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

什么鬼？！

“你這刁廝，不僅辱我，還敢誆我！”

“真當我好脾氣是不是！”

宿衛領隊咬著牙，咿咿呀呀地怒吼了起來，瞪著方圓的眼睛，提著長劍大聲道：“兄弟們，不管他們是人是鬼，只要是宵禁時分在外面游蕩的，就通通給我抓起來！”

但他話未說完，那三只膏肓鬼已經擺動著飄忽不定的身子，如惡鬼撲食般飛爪了上來。

喊殺聲、哀嚎聲與求救聲接連出現，但不消片刻，黑夜再次歸于寂靜。

就好像這些聲音從未出現過。

只有地上的十余具尸體，和流成河的鮮血，證明他們曾經活在這個世上。

許離只聽聲音，就能腦補出一副慘烈嚇人的畫面，暗罵這些鬼東西真是毫無人性，但又想到它們本就是鬼，心里倒是釋然不少。

“嗬嗬！”

殺光一隊宿衛的三只膏肓鬼以各種非人類的姿態緊追許離，如同畸形種在月色下狂奔。

銀色的月光灑在它們臉上，猩紅，扭曲，怨毒，獰惡。

清冷的夜色下，沒有任何不同尋常的聲音，只有許離踩在街道地板上“啪啪”作響的腳步聲，和耳邊呼嘯而過的獵獵風聲。

有那么一瞬間，許離都以為那三只膏肓鬼沒有追殺他了。

但他沒有抱著僥幸心理，更是連頭都沒回地奮力向前奔逃。

長街盡頭，堤岸河畔，水中月如波蕩漾，數道人影搖晃曲折。

許離腰身傾斜彎曲，快步躥入左側街道。

身后仍是一點兒響動都沒有，許離心道難道自己真的甩掉了它們？

他忍不住地回頭，一張鼻眼錯位，裂至耳邊的嘴巴呼著“嗬嗬”臭氣的面龐“嗖”地一下貼了上來。

“嘶~”

許離的天靈蓋似炸了開來，頭皮發麻！

驀的，這只膏肓鬼的嘴巴大張，一股黑氣冒出，黑氣上數之不盡的猩紅眼瞳接連睜開，詭異的紅光眩得許離頭昏腦脹。

正當時，許離胸口的辟邪琨玉綻放出蒼翠光芒，將陰森的黑氣與詭異的紅光全部驅散。

許離回過神來，瞬息之間就明悟剛被發生了什么，惶恐后怕之情油然而生。

繼而轉化為了一股極度濃烈的憤怒，浮現在臉上。

虎目圓睜，豹臉兇暴。

這一刻，許離原始的野性似是枷鎖褪去，顯露無遺。

“干嫩娘！”

他一聲暴喝，刀劍爭鳴，青釭環首齊出，若疾風驟雨，驚濤拍岸。

一個張著嘴巴的畸形頭顱在空中飛旋，腥臭的鮮血灑了一地。

無頭的身軀還站立在原地，一左一右的兩只膏肓鬼已然夾擊上來，野獸似的手爪呼呼赫赫地揮襲而出。

許離毫無退縮之意，一個猿提閃展迎上左側的膏肓鬼。

青釭劍出，如指水中月般虛晃了一下。

膏肓鬼身軀一滯，腰扭得近乎九十度，避開了這迎面的一劍。

但下一刻，一把閃爍著銀芒的環首刀如同回旋刃被投擲而出，狠厲地劈開了它的頭顱。

暗紅的鮮血濺射了出來，在空中凝成一道血橋。

血橋還未坍塌，右側的膏肓鬼已經一爪扣在許離的后脖頸上。

五指深入骨肉，痛得許離好似心臟被撕扯下來一塊。

“啊！”

野獸般的咆哮從許離的嘴中發出，無盡的血絲爬滿他的眼白，將棕黑的眼珠包裹。

膏肓鬼刺入許離脖頸的五指愈發深入，一只猩紅的眼睛從它手心的紋路上撐開，三顆大小不一的眼珠打著轉。

陰冷的黑氣從這顆眼睛里冒出，但還沒有成勢，膏肓鬼的身軀忽然一顫，漸濃的黑氣如煙云般緩緩消散。

霜月滿華的青釭劍從許離胸臂的間隙刺入身后膏肓鬼的心臟。

許離雙手反握劍柄，咬牙忍著鉆心刺骨的劇痛，用力轉動青釭劍，將膏肓鬼的心臟攪碎。

膏肓鬼猩紅的眼睛失去了光澤，插入許離后脖頸中的五指陡然松了出來。

“嘭。”

它的身軀向后癱倒，被洞開的心窩里流出樹葉脈絡般的鮮血，

“哈~哈~”

許離大口喘息著，只覺得自己若是動一下脖頸，腦袋就會失去支撐的垂落下去。

月華照水，河上光斑幾點，似鬼火憧憧。

許離從驚魂未定中緩過來，拔出插在膏肓鬼頭顱上的環首刀。腥臭的鮮血撲面，激射了他一臉。

他渾身一顫，用手抹去臉上的鮮血，啐了一口血沫，心道：

娘的，一次性對付三只膏肓鬼就是我的極限了啊！

而且還是在有辟邪琨玉的保護下，才勉強殺了這三只膏肓鬼！

好在有那陸勉幫我吸引了一半的火力……

如果是獨自面對六只膏肓鬼，我估計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就不知道陸勉那邊是個什么情況……算球咯，他自求多福吧！

……

平輿城西街。

蜂群般的火箭如漫天的流星，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弧度。

“噗噗”入肉的聲音不絕于耳。

三只極速狂奔的膏肓鬼被無數射來的火箭扎了個透心涼。

箭頭上煉油流淌，團團火焰連成一片，頃刻間便將它們燒成了火人。

凄厲尖銳的叫聲響徹天際，三團人形火焰瘋也似地沖向前方的數百十名弓手，但還未到一半路程，就撲通一聲摔倒在了地上。

火焰久久不停，將它們灼燒成了灰燼。

紀靈的眼中映著焦黑的火焰尸體，臉龐上的橫肉不住抖動。

原來，城內真的有邪祟鬼怪在禍國殃民！

國亂歲兇，四方必攘，必有妖孽！

閻主簿說的果然沒錯啊！

陸勉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有種劫后余生的感覺。

“陸將軍，這些邪祟從何而來？”紀靈沉聲問詢道。

陸勉恍惚道：“他們是我的兵，但在神祝閣內，突然就變成了這樣……”

神祝閣……

國師張鮍深居簡出，遠離朝堂，對紀靈來說是神迷的緊。

但這些古怪畸形的邪祟……

“國師何在？”

“國師……被刺殺身亡了！”

“什么？！”紀靈大驚，“國師怎會……”

陸勉苦笑著爬起來，搖指遠方，說道：“紀大將軍且看，那里火光通天，正是在被火焰燒毀的神祝閣！”

紀靈抬頭看去，聳立在城中心的閣樓正有無數如蛇般的火焰向上攀爬，洶涌如潮，澎湃不已。

太子薨，國師亡，司徒入獄，邪祟、惡賊肆虐城中……

紀靈腦海里迷霧重重，心亂如麻，嘆息著悶聲道：

“陸將軍可有看清刺客面目？”

陸勉的腦海中浮現出一雙如炬的雙眼，猶疑地說道：“他穿著我們士卒的甲衣，放火制造混亂，再魚目混珠地藏在我們的隊伍里，趁機刺殺了國師……”

“若說他的樣貌，戴著頭盔，加之天黑火彤又有邪祟作亂，我記不太清了。但他的一雙眼睛卻是非常特別……”

一雙特別的眼睛？

紀靈眉目下沉，不由想起了那日潛入皇宮的惡賊……

難道？！

他腦海中靈光一閃，大手一揮道：“列陣，隨本將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