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攝影是寫給時間的情書

節目表演開始的很迅速，可能是當地的領導百忙之中過來，不能讓領導等著。形式比較多樣，的確都是多才多藝。

在印象中，孫嘉北第一次聽到藏語現場獨唱，是扎西朗杰唱的。

很明顯，第一次當這么多人，唱本民族歌曲，他有些緊張。他的皮膚黝黑，一看就是當地紫外線過于強烈，曬的。

全首歌，孫嘉北一句都沒有聽懂，但是她的掌聲拍的很熱烈。

扎西朗杰和蘭卡雍措一樣，都是留在C市的。

蘇希芷組的歌曲串燒，很有新意，集齊了漢族、苗族、藏族、維族的歌曲。但孫嘉北記得，原定的歌曲不是應該還有《一笑江湖》，他們沒有唱這首歌。可能，是因為無數次討論后，放棄了戲腔。各種民族舞蹈的柔和，雖然自有短短幾天，但是也表演的很精彩。

有個小品，講述的要去基層的大學生在愛情和親情之前的態度，劇情勉勉強強可以，因為主題永遠扣緊了基層服務。但是，這樣的劇情不會發生在現實生活中的。

因為，人生，從來都沒有兩全的事情。

手機的消息窗口傳來一條消息，是烏爾奇別克·阿山發過來的。

孫嘉北朝手機一看，節目要接近尾聲了，她突然聽到吳鴻浚學長拿著話筒叫了她的名字。她沒有先回消息，而是和一群人去了前面的空地。

“你們知道為什么叫你們上來嗎？”吳鴻浚問。

現場響起了生日歌，魏聿茂學長和庫西塔學長一前一后護著放著小推車的蛋糕上來了。

孫嘉北沒有猜錯，聶熙可學姐上次打電話訂蛋糕就是為了今天給最近要過生日的人辦個生日會。孫嘉北穿的表演服裝，來不及換志愿者的夏季短袖，她上來的時候套了志愿者的長款外套，手機不在外套的兜里，在座位上。

四處張望，她看到了也被叫上來的楊樂楠學長，他們的生日都在夏天。

“帶手機了沒有？”孫嘉北悄悄朝楊樂楠學長走近，低聲問。

“帶了！”楊樂楠回答。

“借我，我去拍個蛋糕圖。”孫嘉北也不見外，直接借，“我手機沒帶上來。”

從口袋拿出了手機，給了孫嘉北，孫嘉北轉身準備走的時候，聽到楊樂楠說：“你拍了，我等會兒發給你。”

攝影是寫給時間的情書。

時間會讓人遺忘，但是真真切切的照片和視頻，永遠記錄著那真實的一切。

蛋糕比較簡潔，是一個志愿者標志的圖案。

而當孫嘉北簡單地拍完蛋糕照片，端好蛋糕，朝周圍看的時候，她沒有找到楊樂楠學長，手機怎么還給他呢？

“葉旭南，你有看到楊樂楠學長嗎？”孫嘉北問葉旭南。

葉旭南用手指指向門外的暗處，說：“楠哥，指不定出去偷偷哭去了。”

“唉！”孫嘉北輕輕嘆一口氣，道，“說了他人老了吧，見不了這么煽情的場面。行吧，讓他自己緩緩吧！”

“你的手機剛剛在響，好像是有人給你打電話了。”葉旭南經過孫嘉北坐的位置的時候看到了手機來電顯示的頁面。

“沒事，前男友的電話，我等會回他。”孫嘉北回答。

“你還留著前男友的電話？”葉旭南問，“想舊情復燃。”

“不是，他說分手飯要當面吃，給一份感情體體面面的結束。”孫嘉北解釋，“我不為別的，就為去蹭頓飯。”

沒有人想要爛尾，我們都想有始有終，如果這太難，那就好聚好散。

“努爾達娜姐說了，今天吃了中飯，下午就會有車接我們走。”葉旭南說，“我們的美好生活要結束了！

“年輕人，不要悲觀，龍潭虎穴，闖闖又怎樣？如果一直都這么精彩，豈不是顯得不真實！”孫嘉北把手中端著的切好的蛋糕給了葉旭南，便繼續說，“我不喜歡吃蛋糕，奶油太多了，而且，我的生日還沒有到，提前或推遲，都不是那天。可我依舊全程作陪成全了他們的儀式感，因為我的一生再也不會有這么一天能像今天一樣了，我們這么一群人再也不會聚這么齊了。”

人群喧囂，終究歸于平靜。

楊樂楠整理好心情，隨便找了個座位，孫嘉北看到了，便去還手機。

桌上的蛋糕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這注定是一場離別，過于普通。

“手機還你！”孫嘉北見楊樂楠只是輕輕點了點頭，不似之前歡樂了。

一塊蛋糕似動未動。

“前程似錦啊，學長！”孫嘉北淡淡地一句話，深深烙進了楊樂楠的心里。

據孫嘉北所知，楊樂楠學長最開始參加西部計劃是想去支教的，奈何命運的陰差陽錯，重新分配崗位，并沒有如愿在支教崗，而是在C市的事業單位。他之前問過項目辦，作出了很多努力，都沒有辦法完成自己來疆的夙愿。可能，這一切，都是上天的特意安排。

第二年要結束服務期的時候，他得知如果第三年續簽，他便可以前往南疆H市H縣去教書。按道理，一般想要走西部計劃加分，待兩年就夠了，也有待三年的，但是很少。他終究可以如愿了，還是值得慶賀的。

也正因為這些曲折，才會有意外的驚喜。

但是，與楊樂楠同年到這里的人已經離開了，這廣袤的西北之地他終究是孤零零一個人。

相比于程溪學長，他來疆是因為那個大學那個專業真的不是他所愛，但是當時的他聽從了父母的安排，可當他真正畢業的時候，他想換種活法。孫嘉北知道程溪學長不會走西部計劃考公考編的這條路的，他會在服務期間考研，選他一直以來沒能選但卻真正喜歡的專業。程溪學長在北疆是有女朋友陪的，哪怕再辛苦，人也是會有慰藉的。

雖然，女朋友不是大學時的那個，但總歸不是孤身直闖西北之地。

換而言之，如果不是那所大學，就沒有程溪和孫嘉北的相識，也算是有所失有所得。

如果這么比較的話，孫嘉北就顯得比較悲慘了，她真的是孤身一人抵達的西北之地。可能，她又是被人羨慕的吧，二十出頭的年紀，就已經去看過很多山山水水，很多人，窮極一生，也不能活得像她這般瀟灑和浪漫。

自由的代價，本就是孤獨。

蘭卡雍措正用著相機給大家拍照，她看到最邊上的楊樂楠和孫嘉北，便快步走過來，說：“我們留張合影啊！”

我們應該留點東西，好面對以后得生活。

“好！”孫嘉北點頭。

“行！”楊樂楠回答。

一張照片，三個人的合照。

“我以為你要用相機拍呢？”孫嘉北對蘭卡雍措說。

“相機沒電了！”蘭卡雍措回答，“手機拍照也挺好，好操作。”

“集合了，去大門口拍集體合照。”魏聿茂學長在臺上用話筒說。

“學長，蛋糕照片記得發給我，我去門口集合去了！”孫嘉北朝楊樂楠說。

門口，咔嚓一聲，定格了無數人的青春。

回去收拾東西，給烏爾奇別克·阿山回消息，大約就是告訴他下午回去A縣，可能晚上會聚餐，得后天才有空。

于是，約定了后天晚上，去吃晚飯。

大巴車如約而至，蘇希芷和孫嘉北坐在一起。

可她的心里，突然有些失落，因為楊樂楠真的像初見時回答的那般，沒有來送她。

兩個20Kg的行李箱，是葉旭南幫忙放上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