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您在電話里嘮嘮叨叨說“讓我在外面好好養好身體，天氣降溫了多添點衣服，別凍感冒了，這次奶奶住院，家里會處理好，不用我擔心”。聽著您堅決而十分有力的聲音，我下意識地以為，您的身體看著比爺爺硬朗不少，他能挺過來的坎，您應該沒什么問題。然后就在您以不打擾我學習為由的催促下“嗯”了幾聲便掛掉了電話。卻不知，這漫不經心的一次通話，卻成了我們之間的最后一次聊天。

回家參加葬禮的這幾天，始終有一種荒誕感伴隨著我，我看到了您的遺體，確認了您去世的事實，但我的習慣感官似乎還停留在過去。回到家差點又把“奶奶，我回來了”給脫口而出；參加殯儀的時候，腦海里偶爾會突然蹦出您在客人聊天的場景，以前總是您說得多，您習慣用高亢又富有激情的語調討論事情，偶爾也會小聲蛐蛐著別人；又或者看到一個像您的背影，想叫一聲“奶奶”，卻恍然發覺這個稱呼已經蒙上了一層莫名的陰影，再不能隨意喊出。這種荒誕的感覺總讓我不能全心投入到殯儀儀式當中去。

對呀，明明前些天打電話時，感覺不出大毛病，怎么突然走了呢？前陣子上街才買了新衣服，還沒來得及穿，怎突然走了呢？這么熱愛生活，喜歡養些花花草草的人，怎么突然走了呢？沒有留下做心理準備的時間，也沒有留下正式的告別，留下的只有凌晨1點病床上靠氧氣吊著的彌留之際，還有病床邊親人的痛苦哀嚎。

也許，離別就是這樣，沒有佳肴餞行，也沒有折柳相送，而是于一道漫不經心的通話里潛藏，繼而在一個與往常一樣的夜空下顯露真實面目，最后在眾人的痛哭流涕中得以完成。命運慣用這種喜怒無常的伎倆，在歲月靜好之時埋下災禍，而在悲痛不已之際，人們得自己尋求希望。

長眠不起的身軀會哺乳大地，永垂不朽的靈魂也化作星辰，為尚存于世的人照亮前行的道路。只是，哪一顆才是奶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