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輕言也不指望對面這么快就會回消息，干脆放下手機，拿起自己的四級試卷，先做套閱讀再看一眼，應該就差不多了。
四級她是準備抓緊這次機會，爭取不要再戰。
結果沒想到，等到自己再拿起來手機的時候，發現齊向晨已經給她回了消息。
先是回了個電話，結果發現她沒接，于是只好發了一連串消息。
“你是不是在忙呀？”
“我還好，不用太過擔心。”
又過了一陣。
“你是不是很失望？”
“我感覺今天的比賽打得好糟糕。”
“我是不是真的應該就像他們說的，該退役了？”
“其實我也覺得自己好像應該退役了。”
“那些新生代。良莠不齊，但是驚艷到我的人也不少。”
“他們本來就是游戲上天賦極高的一代人，只是缺少一個舞臺而已。”
“可是我也還很年輕，我感覺我還可以待在賽場，我不想退。”
蔣輕言看著那一連串消息，心里有些百感交集。
不禁感慨電競真的就是……
殘酷。
她一時間找不到一個更加準確的詞來形容，最后還是覺得“殘酷”二字更為貼切。
就像是之前的楊楊。
在二十出頭的年紀，就被稱作“老將”，還在賽場上叱咤風云。但是訓練賽上二隊人員可能表現更好，就被一把換下，此后再也沒有登場的機會。
在二隊矜矜業業地帶孩子，教他們在賽場上什么時候，應該去干什么。
想過自己重新打上去，但是無望。
等到戰隊解散之后，順理成章地遠離了這個圈子
所有的人最后都會成為史書上的一筆墨水，只是說著墨輕重的問題。
但是它們之間是有聯系的。
就比如太白詩仙于盛唐名滿天下，引得晚唐的杜甫也心生向往，成了迷弟。
曾有一段時間，杜甫也追逐過偶像的腳步。
而放到電競上來說就是。
每一個電競選手的登場就已經是在為自己接班人的登場做鋪墊。
經歷賽場的風雨之后，找到適合自己、適合隊伍的打法的打法，然后再將其一點一點地教授給下一代。
這就是薪火相傳。
她知道，她都知道。
可是她不忍心，明明還是一切剛開始的年紀，卻要整的自己像個七老八十的老頭一樣。
他還年輕，是中午刺眼的太陽，而并非將要落山的夕陽。
她也不知道，在那沉默的幾分鐘里，齊向晨都經歷了什么。
最后才會說出，自己是不是應該退役的這種話。
蔣輕言反手把電話撥了回去。
那些話，她越仔細看越生氣，越仔細看，越難過。
他怎么可以這么想？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
“喂。”
齊向晨的聲音有點低。
蔣輕言一開始準備了許多許多的話，想要一連串的都拋過去，直接罵醒這個鉆牛角尖的人。
但是當聽到他聲音的那一刻，突然就又舍不得了。
一股莫名來的委屈襲上了心頭，鼻尖就這么酸了，眼里的眼淚又這么莫名地掉了下來。
“怎么了？怎么不說話？”
齊向晨接通了電話，但是一時間話筒里又沒有聲音。
“你怎么可以這么說自己？！”
齊向晨一時間有些驚愕，他沒想到蔣輕言竟然會因為自己的那些話，哭了。
“我……”
他想開口勸慰，但卻是半天都說不出一個字。
他要怎么說？
他已經23了，比起那些剛滿18，剛解寶寶鎖的新選手來說，他已經是年紀很大了。
現在的賽場里，還在比賽場上的選手，還有幾個比他大？
蔣輕言一看齊向晨卡了殼，沒有繼續說話，一邊抽泣一邊說：“你不會也被網上那些黑子的言論影響了吧？他們只是單純的先說你而已，我跟你……”
齊向晨聽著蔣輕言在電話那端，一張小嘴說個不停的樣子，心里覺得暖暖的。
原來自己喜歡的人幫忙撐腰，是這種感覺。
之前家里人也會時常跟他講，網上的那些話，不要太往心里去。
但是怎么可能不往心里去？
他不是一個看客，那些尖銳甚至是無腦的評論都是給他的，那些黑子就差不能夠直接出現在他面前，指著他的鼻子罵了。
在網上，他們無處不在，那些言論就像是魔咒一樣，充斥在他的腦子里，不管怎么努力，都遺忘不掉，每個字反而在他的腦子里愈加清晰。
現如今，有個除了家人、教練之外的人，在現實之中告訴他，不必去在意外界的言論，那些人都是抱著最大的惡意來對他的。
這種感覺真的不一樣。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齊向晨低著聲音說。
蔣輕言一時間沒聽清楚，一時間止住了話，問，“你剛剛說什么？我沒聽清。”
齊向晨聽著蔣輕言的話，抬起頭，坐在臺階上，看著漆黑的空中那幾顆亮著的星，笑著說：“我說，你好可愛啊，為什么我覺得更加喜歡你了？”
突然一下子被喜歡的人這樣告白，蔣輕言臉一下子就紅了，又不知道該做什么反應。
兩個人之間就這么安靜了下來。
“怎么？”齊向晨壓低聲音，有些明知故問地說，“害羞了？”
“沒……沒有呀。”蔣輕言嘴硬說，“只是沒有想到你今天怎么突然……”
下面的話，蔣輕言沒有繼續說下去。
“突然什么？”齊向晨裝傻問。
自家小女友真的好可愛啊。
“突然這么……”蔣輕言一時間還找不到一個很貼切的形容詞來表現，“這么直白。”
一聽到這個形容詞，齊向晨直接就笑了。
“偶爾直白一點不好嗎？”齊向晨反問。
蔣輕言啞然，不知道該怎么給人家回。
“好了，不逗你了。”齊向晨笑著說，“謝謝你，我現在心情好多了。”
“那就好。”聽著齊向晨這么說，蔣輕言松了口氣，“不過，我們兩個之間，不需要說謝謝啦。”
“不過也還好，再過幾天，訓練完，俱樂部估計也要放假了。”
蔣輕言聽著齊向晨這話，一時間有些傷心。
比賽已經輸了，也就意味，他作為一名職業選手，這個賽季的征程已經結束了，也已經無緣冠軍了。
“對了，你課程表，能不能給我發一份？”
齊向晨接著說。
等到俱樂部放假之后，他除了在俱樂部打游戲倒也是沒了別的事了。
到時候可以和自家女朋友約會、出去玩。
“好，我等會就給你發過去。”
蔣輕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