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既往不咎太虛偽，我喜歡風水輪流轉
沒有交通工具，打車又不是很劃算，只能選擇最原始的出行方式：步行。
太陽完全下山了，暮色漸漸暗去。天空的云霞向西流逝，拖出長長的、激動的流蘇。此刻的天空是飛翔的天空，整面天空向西傾斜著。東面的房子金碧輝煌。
很守時，八點半，在門口。
“我認識你的時候，你還是個少年，現如今看，已經是大人模樣。”孫嘉北的心情是很平靜的，權當給過去的一切一個體面的告別。
“生活摧殘的。”烏爾奇別克·阿山回答。
兩人落座，位置是孫嘉北選的，靠窗的玻璃旁。
孫嘉北點點頭，道：“歲月不饒人啊，我依舊年輕，可你已經蒼老了好多歲，A縣這么不養人？”
“對，你還是漂亮！”烏爾奇別克·阿山點頭，問，“想吃點什么。”
“這個飯店是抓飯店，有心了。”孫嘉北說，“那就羊肉抓飯吧。”
當地很多飯店都是不吃米飯的，而是以面食為主。
“好！”烏爾奇別克·阿山繼續問，“那個冰箱可以拿烤串，有羊肉串、牛肉串、鴨肉串、羊肝子、面筋、金針菇、青椒之類的。”
“羊肉串。”孫嘉北回答，“微辣。”
“喝的呢？”
“那個大窯的氣泡水。”
“好。”
店里的燈光很漂亮，是五彩斑斕的民族燈，音樂是舒緩的民族音樂。
“婚期定了？”孫嘉北問。
“這個月月底。”烏爾奇別克·阿山回答。
“恭喜啊！”孫嘉北點點頭。
烏爾奇別克·阿山自己并沒有拿氣泡水，他給自己拿了一瓶酒。
一口飲下，嗓子火辣辣的。
氣泡水的瓶口與酒瓶的瓶口相碰，孫嘉北一陣苦笑：“婚禮的地點到時候告訴我，我去看看當地的民族婚禮是怎么樣的。”
對方點頭，道：“你為什么會來西北？你這樣子會失去以應屆畢業生進入國企工作的最佳機會，你實習的時候，不是說那家國企還不錯。”
“偶爾偏航的生活也很好，祖國需要志愿者，我不是為你而來的。”
“來這里適應嗎？北方比較干燥，而這里更是整個西北最熱的地方。”
“機體完全適應一個地方需要二十一天。”
“工作會不會很辛苦？”
“人生本就辛苦，這是常態。”
“你覺得你會收獲什么？”
“談及經歷，都是驚喜。”
“你以后打算干什么？”
“請你為我保留一份神秘感。”
回答太過官方，看來問不出什么。
抓飯端了上來，粒粒分明，暖色光的照耀下，讓人食欲大增。
“嘗嘗！”烏爾奇別克·阿山說。
“你們對我們有偏見，覺得志愿者是因為沒有選擇才來的，那是你們目光短淺，在內地隨隨便便就能找到一個比志愿者補貼高的工作。我只是代表祖國對于西北的情誼，來幫助西北。并不是別無選擇。”孫嘉北解釋。
“我知道。可是那些人并不這樣覺得，這么遙遠的距離，截然不同的風俗，還有，在異鄉的孤獨感。來西北做志愿者絕對不是你畢業后最佳的選擇，甚至可以說，它不能說是你人生的選擇。”
“可是我的人生再也不會有這樣好的機會來西北之地了，應屆畢業生能讓我參加西北計劃，以志愿者的身份了解西北之地。”
羊肉串上桌，整整二十串。
孜然粉撒在四瘦一肥的羊肉上，油光滿面。
拿一串羊肉串，吃進嘴里，孫嘉北繼續說：“況且，你比其余人更沒有資格關心我吧！”
這是一頓因為時間和地域而推遲的分手飯。
吃完這頓飯，大路朝天，各自走。
“對，我沒資格。”烏爾奇別克·阿山點頭。又開了一瓶酒，這次是一飲而盡。
“既往不咎太虛偽，我喜歡風水輪流轉。努爾達娜姐對我初到此地的關注，是受你之托，她以后不要因為你而對我特別關照，我不需要前男友的幫助才能在這個城市立足。話和你說明白，你的‘對不起’此生都不會換回我的一句‘沒關系’。這頓飯結束，我在A縣的一切，都和你沒有關系。”
“你還是對感情這么理性。”
“我最不理性的不是曾經答應做你女朋友嗎？”孫嘉北一聲譏笑，“年少時愛錯的人多半都會忘掉的。你好好珍惜當下人，不要辜負你的未婚妻。”
“我和她之間沒有愛情，只不過是父母之命。”烏爾奇別克·阿山解釋。
“那你也不是也欣然接受了命運的安排。”孫嘉北說，“你不過想讓你的心里好受些，可是，你的關心是我在這個陌生的城市最不需要的。”
羊肉抓飯漸漸見底，不得不說，挺好吃的。
“明白。”烏爾奇別克·阿山點頭，“A縣是一個以葡萄、西瓜、哈密瓜種植外銷的小縣城，經濟很落后，這里的羊圈、牛群在村子里，偶爾可以看到個人戶小型散養。沒有連鎖的電影院，沒有連鎖的奶茶店，如果要去附近的景區，沒有專線車可以坐，要自己聯系司機，最好拼車去景區，不然會很貴。”
烏爾奇別克·阿山把幾個司機的聯系方式給了孫嘉北，以及除去當地沙漠之外的幾個零散景點名稱也告訴了她。
晚飯結束，兩人出來消消食。
月光從樹葉的縫隙中照射下來，地上有很多模糊不清的不規則碎片，像碎了一地的心。
“就走到這吧！”孫嘉北先停下了腳步。
“我開車送你回去吧！”烏爾奇別克·阿山說。
“不用，我自己走回去。”孫嘉北回答，“就此別過。”
“祝你在西北之地達成己愿，如果沒有，那我希望你平安！”烏爾奇別克·阿山說。
孫嘉北背對著離開，朝望著她離開的少年揮揮手，告別這一切。
電影《花束般的戀愛》男女主也沒能打破世俗，電影最后以雙方挽著新的戀人背對默契揮手而結束。對啊，電影都沒有圓滿，就不要強迫生活一定要圓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