換了一把稻米。

稻米算是中等的糧食，它和我吃的雪米無法相比，可這已經是劉珺當了所有的畫能買到最好的米了。

我看著劉珺把稻米裝在懷里，小心翼翼的護著回了小屋。

“我回來了。”

回到小屋的劉珺還向往常一樣沖我笑著。

可此刻我卻沒如往常一樣沖他撒嬌。

“餓了吧，我給你煮粥。”

劉珺神色還是那樣溫柔。

我一句話沒說。

等他把稻米煮好端到我面前，是滿滿的一碗，白色的米粥，看著有些誘人，我一口一口吃著，等還剩半碗的時候我拿過了他手中的勺子，把米粥喂到了他的嘴邊。

“我不餓。”

劉珺搖頭，這一碗米粥是他能給她的所有了，她不喜歡吃蜀米，他給不了她好的，在她走前，他只能盡最大的力給她這一碗米粥。

我什么都沒說，只是不肯放下勺子。

劉珺張了嘴，我一勺一勺的喂他，吃了半碗剩下的米粥。

這一夜，兩個人沒說什么離別的話，只是極盡的纏綿。

第九日早上，他把剩下的稻米都煮了，差不多夠一碗的量。

他一勺一勺的喂著我，他沒有說話，我能看到他眼內的哀傷。

這次我沒有把粥分給他，因為我知道，他不需要。

“還會回來嗎？”

劉珺喂完最后一勺，他終于出聲問著我。

他還是沒忍住，也許她只是出去玩幾天，還會回來。

她告訴他回來的話，那他就會充滿希望在這里等她。

“不知道呀，也許會吧。”

我的聲音沒有離愁，好像沒有那么在意，這也是句實話，我不知道我會不會回來。

也許我哪天會想起他，過來看看，也許不會。

誰知道呢。

劉珺低頭，這樣說，那就是不會了。

也好，他什么都給不了她，離開他，也許她會更好。

“你一個人在外，出行記得要避開捉妖人。”

劉珺交代一句，然后他起身打開門而去。

這是和我告別了。

我身子一動，出現在木屋外，劉珺站在離木屋不遠的地方，他背對著木屋，沒有回頭。

我到了劉珺近前，看到了他紅紅的眼眶。

這么不舍？這么難過？

明明不到十日的相處，他動了真情？

他喜歡我這個小妖什么？

我們之間不是只有欲嗎？

我不懂。

我看著他站了好一會兒，他想回頭，但是他強忍著沒有，他怕他回頭了會不舍，而沖進木屋請她留下來。

他無法出口請她留下。

劉珺一步步走向了他的攤位。

都這樣了還不去找捉妖人賣了我嗎？

劉珺到了他的攤位，默默坐下，他的攤位空白一片，他什么都沒有了。

劉珺失魂落魄的坐在攤位前。

我站在路中間，就那樣看著他。

一個小妖，讓你付出了所有，值得嗎？

如果你喜歡，為什么不出聲求我留下？

我不會留下，我清楚的知道，但是他的不出聲，讓我不懂。

喜歡，不該是自私的占有嗎？

就像我對我后宮的那些男寵們。

我看了劉珺很久，我無法體會他的哀傷。

不知道多久后劉珺抬頭，他的眼睛很紅，他有些憔悴，他的眼內沒了光，為了我嗎？

我感覺不到心疼，卻伸手，一縷金光打入他的眉心。

劉珺一無所覺。

我打入的是一縷印記，這印記能保他不死。

是的，此刻，我不想他死。

又看劉珺一眼，我轉身離去，我沒有不舍，做了十幾萬年的妖王，這幾日對我來說，只不過是海中的一滴水，過去了，并無意義。

我行走在妖域的路上，那些小妖還在廝殺，還在逃跑，捉妖人也在追殺。

這一幕永遠都在上演，無休無止。

直到我看到了一個有些眼熟的面孔。

是大胡子捉妖師，此刻他受了傷，傷的很重，嘴角都是血跡。

他被上次他拉著的那個滿臉正氣的年輕捉妖人扶著，到了一個更偏的地方。

我看到年輕的捉妖人眼內露出的貪婪之色和殺意。

他看上了大胡子捉妖人的捉妖筆。

大胡子捉妖人法力不低，他是高級捉妖人，可他此刻受傷嚴重，應該是被大妖所傷。

他的捉妖筆很厲害，此刻年輕的捉妖人想據為己有，自然要殺人滅口。

這樣的事在妖域發生的太多，我沒興趣管。

在年輕捉妖人動手的那刻，我露出身形往他那邊而去，但我并未出手。

年輕的捉妖人看到了我，他眼內精光一閃，這個小妖他上次見過，他想殺被攔住的那個，此刻她正好出現，也好，殺了這小妖，再殺這個大胡子。

大胡子捉妖人也看到了我，他的目光復雜。

年輕的捉妖人拿出他的捉妖筆沖我點來。

我并未動手，我沒打算救大胡子捉妖人，生死有命，他死，是他活該，誰讓他信任這個年輕捉妖人呢。

捉妖筆點在了我的身上，我靜靜的看著年輕捉妖人。

他眼內的興奮和冷厲消失了，他好像知道了什么。

可還沒等他反應，我的手指一動。

他的眉心冒出青煙，在凄厲的慘叫聲中他化成了黑煙。

大胡子捉妖人看著面前這一幕，他心頭嘆息。

“謝謝。”

他道謝，面前這個果然是大妖啊，那天他看出了一點端倪，倒不是看出了她的身份，他看不出她是大妖，只是她就那樣站在路中間，沒有像別的小妖一樣驚慌而逃。

她是那樣的冷，那樣的靜，她的眼內沒有一絲感情，如果她不是大妖，她怎敢。

所以在年輕捉妖人出手的那刻，他攔住了，就算她只是個小妖，也算是救她一命。

他并不想多造殺戮。

沒想到今日被她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