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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心在跳,火在燒

“何人如此大膽!”

“宵禁時分,竟敢擅闖神祝閣?!”

“咦,這不是城門司馬嗎?”

兩名守衛怒喝著上前,月光下閻稷的臉龐逐漸清晰,他們二人的怒臉頓時一變,恭敬作揖行禮。

閻稷踩著醉步,似不倒翁般來回晃動。

“嚯,好大的酒氣!”

兩名守衛皺了皺鼻,連忙上前攙住閻稷。

閻稷大舌頭道:“來,喝,接著喝!”

一名俏臉守衛被閻稷沉重的身軀壓得有些喘不過氣,艱難道:“閻大人,您這是……”

“若芙,香雪……來,陪我再喝幾盅!”閻稷手舞足蹈道。

兩名守衛會心一笑,一人又面露苦笑道:“你去叫人通報閻府吧!”

“閻大人若是在這里有個閃失,我們就算有十條小命,也擔不起這個責任!”

俏臉守衛點點頭,從閻稷的軀體中掙脫出來,跑回閣樓內叫人。

明月當空,如鏡皎潔。

但在眨眼之間,俏臉守衛好似看見月光下閃過一道黑影。

一聲貓叫輕輕呼出,俏臉守衛揉了揉眉眼,心道自己天天值夜班,都有些心神不寧了。

院墻內,許離身著夜行服,攏了攏嘴,雙手搭劍胯刀,沿著花圃團貓身前進。

神祝閣高六層,外方花苑,內里圓樓。

朱紅殿柱高聳,翹角飛檐,屋頂上琉璃瓦片鱗次櫛比,在星輝月影的折射下,閃著瑩瑩碎光。

搖光灑落處,絢麗的匾額楹聯掛列在大門兩邊,上書兩行篆文:

周流天下,上下洞極;

天地重寶,眾神門戶。

端的是大氣飄逸,神采飛揚。

不過許離連看繁體字都費勁,篆文那就像是天書了。

更何況他潛入這神祝閣又不是來觀光游覽的,而是來殺人的!

“娘的,這座六層閣樓杵在錦簇的花圃團中間,真像李天王拖在手里的寶塔……”

借著月光,許離上下打量著這座閣樓。

樓內明暗交錯,影影綽綽,門扉輕響,時而有虛影快速晃過窗臺……

一陣冷風襲來,許離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這鳥地方,看起來也邪乎得緊啊!

充分吸取了之前潛入太子東宮的經歷教訓,許離沒有貿然闖入閣樓。

如果那些巫蠱啊鬼怪之類的玩意都是國師張鮍在幕后操控,那這神祝閣內恐怕就是龍潭虎穴,幽冥地獄……

不能力敵,只能智取!

許離一手撫摸著青釭劍,就像撫摸心愛的女人般輕柔。

也只有在這個時候,冰冷的刀劍才會給予他無限的溫暖。

“娘的,路走窄了啊!”

“我又不是刺客,為什么要鬼鬼祟祟地去刺殺張鮍?”

許離呢喃自語,思路一下子打開,望著高聳的閣樓,露出了潔白的牙齒。

……

閣樓頂層,張鮍正在如法煉制著膏肓鬼。

濃烈的火焰騰騰,黃銅爐內黑煙滾滾,一具畸形如鳥的頭顱緩緩凝聚而出,數顆猩紅的眼睛從頭顱的各處皮肉中撐開,瘆得人發慌。

煉爐后面的屏風下,火光映襯出了一道扭曲的人影。

人影坐立難安,急聲說道:“國師,今日朝會之時,太子袁耀在司徒府邸中被搜尋到,司徒袁胤也因此被捕下獄!”

“我擔心他會供出我們……”

張鮍拂塵掃過左臂,眉頭緊鎖道:“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現在才說!”

人影焦躁道:“袁術派了兵士監視我們,他已經不再相信任何人,我是好不容易才脫身出來……”

“慢!慢!慢!”

張鮍連著說了三聲慢,從容不迫的面龐盡失,陰晴不定道:“總是慢人一步,會出大事的!”

“唉……國師,事已至此,為之奈何啊!”人影嘆息道。

張鮍眉眼低垂,思索道:“袁胤被關在何處?”

“平輿監獄內!”人影快速道。

“他知道的事情太多了!無論用什么辦法,你都要以最快的速度殺了他!”張鮍嘶聲道。

人影頓了片刻,沉聲道:“這樣的話,只能讓死士們闖監獄了!”

張鮍從懷中取出一物,巴掌大小,黃色符紙,上面有著鬼畫符般的朱砂紋路。

“你將這符紙混入清水中,讓死士們喝下,他們便會獲得非凡神力!”

屏風抖動,人影赫然起身,驚聲道:“這是……力士神符?!”

力士神符,乃太平道教主張角所制之敕令符篆。

吃下此符之人,能刀槍不入,力大無窮。

昔年巨鹿之戰,張角便是用此神符擊敗漢朝一眾名將。

而喝下此神符,變得如野獸般兇猛的黃巾軍士們,就被稱之為了黃巾力士。

人影從屏風下走了出來,眉清目秀,面色粉白,一副文弱書生的裝扮。

如果主簿閻象在此,定然能夠一眼認出此人,正是與他朝政關系匪淺的長史楊弘!

涌動的暗流漸漸浮出水面。

正如閻象所想,能夠在平輿城內豢養死士的士族大家,只有那么幾個。

但他千算萬算也沒有想到,一心想要除掉他的人,竟然不是司徒袁胤,而是長史楊弘!

楊弘接過力士神符,小心翼翼地揣在兜里,拱手道:“我這就去安排死士闖進監獄,劫殺袁胤!”

張鮍點點頭,說道:“你盡心去做吧!”

“待曹公擊敗呂布,將中原收入囊中,再興虎狼之師,侵吞這小小的淮北。”

“屆時你便是第一功臣,高官厚祿,祖上蔭庇,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楊弘躬身拜扶,面露出貪婪之色,諂媚道:“一切都全賴國師了!”

就在兩人狼狽為奸,蠅營狗茍之時,整座閣樓內響起了刺耳的鏗鏗嗆嗆聲。

一名名守衛疾步奔走,敲擊著鑼鼓,高聲呼喊:“走水啦!走水啦!快來滅火啊!”

張鮍皺眉,來到窗臺前,看著下方熊熊的火焰和亂作一團的守衛們,掐起了指頭。

楊弘看著一條如絲緞般的火焰竄動到六層閣樓這么高,連忙說道:“國師,先別算了!逃命要緊啊!”

張鮍拂塵一甩,陰沉道:“無端起火,必有災禍。不是天災,就是人禍!”

楊弘心道,你這不是說了等于白說!

他不再勸說張鮍,而是保住自己的性命為先,慌慌忙忙地出了房間,快步走下樓梯。

兩名道袍童子闖了進來,喘息道:“真人,大事不好!閣樓走水了,火勢從一層蔓延而上,已經形成了一片火海……”

張鮍喟然長嘆道:“火起之時,無一名守衛發現嗎?”

道袍童子驚恐萬狀道:“火勢起時,邊上有數具守衛的尸體……”

張鮍瞳孔震動,俊雅的面龐扭曲若厲鬼,尖厲的聲音響徹夜空:

“將膏肓鬼全部放出來,神祝閣內的人,一個都不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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