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意灑下的墨滴連綿成石塊的暗面,柔軟的筆尖輕柔勾勒,一束蘭草于磐石之上開放。
屈谷依稀記得古書上說,張生源飲酒歡歌,撒墨,作畫,自成美感。
他自己在臨摹中就能明顯感覺到,有些墨跡并非筆力可描繪,只是打翻了墨汁,讓其流淌到恰到好處的地方罷了。
隨機即興的美,幾乎無法復制。
管云鴻是領悟其中奧妙的高手。
石蘭于畫卷中搖曳。
管云鴻忽而提筆,在草葉上甩了一小點,隨即揮毫細點,一只吵鬧的蛐蛐攀上蘭葉。
“有只吵鬧的小蟲子,這幅畫就算完成了?!彼哪抗馔断蛉巳褐械男が帯?
很難說不是在內涵誰。
肖瑤臉色變幻,她本來想看管云鴻作死,誰知道會變成現在這樣。
周圍已經有人開始竊竊私語,好奇管云鴻的身份了。
“她好像還真的有兩把刷子,但我怎么覺得她的畫風在哪見過?”
“是不是展廳里那幾幅,可那不是苗小姐畫的,難道……”
“用槍手啊?噫——我還準備邀請她參加畫展的,沒想到是這樣的人?!?
此時正在捉奸的苗菅完全不知道,短短一刻鐘內,原本向她敞開的藝術大門已經悄然關上。
“只差最后一步?!惫茉气櫡鲆幻妒终拼蟮挠≌?,蘸了朱砂紅,蓋在畫卷上。
她從哪掏出的這么大個印章?不對,那個印章的圖案,跟墻上那些掛畫一模一樣!
屈谷幾乎是瞬間抓緊了管云鴻的手腕,“你才是‘菅’對不對?”
印章一出,他瞬間就認出了她。
他欣賞的藝術天才,居然只是個小服務生?
“我還是丁勾皮蛋呢。”管云鴻掃了眼手里的印章,“啊,我姓管,管仲的那個管?!?
屈谷有那么一點點的尷尬。
壞了,當錯字先生了。
不過這不重要。
“你才是我一直在找的國畫新星,有沒有興趣拜我為師?”他的眼中已經沒有了旁人。
現在他只想把這個小姑娘收為徒弟,丟臉什么的,都不重要!
“沒有,抱歉了?!惫茉气櫻杆俚鼐芙^了。
她以前不是沒做過靠賣畫日賺上千塊的美夢,現實沒有夢豐滿,搭上她這個學生,屈老才是真的搭上了自己的晚年。
“不做徒弟加個好友也是可以的?!?
“回頭再說吧,我要回去待命了?!惫茉气櫹蛑車Y貌地告別,“我還有事,不打擾大家了。”
余下的賓客面面相覷。
“裝完就跑?就這么不給屈老面子?”相熟的賓客開起玩笑。
“打工人中臥虎藏龍啊。”
“那個苗菅也太不要臉了,人家都印了名字上去,還敢冒名頂替?!?
“正常嘛,小家族養出來的丫頭片子,著急想往上爬,自然是不擇手段的?!?
人群之中,已經有人認出了肖瑤。
“她就是剛才喊那一聲的女生?我記得她,她好像是那個星空少女的?!币粋€年輕的女生聊了起來,“虧網友還給她立耿直人設,什么耿直,我看就是沒禮貌。”
“是啊,這種人要是選了做代言人,萬一哪天說出你家產品的不好來,豈不是我們要虧大了?”
肖瑤聽著這些企業家千金的聊天,臉色更加難看。
今天當著這么多名媛的面被指摘,她日后的商業代言怕是要完了。
此時的苗菅,正被一群記者堵在休息室。
她一進門就看到洛之凱抱著金錦意,柔情似水,與面對她時完全不同。
“洛之凱你偷吃對得起我這個未婚妻嗎?”她抬起手中的包就砸了過去,“今天是我拜師的日子,你在這里跟這個*屏蔽*吻來吻去,是在祝我的藝術生涯和頭上的綠帽一樣長青嗎?”
“苗菅?”洛之凱錯愕地盯著闖進門的女人。
這地方很隱蔽,誰把苗菅引過來的?
他手一僵,還沒來得及松開自己的手,門口突然冒出一陣又一陣的閃光。
“金錦意戀情曝光,倚靠豪門才俊,與未婚妻同臺競技!”
“未婚妻痛斥小三,金錦意何去何從?”
“大新聞,當紅偶像與豪門公主,洛少艱難抉擇!”
記者們窩在門口,把屋里三人里里外外拍了個遍。
單就這一個新聞,足夠他們回去怒寫三個版面,接下來一周的報導都不用愁了。
洛之凱捂著眼睛,好不容易回神,惱火地走到那群記者身邊,“誰讓你們拍的?誰把你們叫過來的?是不是她!”
他手一指苗菅,心中幾乎已經認定,這幫搗亂的記者就是苗菅帶過來的。
這女人就這么想宣示自己的正宮地位?
“你指我做什么?你背著我這個未婚妻找別的女人,你就有臉了?洛之凱,你別污蔑人?!泵巛褮獾貌铧c掰斷他的手指。
就在此時,一只話筒顫顫巍巍地遞了過來,“苗小姐,不知道你看到這樣的場面,心中有什么感想?”
這問題明顯是搞事,偏偏此刻苗菅怒火上頭,直接奪過話筒。
“感想,感想就是他被我甩了!這種會在未婚妻頭上種樹的男人不要也罷!”
說罷,她作勢要走,不想話筒與鏡頭直接攔住了她的去路。
“苗小姐,你回答了他的問題也回應一下我們的問題唄……”
“苗小姐你再多說兩句嘛……”
金錦意臉色難看地落在最后,漂亮的指甲扣進皮肉。
被人發現與有未婚妻的男人談情說愛,還被人指著鼻子罵小三,今天她的名聲怕是完了。
作為偶像不能談戀愛,這是行業的鐵則,更甭說是當小三了。
就算公司能及時公關,她之后的路人緣也只會越掉越差。
算是完了。
這事幾乎很難瞞住,不出兩個小時,事件被爆料,金錦意迎來了演繹生涯中首次斷崖式脫粉,一夜從百萬粉絲的頂流掉成了過街老鼠,連帶著即將播出的古偶劇也遭遇抵制。
苗菅好不容易推開了記者,走回了會場。
情場失意又如何,她即將拜入屈老門下,只要此后她專心搞事業,有的是洛之凱那偷腥的后悔的時候。
她推開了會場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