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離一身下人服飾，腰間斜掛著環首刀，右手中的青釭劍慢慢前探，就快要伸到楊弘的心臟。

楊弘從驚慌失措中漸漸穩住心神，捏住床被道：“老夫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許離翹起嘴角，輕哼道：“我有兩種方式，可以證明你是不是曹軍細作?！?

“其一，拿到有關證物；其二，殺了你。你選一個吧！”

根本不給楊弘狡辯的機會，許離直接定死了他就是曹軍的細作。

而要證明楊弘的這個身份，與閻稷相對文明的暗中搜查不同，許離選擇了直接逼問。

當然，能夠逼楊弘拿出“通曹”證據最好。

殺了楊弘，讓這鳥系統判定他是不是“曹軍將領”，這是下下之策。

但許離想來是到不了這一步的，“殺了楊弘”，更多只是口頭上的威脅。

縱觀歷史，通敵賣國之人多是貪生怕死，無膽鼠輩，不可能是硬骨頭！

楊弘自然也是怕死的，但他卻不傻，很快就反應過來許離真正的意圖是什么。

只是他想不明白的是，許離為什么一口篤定他是里通外敵之人……

難道他所做之事有什么疏漏被發現了？

“別想了，楊長史，你派遣死士刺殺閻主簿，又闖監獄劫殺袁司徒，與張鮍勾結，賣國求榮，我們都已經知曉了！”

許離沒有證據能夠證明這些事情都是楊弘做的，他唯一能肯定的只有張鮍是曹軍將領。

但這并不妨礙他將所有的罪行都推到楊弘身上。

就是一個字——詐！

但在楊弘看來，他的詐計太過于簡單稚嫩，毫無可信度。

只是那一股子確信無疑的勁頭，讓他心中擔憂不已。

這渾小子，到底是已經有了證據，還是在詐他？

正當楊弘捉摸不定時，許離的劍鋒已經抵在了他的胸膛。

那刺破衣裳，觸及皮肉的冰涼痛感，讓楊弘頓時心亂如麻。

這渾小子，是真敢殺他？！

“等等！”

生死面前，楊弘沒有膽魄去賭許離會不會殺他，連忙道：

“你……是閻象派你來的？他與老夫同朝為官數載，情誼深厚，為什么要做這種事？！”

許離沉下臉，持劍右手微動，冷聲道：“你的廢話太多了！我再給你一句話的機會，如果你還不把握機會，那就下地獄去吧！”

楊弘臉色煞白，面對不按套路出牌的許離，他有種秀才遇到兵，一身口舌本領無處施展的憋屈感。

他雙目顫動，望著許離枯井無波的面容和熠熠生輝的青釭劍，心里掙扎片刻，憋著的一口氣泄去，唉聲道：“老夫真沒有通敵叛國，只是……只是尋仙問道，為國師做了一些事情罷了……”

“嘖！”

許離一臉哂笑，繼續詐道：“你以為我是怎么敢明目張膽地闖入楊府的？”

“就是因為張鮍已經伏法！他已經招了許多事情！”

“什么？！國師！”

好似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這一消息對楊弘來說無疑是平地起驚雷，轟鳴炸腦！

他難以置信道：“怎么可能！國師……國師法力無邊……”

許離一雙虎目盯著楊弘，心知他的心理防線已經近乎崩潰，咧嘴笑道：“什么法力，利得過我手中的劍否？”

“利得大將軍麾下的精銳虎狼之師否？”

楊弘目瞪口呆，嘴巴微開，久久沒有閉合，尤自不敢相信道：“大將軍……大將軍向來不會摻和朝堂之事，怎會與你們合謀？！”

許離繼續施壓，乘勝追擊般要將他的心理防線完全摧垮，冷聲笑道：“不然你以為大將軍為什么會今晚來你府??？不然你以為張鮍昨日伏法而你還不知情？不然你以為我為什么敢這樣對你？”

“楊長史！”

氣勢愈說愈盛的許離忽然一聲爆喝，如猛虎咆哮山林，攝人心魄。

他更是手舉青釭劍，作勢就要貫穿楊弘的心臟，無邊的殺氣蔓延，讓楊弘如墜冰窖，全身冷得徹骨。

“今時今日，此時此地，我這無名小卒要殺你這封國大吏，哪怕你不將通敵證物交出來，我殺你也就殺了！”

“不過是再費些時間，將你與張鮍做的那些茍且之事搜出來罷了！”

“但到了那時，不止是你，你的上老下小，家族血脈，都將死在我的這柄利劍之下！”

楊弘的心臟都似快要碎裂，縱橫捭闔名利場數十年的他，在這一刻竟是被一名初出茅廬的渾小子拿捏得死死的。

就像是千里之堤，被許離字字誅心的語句鑿穿擊潰，楊弘慘白的面龐更添濃重的衰頹，哀聲道：“此罪老夫一人擔下，請許將軍不要為難我的家族……”

嘿，真成了！

許離嘴角上揚，志得意滿。

……

后院，一間庫房。

火焰照影，木架成行。

庫房內寬闊通暢，多種多樣的簡書物件陳列在木架上，琳瑯滿目。

閻稷揮著火把，他在敲暈兩名看守后，摸到了這里，希冀能夠從庫房中找到些許線索。

庫房盡頭的墻壁上，隱約有一道門形的輪廓，在火光的照耀下越發清晰。

閻稷微瞇雙眼，一手按在這處位置，心下一沉，用力一推，這處類似隱形門的區域便“咵”的一下，移出了一道細縫。

閻稷舉著火把，在這道隱形門前站立了稍許，心道若是許離在這，恐怕會沒頭沒腦地沖進去……

他搖頭笑罵了一句“莽夫”，便只身闖了進去。

想象中的機關陷阱并未發生……

閻稷心道自己果然是多疑了。

即便是藏放奇珍異寶的密室，誰會閑的沒事裝置機關陷阱。

萬一哪天自己忘了或者疏忽，又或者機關陷阱失靈，那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火把將這間密室照得昏明，似太陽將落未落時的黃昏。

定睛看去，幾件擺在木架上的鱗甲折射著火焰的彤光。

閻稷眼眶放大，竟沒想到楊弘私藏甲兵！

私藏甲胄，等同于謀反！

謀反便是死罪不赦！

閻稷掃了一眼，光木架上的鱗甲就有不下五十具……

在古代，有“一甲頂三弩，三甲下地府”的諺說。

五十具重裝鱗甲，就已經相當于私藏了一顆定時炸彈。

只要楊弘愿意，給五十名死士配備齊全精銳的武器，殺入皇宮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更何況，這里面還有一排箱匣盒柜，不知道會藏放著什么東西！

“咔！”

閻稷打開一個箱子，火光照去，一把雕紋如黑蛇，鐫柄似羽翅的環首刀靜置在刀架上。

閻稷就像是看見了窈窕淑女般，露出了欣喜垂涎的神色。

他一手握住刀柄，只覺一股寒涼之感從手臂蔓至全身，渾身一顫，不由喃喃道：

“好刀！”

“只是這么好的刀，為什么沒有鞘呢？”

密室內，火把上的火焰呼哧跳動，襯得昏明墻壁上的人影似在舞蹈。

跳著跳著，閻稷的影子一分為二。

墻上的腦袋如裂口鬼般撕扯了開來，好似要將閻稷整個人生吞下去。

“啪！”

閻稷腰間的四象福玉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