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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死后夫君后悔了

我死了。

被叛軍一箭穿喉。

而我的夫君護著公主平安,連看都沒看我一眼。

(一)

靖城的雪今年下得很大。

我哈了一口氣,眼巴巴地望著大門外。

前些天陸祁來信說已到了曲城,我算著日子,估摸就是今天了。

『夫人,怎么又過來了?這天寒地凍的,把身子凍壞了將軍又要心疼。』

侍女小環給我披上了一件大氅。

我攏了攏,笑道:『他要是真的心疼我,那可就好了。』

陸祁并不愛我,我知道。

他當初娶我只是看重我身后的顧家。

可我喜歡陸祁,喜歡好多年了。

從他還是個無名小卒的時候就喜歡。

所謂日久生情,雖然如今已是第六年,我相信我再努努力,還是能成的。

等到半夜,陸祁還是沒回來。

我不禁有些失望。

還是囑咐府里的人在門前留了兩盞燈。

第二日一早,我尚還在夢里,小環便急著闖進來:『夫人!夫人!將軍回來啦!』

我立馬驚醒:『快快!給我梳妝!』

命小環拿出我最好看的桃紅色襖裙,再涂上胭脂戴上釵環。

我提著裙子轉了兩圈,自認為完美。

這才娉娉婷婷走出去迎接陸祁。

離上次陸祁回來已經過了一歲,待真正看到他的那一刻,我才驚覺我有多想他。

他身上還披著銀白色的戰甲,周圍烏泱泱圍了一堆府里的人。

邊關寒苦,陸祁黑了,也瘦了。

他似有所感地望過來。

我顧不得大家閨秀的儀態,小跑著就撲過去。

『夫君!』

府里的人一陣笑。

陸祁只是很冷淡地嗯了一聲,便輕輕推開了我,向里面走去。

我心下失落,卻還是小著步子跟上他。

雪花落在他肩膀上,我一時心起,伸出手拂開了他肩頭的雪。

陸祁轉過頭冷聲問道:『干什么?』

『就…碰一下。』我小聲道。

陸祁皺了皺眉,沒再說話。

我繼續跟在他身后。

『夫君,你是什么時候回來的呀?也不叫阿四提前打聲招呼,我好準備午膳呢。年關將近,夫君回來是要過完年才去的吧?』

陸祁不搭理我。

進了里屋,他更衣時才回道:『昨天傍晚到的,先去述了職,便宿在宮里頭了。』

他又看了我一眼。

『太晚了,不想打擾你。』

我哦了一聲,伺候他穿上衣服。

他身上傷疤比三年前又多了幾道,我有些心疼。

手指不自覺撫上他腹部上的傷痕,卻被他猛地拂開手。

陸祁喝道:『別亂碰!』

我被他嚇了一個哆嗦。

陸祁自己穿上了里衣,眼角眉梢全是冷意。

我不知道哪里又惹他不高興,只覺得委屈,小聲叫道:『夫君……』

陸祁看了我半晌,只道:『我不喜旁人觸碰。』

原來在他眼里,我只是個旁人。

怪不得陸祁與我成婚六年之久,從來都不碰我。

我明明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啊。

『夫君午膳想用什么?我現在馬上吩咐廚房去做。』我忍住心中失落,問道。

『隨便。』陸祁道。

我應了一聲,剛要走,陸祁卻突然叫住我。

『等等,』他從小荷包里拿出一個物什遞給我,『在曲城留了半日,聽說那里的昭華寺保平安很靈,便求了一個符。』

我驚喜地接過來:『給我的?』

他嗯了一聲。

這可是陸祁六年來第一次送我禮物,我捏緊手里小小的平安符,笑道:『多謝夫君!』

『還有,』陸祁淡聲道,『以后別穿這種艷的衣裳了,俗氣。』

我低下頭看了一眼,覺得桃紅色甚是好看。

但我不敢反駁陸祁。

只悶悶地回了一聲好。

(二)

轉眼年關將至,整個靖城都忙碌起來。

今年的除夕家宴由我一手操辦,全是陸祁愛吃的。

府里的人忙進忙外,好不熱鬧。

院子里的紅梅開得喜慶,我尋思著給陸祁做些梅花糕。

陸祁喜甜,我就多放了些糖。

把糕點端過去的時候陸祁正立在書案旁寫著什么,他眉頭緊皺,唇抿得很緊。

倒是旁邊站著的阿四見我叫了一句夫人。

陸祁這才抬起頭看我,顯得有些不耐煩:【你又來干什么?】

【夫君午膳用得不多,我便做了些梅花糕。】我小聲道。

便將那一疊梅花糕放在書案上。

陸祁冷淡地瞥了一眼,只道:【知道了,你下去吧。無事勿擾。】

我只好應下。

靖城近來有些不太平,我是知道的。

秦陽王這幾年愈發勢大,城里城外人心惶惶,都在傳要變天了。

圣上這幾日總愛叫陸祁進宮去,回來時他面色總是又冷又沉,想來也是為這個事發愁。

一想到這,我便有些心疼。

陸祁少年時便跟著我父親四處征戰,吃盡邊關風霜,如今好不容易歷經九死一生成為鎮守一方的將軍了,回都城過個年也盡是不如意。

我正暗暗罵那個罪魁禍首秦陽王,便見阿四弓著腰匆匆小跑到院子角落,蹲著不知干什么。

我悄聲走過去,大聲嚇唬他:【阿四,你在做甚?】

阿四嚇了一跳,回過頭,兩腮還鼓著。

而他手里,還捏著一塊梅花糕。

是我親手做給陸祁的梅花糕,現滿滿一盤放在地上,顯得有些可笑。

【夫人,將軍適才嘗了一口說太甜了,就賞給小的了,】阿四艱難吞咽,做了個苦臉,【要小的說啊,您以后就別勞心做些吃的了,將軍哪次不是賞給我們這些下人。】

我愣在那里,良久才說了一聲好。

除夕那天一大早我便起來,小心翼翼繞開鋪散的頭發,陸祁還在睡著。

這些天我與陸祁緩和不少,至少他不再對我那么抗拒。

其實陸祁每年回來最初都是對我生疏冷淡的,時間長一些后我還是能厚著臉皮與他接觸。

于是我輕輕湊過去,吻了吻他皺著的眉心。

誰知陸祁突然睜開眼,破天荒沒有推開我,只是冷眼瞧著,隨即煩躁似的又閉上了眼。

我心下一喜,這可太不像他了。

我這人一高興便想穿紅戴綠,陸祁以前就愛說我頗有其父之風喜奢華艷麗,殊不知我只是自認相貌平平更加要在打扮上下功夫。

想著今個兒是除夕,早上陸祁態度又不同以往,我便叫小環拿出我過冬新做的襖裙穿上,紅色當真是天底下最喜慶的顏色了。

用過午膳,宮里頭又派人傳話要陸祁進宮去,我心有不滿,卻還是依依不舍地任他去了。

除夕夜宴是過年的重頭戲,靖城里的人都叫它團圓飯,前幾年陸祁戍邊沒回來算不得團圓,今年才叫圓滿。

我足足選了一百零八樣菜,為的就是和陸祁好好團個圓,如今也只有我們夫妻二人相聚為家了。

等到大雪又落,天色將晚,我才堪堪等來陸祁。

陸祁騎在馬上,身背挺得筆直,大雪落在他玄黑衣袍上,盡顯一股肅殺冷意。

我笑吟吟迎上去:【夫君,除夕夜宴……】

【圣上叫我們進宮去,】陸祁打斷我,【你快些準備,不可耽擱。】

我生生頓住,想起那一大桌子菜,明知圣命不可違,卻還是心存僥幸掙扎道,【夜宴我都備好了……】

陸祁冷聲:【圣上的意思,你想抗旨不成?】

【如今你是我夫人,代表的是我陸家,】陸祁居高臨下看著我,【不是那個你肆意妄為的顧家了。】

(三)

我不言其他,又只好拾綴拾綴進了宮。

這些年來我甚少與外界打交道,一來陸祁步步高升如今已是朝中貴臣,我自覺配不上;二來陸祁說得沒錯,我早就不是當初那個驕恣的顧帥之女顧雙雙了。

世情冷暖,自當有數。

行禮之后,我沉默著坐到陸祁身邊,看滿堂輕歌曼舞,推杯換盞。

陸祁正和旁邊的人交談著,自然沒功夫搭理我,我輕輕敲著杯子,無聊之際,只聽得一陣驚呼。

【是……是晉華長公主!】

我循聲望去,晉華長公主一席月白長袍,簡單素樸,卻顯得清麗無雙,竟把滿殿姹紫嫣紅都比了下去。

我看看我的大紅色襖裙,不禁有些郝然。

不愧是大雍第一美人。

我不自覺有些看呆,陸祁察覺到我的視線,低斥道:【你看什么?】

我笑呵呵道:【夫君你瞧,晉華長公主當真是好美好美。怪不得當年大齊三殿下執意求娶,我要是個男人,也定要求娶公主這般的絕色。】

陸祁抿著唇沒出聲,只盯著滿桌菜肴若有所思。

我碰碰他手臂,陸祁才一板一眼地回我:【勿要多言。】

我應了一聲,頓感無趣,便小聲和小環說話去了。

當年大齊三殿下作客大雍對晉華長公主一見鐘情執意求娶,兩國聯姻本來為一樁佳話,可誰料才三年,兩人就和離了。

小環小聲道:【我聽聞那三殿下也是個貪玩好樂的,公主嫁過去沒多久就本性暴露,公主受不了才提出和離的。】

我咬了一口甜糕:【哼,公主嫁給他真是便宜他了……】

話還沒說完,陸祁沉冷的視線便看過來,我立馬閉嘴,端正好身姿。

陸祁冷冷道:【多嘴婦人。天朝貴女也是你能議論的?又不知禮數了。】

我心里頓時泛酸,有些想哭,被他訓得頭也不敢抬,生怕在殿上出了丑給他丟臉,只好低頭吃著面前的糕點。

幾曲終了,圣上照例與臣子們聊些家常,臣子們也照例規矩答話行禮問安。

我向來應付不來這些場面,學著陸祁周全禮數,當個鵪鶉,終于是熬到了夜宴散席。

新歲的宮道又長又亮,陸祁走在前面,他今日束了發,更加顯得身長玉立,像極了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

我心頭一熱,看著他露在外面被凍得發紅的指骨,幾步上前牽住了他的手。

果不其然一手冰涼。

陸祁微微一怔,沒有斥責我,也沒有推開我,任由我牽著。

我更加得寸進尺:【這靖城的冬啊不比西北的冷,是浸到人骨子里的。夫君長年鎮守西北,雖然早已習慣那邊的冷寒,但還是要注重身子。】

【今日夫君在外奔勞一天,晚上可得好好用熱水洗浴一番,千萬別讓寒氣入體。】

我雙手哈了一口熱氣,又去貼陸祁的手,陸祁還是沒反抗,只是低低嗯了一聲。

我大喜過望,只覺得六年苦等終于有了成效,有些忍不住雀躍起來。

到了宮門前,我尋思著再開口說些話逗陸祁開心,順便牽著他一同上馬車,還未開口,便聽得后面一道清冷的聲音。

【陸祁。】

我只覺得陸祁身子一僵,隨即便甩開了我的手。

我回過頭,晉華長公主依舊是容色無雙,我行了禮,她卻不曾看我,徑直望向陸祁。

【長公主安。】陸祁道。

晉華長公主輕笑一聲:【你行禮還是像以往那般。】

我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們,正要問,晉華長公主盯著陸祁又道:【我與你有話要說。】

隨后她斜斜看我一眼:【讓你夫人先回去吧。】

我連忙拒絕:【不用不用,我在一旁等將軍……】

【你先回去。】陸祁道。

【我……】

【回去!】陸祁低喝。

我被他嚇了一跳,看他臉色發沉,顯然又是要生氣,只好囑咐他路上注意些,就先上了馬車回去了。

到了將軍府已是巳時,門前的兩個大紅燈籠都燃得快滅了,我又叫人點上,陸祁回來也看得明亮些。

(四)

第二日陸祁很早就被叫進了宮里,圣上大年初一也不叫臣子們休息,我心生怨氣,將雪踩得咯吱響。

我以為陸祁還是留在宮中用午膳,沒想到陸祁竟然回來了。

聞聲我趕忙跳下雪堆,拍拍裙子上的雪,陸祁不咸不淡地瞥過來一眼。

我暗咳兩聲,小著步子又湊上去:【夫君!】

【是留在府里用午膳么?我趕快叫廚房準備去!】

陸祁嗯了一聲,道:【過完年我先不回西北,留在靖城聽圣上調遣。】

這就是要在靖城長留的意思了。

我喜不自勝,當即吩咐小廚房準備好食材,我要親自給陸祁做幾道菜。

一頓飯吃得我有些忐忑,生怕口味不和,又敗了陸祁的性子,好在陸祁并沒有說什么。

我便小小的滿足了一番。

午后大雪封停,日光久違,我緩緩靠近陸祁,扯了扯他的袖子,柔聲道:【夫君,我們出去逛逛吧。】

靖城的新歲一向熱鬧,以往陸祁沒在我懶得去,今年可定要去看看。

陸祁半晌沒說話,我抬頭看他,恰巧他也看過來,我便朝他笑。

他瞥開了眼,沉默半晌,這才道:【上元燈會那天,我再陪你去吧。】

聞言我更開心了。

大雍有個習俗,據說上元佳節夫妻二人放花燈向燈神許愿,可保以后日子和氣美滿平安順遂。

【那可說好了,到時候……一起放花燈?】

【嗯。】

陸祁說這話的時候神色淡淡,顯得比平時柔和了幾分。

我想著這些天陸祁對我態度緩和不少,就大膽地踮起了腳,往他眼前湊去,只堪堪碰到了下巴。

隨即陸祁眼明手快地推開我,他后退了半步,看樣子有些惱:【胡鬧。】

我見好就收,小著步子跑下去做我的花燈了。

上元那日,我又穿上了那件新做的紅色襖裙,胭脂水粉釵環一樣不少,小環說我隆重得像要再成一次婚一樣。

我把花燈拿起來,笑道:【要是再成一次婚嫁給陸祁,那我也是愿意的。】

靖城冬夜來得早,我出門張望,家家戶戶紅燈籠高掛,女娘郎君成雙成對,手里的花燈各有千秋。

陸祁正在書房里和其他大人商談要事,我不敢打擾,在門邊等了一個時辰,這才等到陸祁結束。

陸祁今日穿的是一襲暗藍錦袍,又以暗金線秀成祥云紋點綴,袖口收緊,端的是冷然肅穆,卻引得不少小娘子偷看。

我笑道:【夫君這身衣裳穿著倒真顯年輕了幾歲。】

陸祁冷冷道:【我很老么?】

【夫君當然不老!】我提著花燈跟上陸祁,【夫君今年不過雙十又六,正是建功立業……呃,光宗耀祖的好年紀。】

陸祁一頓,走得更快了。

到了護城河邊,不少男男女女都在放花燈許愿。

我蹲下身,把我那精心制作五顏六色的花燈放在河面。

陸祁站在一邊,還是那般肩背挺直,不過他顯然是沒見過這般場景,周圍一圈小娘子們圍著他竊語,陸祁難得有些無措起來。

我好笑道:【夫君!快來幫我點燈!】

陸祁冷著臉過來,用火折子點燃燈芯。

此時萬家燈火通明,河面上浮起一盞盞花燈浮,互相愛慕的有情人依依相守,許愿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陸祁的眉眼難得在這景致里染上了煙火氣,平時那么又冷又兇的人此刻也溫柔了幾分。

【夫君,】我看著陸祁小聲道,【快許愿吧。】

我閉上眼睛,雙手合十。

燈神大人在上,小女子顧雙雙貪心,想許很多愿望。一愿夫君陸祁健康平安長命百歲,二愿夫君陸祁保家衛國建功立業,三愿與夫君陸祁和和美美白頭偕老。小女子在此誠心致愿,望燈神大人垂憐小女子,成全愿望。

許好愿,我睜開眼,陸祁卻不見了。

我四處尋看,旁邊一小女娘道:【夫人,剛剛你的夫君往那邊去了。】

說完她指了個方向。

我連忙道謝,看著那個花燈,心里說不出什么滋味。

我向那個方向趕去,中途就碰到了調頭回來的陸祁。

【夫君,】我問道,【你去哪了?】

陸祁略一皺眉:【…遇見了一位故人。】

【夫君你可知道,】我有些委屈,【向燈神許愿須得夫妻二人誠心許愿才可成真,夫君走了,那愿望就算不得數。】

明明……明明我這么用心準備的花燈,這么期待的上元燈會,原來在陸祁眼里根本不值得一提。

【夫君,我們去買個花燈,重新向燈神……】

【不用,】陸祁拒絕得干脆,【我已經許了愿,是你一生平安喜樂……】

【夫君!】我急忙打斷他,【愿望說出來可就不靈了。】

但陸祁許的愿是我,我內心又竊喜起來,連剛剛的郁悶委屈都一掃而空。

看著陸祁愈發不耐的神色,我道:【夫君,那我們就回府吧。】

陸祁點頭,隨后轉身就走。

我跟上去,小心翼翼地牽住了他的手,與他并肩而行。

我輕聲道:【夫君,今日你陪我來,我很高興,你許的愿望是我,我更高興。】

陸祁沒說話。

我偏過頭望向他,陸祁這才低低嗯了一聲。

(五)

二月鶯飛草長,院子里的梅花已經快要謝了,我挑揀了些好的,決計再給陸祁做一次梅花糕,這次一定得掂量著放糖。

陸祁正在院子里練劍,我把梅花糕放在石桌上,便在一旁坐著看他。

劍法被陸祁使得行云流水,我心下一動,也想去試試。

我小時候不愛繡花不愛琴棋書畫,只喜歡做飯和舞刀弄槍,為此還跟著我那不著調的爹學過幾招,雖然天賦實在不夠。

或許是我渴望的目光太明顯,陸祁停下來問我:【想?】

我狠狠點頭。

于是陸祁丟給我一把桃木劍。

【試試。】

我把劍握在手里,先掂量了它的分量,腳一出,手指一動,竟然利利索索挽了個劍花。

我有些出乎意料,看向陸祁:【夫君!你剛剛看到沒?我挽了個劍花!】

陸祁瞥過來一眼,道:【不曾。】

我又小跑到陸祁面前:【夫君,你看我!】

我把桃木劍向后一背,腳朝上先弓后踏,手指在背后一捻,桃木劍立馬旋轉,隨后手握著劍向前一出,另一只手橫空一揮。

一個我爹曾經教我的飛云踏月就完成了。

我滿懷期待望向陸祁:【夫君,我怎么樣?】

陸祁微微驚訝了一瞬,良久才一句不錯。

我興致更勝,叫他坐在一旁先吃糕點,我再表演一番給他看看。

陸祁便坐在一旁,捻起一塊梅花糕,眉毛一挑,大有種看我有何本領的架勢。

我勢要在他面前好生舞弄,邊猜邊想做完了我爹教給我的那幾個招式,正要得意,哪知腳底突然踩住裙擺,眼看就要摔下去,天旋地轉之間,只覺得一雙手抱住了我。

我余驚未消,只覺得心跳得極快。

陸祁穩穩扶住我的腰間,我眼一抬,就是他近在咫尺的眉眼,劍眉星目,濃烈得和當年一模一樣。

我忽然想起我喜歡上陸祁的那刻,也是這般情景。

那年我爹凱旋,我站在人群里看熱鬧,戰馬忽地被驚,直直向我來,我愣在原地,也是這樣一雙手把我抱向一旁,然后叫我當心。

彼時陸祁不過弱冠,彼時他還是個籍籍無名的小卒兵,我卻已經想嫁給他。

沒想到,后來我真的成了他的夫人。

三生有幸。

陸祁的嘴角還沾了一點梅花糕碎屑。

剎那間我不知哪來的勇氣,雙手勾住他的脖子,不管不顧的親了上去。

陸祁怔愣一瞬,想推開我,卻被我抱得更緊。

我嘗到了他嘴里的甜味,覺得此次梅花糕糖又放多了。

然后陸祁似乎妥協,把我騰空抱起,隨即低下頭來重重咬我。

帶著怒氣似的,氣勢洶洶。

我招架不住,只好推拒,他便摁著我的頭,強迫和他親吻。

在我快要窒息之時,陸祁終于放開了我。

我雙腳一沾地便有些發軟,望著他似喜似嗔,但陸祁的眼神我卻看不懂。

像無奈又像憤怒也不可置信,于二月冰湖破裂,藏著的是依然一整個冷冬還未開化的寒氣。

我的心忽地一沉。

我以為他剛剛是情難自禁,不曾想,動情的僅僅只是我一個。

他不過懲罰我罷了。

我心里苦笑,問道:【夫君,梅花糕甜么?】

【糖還是多了。】陸祁說。

因著上午這件事,我一整日都有些悶悶不樂。

而陸祁,似乎也在躲著我,怕是后來想著親我惡心得緊。

夜晚我照例服侍陸祁就寢,他還是靠著里床睡,側過身子,都懶得瞧我一眼。

明明和以往并無半分差別,可我今晚卻驀地難過起來。

我知道我并無傾城之色也無舉世之才,勉強只夠得上相貌端正,雖然當年是我求著我爹非要嫁給陸祁,但這樁婚事陸祁自己也是點頭同意的。

但凡同意,我總以為他對我有點情分,不想至今六年之久,他還是那般抗拒我。

陸祁戍守西北,我便把陸府打理得井井有條;他歸來后,我便日日妥帖照料,凡事小心。

我也有私心,想讓陸祁多看我一眼,想捂熱他這塊石頭,但我也會累。

心里難過得泛酸,便沒有像以往那樣挨著陸祁睡,我越想越委屈,想控制住自己,可眼淚不聽使喚,非要流出來。

我咬著嘴唇克制嗚咽,還是被陸祁發現了。

他大力地掰過我肩膀,似乎被我滿臉淚水驚了一番,良久才問:【…你哭什么?】

我頓時哭得放肆起來,也不怕陸祁說我沒規矩了:【你…我…六年了…為什么還不喜歡我?】

【我…嫁與你時不過十七,】我抽噎道,【好事多磨慢慢來,我以為…你會喜歡我的……】

到頭來或許是我癡心妄想。

【陸祁,】我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我有些累了……我們】

……和離……

像心里硬生生被剝離一塊,還是沒舍得把后面的話說完,不過陸祁也應該明了。

房內燭火通明,我淚眼朦朧,等著陸祁的答案,只覺得他的眼神晦暗不明,又像高山之雪,也作風雨欲來。

隨后我眼前一暗,陸祁傾身上來,抹開我眼角的淚,掐著我的下巴,惡狠狠地吻上了我。

撬開我的唇齒,仿佛要啖盡我的血肉一般。

我有些疼,雙手推他的肩,又被他扣住,我就又嗚嗚地哭起來。

【尋常夫妻。】他忽然道。

【我們做尋常夫妻。】

我還未理解他話里的意思,陸祁就低下頭解我的衣帶。

我再怎么不懂,此時也懂了。

后知后覺臉便有些發燙,小聲叫了一聲陸祁,然后他便俯身咬我。

我難為情地閉上眼睛。

紅燭暗暗,模糊間我看見陸祁的左小臂幾道疤痕交錯,我撫摸上去。

只覺得疤痕錯綜得有些怪異。

我再細細一看,竟是刻了一個安字。

陸祁查出我的異樣,他頓了頓,解釋道:【行軍打仗之人,刻安字以求平安。】

我不疑有他,只希望他真能平安。

(六)

晨起我為陸祁梳頭。

陸祁的頭發長得很好,我拿篦頭從上梳至發尾,生怕力道大了些。

【疼嗎?】我輕聲問。

銅鏡里我望著陸祁,他的神色平淡,聞言他亦看著銅鏡里的我:【我說過做尋常夫妻,你大可不必如此拘束。】

我內心雀躍,輕輕嗯了一聲。

我給他挑選束發冠,發現匣子里面有一個靛青色的綴著珍珠的發冠,甚是精巧,手剛剛碰上,便被陸祁握住。

【換一個。】陸祁道。

我聽話地換了一個,邊為他束發邊尋笑:【夫君可不像會買這種發冠的人,莫不是哪個小娘子贈的?】

陸祁淡淡道:【少年時別人所贈。】

我心里頓時吃味,這個別人定是女子。

【我今日便出門給夫君買這靖城最好看的發冠,定要讓我夫君成為這靖城最好看的男子!夫君你說好不好?】

陸祁略顯生硬地扣上我的手,答非所問:【這幾月世道不太平,你還是少出門。】

我朝他笑了笑,說好。

陸祁又進宮去了。

我送他到府門前,直到再也看不見他的身影,這才低低嘆了一口氣。

小環不解,問道:【夫人為何嘆氣?我看將軍近來對您可上心了,脾性都柔和了幾分。我就說夫人年年日日都悉心妥帖,將軍哪能不動心呢?】

我沒答話。

陸祁昨晚說做尋常夫妻,我當時情熱未曾深想,現在一想想,尋常夫妻,相敬如賓,不求情深愛切,只求合適平淡。

陸祁還是不愛我。

他對我態度有所改變,從來不是發自本心,只是試著裝作一個丈夫的模樣。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讓陸祁突然轉變,這樣其實也好,原是我太貪心。

我不愿再多想,吩咐小環備好馬車,去市中給陸祁買束發冠。

到了鋪子,男子的束發冠都是些普通的,肯定都比不過陸祁少年時別的女子贈予的,我更不滿意了。

于是掌柜的拿出一張圖紙,那上面畫著一頂冠,絳紅色的通體,中間以寶石點綴,邊緣還是勾勒著金線。

我一眼相中。

掌柜道:【夫人好眼光,這是下面的人新琢磨出來的,我們就只打算做這一頂,用來送丈夫郎君最合適了。】

【要多久?】我問。

【約莫半年。這材料屬實是難求,都是頂好的用材與手藝,自然是要久些。】

我點點頭:【到時候送到城東陸府便好。】

我忍痛付了錢,只覺得當年陪嫁的嫁妝一大半都舍里面了。

出了鋪子,見靖城依舊是鬧市繁華,便拉著小環再逛逛。

正和小環聊著靖城女子新時興的妝容首飾,忽然卻瞥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墨綠色衣袍,暗金繡花邊,身形高大,在人群里打眼得厲害。

正是陸祁。

可他明明和我說圣上召見要進宮去的。

小環也看到了,剛想打招呼,許是見我臉色不好,也并未出口。

過了一會兒,我見阿四從旁邊一家糕點鋪子出來,手里提著一大盒包好的點心。

兩人又往遠處去了。

我說不清心里什么滋味,只覺得古怪得緊,腦袋一發熱就進了那家糕點鋪子。

【剛剛那個穿黑衣服的小廝,買的是什么點心?】

【哦,剛剛那位呀,】伙計道,【買的是我們這的招牌甜米酥,據說是他家大人喜歡吃,隔三差五就買一大盒,這不,早上的先前賣完了,還在這等新出爐的哩!】

【夫人?】伙計笑容滿面,【要不來一份?可好吃!】

我僵硬地點點頭。

馬車里,我把那盒甜米酥拆開咬了一口,甜膩得發慌。

忽然想起陸祁說我的梅花糕太甜了,可這么甜的東西,他到底還是買了。

我只希望他只是不吃我做的東西,而不是買給其他人。

【夫人,】小環像是看出了我心中所想,勸慰道,【將軍從來都不是那般人,或許只是偏愛這個甜米酥呢?】

我苦笑道:【如此便最好了。】

彈指間六月熱暑已來,這幾月我與陸祁當真是作尋常夫妻,可我覺得,還不如當初他對我冷言冷語,至少不用這么一直披著張假面。

我心下難受,但偶爾他對我柔和些我便又一時開心。

簡直矛盾。

秦陽王當真造反了,一紙文書寫得放肆,大意是你這皇帝昏庸無能,這江山我來接手。把圣上氣得不輕,連帶著把朝中大臣都訓了一遍,陸祁回來時臉都是黑的。

我見他日日為這些事操勞,也是擔心得緊。

六月中旬圣上派陸祁與秦陽王交了一次手,秦陽王被打得連連敗退,圣上大喜,說要加封陸祁。

而我卻看著陸祁身上新增的傷哭了一場。

他身上的疤我閉著眼睛都能數出來,如今又多了幾道,我看著實在心疼。

我道:【夫君我們走吧,去山野江林,誰也找不到我們。戰場上刀劍無眼,用命掙來的升官加爵我們不要也罷,夫君就算是個普通人我也愿意跟著你。】

陸祁一怔,顯然是沒料到我說這樣的話,沉默良久他才道:【胡鬧,小家子氣。】

只不過看著我的眼神多了些意味不明。

(七)

這一仗后,秦陽王安靜了許多,倒是圣上有些得意起來,要大肆給晉華長公主辦生辰宴。

我不滿這個做法,這叛軍還在一旁虎視眈眈呢,怎么能在這個節點鼓辦生辰宴。

對此陸祁只道:【圣上的旨意,誰也違抗不了。】

陸祁如今是朝中數一數二的人物,我作為他的夫人,自然也是要去的。

晉華長公主生辰那日,我隨著陸祁進宮,一路上碰到不少朝臣,都紛紛向陸祁恭賀加封之喜。

陸祁沒什么表情地一一做出回應。

我在他旁邊,心里越發自卑起來。

其實單論相貌才學我自然不配陸祁,只是當年我有個元帥爹,我嫁給陸祁時時人都道他高攀權勢,可我覺得那是我唯一不錯的地方了。

可現在顧家自我爹去世后不斷沒落,陸祁卻如日中天,我一方面為他高興,另一方面又覺得失落。

到了晚宴廳,人已差不多到齊。

晉華長公主坐在圣上右下位,一襲桃紅色薄衫,頭上鈴鐺作響,美得明艷逼人。

我不禁暗嘆人與人的差距,晉華長公主穿桃紅便是華貴美麗,我穿桃紅便是陸祁所說的俗氣。

【長公主當真是好看極了,】我又忍不住小聲夸贊,【要是我長公主那樣就好了。】

陸祁這次沒再說我多嘴婦人,只掃了一眼那邊。

圣上最后才落座,胡須花白,笑得很是開心。

【前些天陸將軍打了勝仗,今又值晉華生辰,可謂是雙喜啊。】圣上眼睛梭巡了一圈,饒有深意地在陸祁這停頓了片刻。

我不知心下為何有些古怪,在桌底下勾住了陸祁的袍袖。

圣上話題一轉:【不過,朕還想要加上一喜。】

【晉華又已經在朕身邊呆三年了,她再不出嫁,朕都煩她了。本來今日按照慣例是要招親的,但晉華已經有了中意的人選,朕也不好拂她的意。】

【陸愛卿,】圣上陡然望過來,【朕今日便賜你個恩典。】

剎那間,我什么都明了。

圣上這是要給晉華長公主和陸祁賜婚!

可……可陸祁已經娶了我啊……

陸祁已經有妻子了啊……

我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圣上,又去看晉華長公主,她像是早有預料,見我望過來也只是勾起嘴角嘲諷地一笑。

我手里緊攥著陸祁的袍袖,我不敢看他,生會大殿失儀立馬哭出來。

陸祁沒回答的片刻里我竟覺得那么難熬漫長,在我就快要忍不住問他的時候,終于聽到他的答話。

【臣認為不妥,】陸祁拱手謝禮道,【臣家中已有妻室,斷然不敢高攀公主。】

我一口氣還沒松完,就聽圣上道:【這有何妨,可作平妻,是個好法子。】

【臣……】

【陸將軍,】圣上突然沉了語氣,【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恩典嗎?當年你不過一個無名小卒,尚敢跪在朕面前求娶公主,如今你功名加身,怎么又不敢了?】

圣上的話猶如平地一聲雷,我錯愕地望向陸祁,只覺得他陌生。

陸祁……求娶過公主么……

陸祁僵硬著身子,未曾看我半分,我看見他囁嚅著嘴唇,手指顫抖,是我從未見過的痛苦神色。

像是渴望已久的珍寶近在眼前,卻掙扎于無法靠近。

往事既已了,為什么還要窮追不舍?

我心口攥得發緊,難過得不敢哭。

我平生第一次那么大膽,那么不計后果。

我在滿堂目光下走了出來,朝著圣上跪了下去,我平靜道:【臣婦不同意。】

【將軍與臣婦夫妻六載,當年八抬大轎十里紅妝明媒正娶,娶的是我顧氏女為妻。既是妻子,只許一人。臣婦雖中庸,但自認無過失,絕不愿自降為妾。公主千金之軀,也斷不可委屈自己。將軍與公主只是少時情誼,如今時過境遷,還請圣上收回成命。】

滿堂寂靜。

我牙齒都打著抖,垂下眼睛不敢看圣上,也不敢看殿里的任何一個人,也無法想象陸祁此時的神色。

【既然將軍與夫人如此情深意厚,那我不嫁了便是。】

晉華長公主的聲音響起,顯得有些漫不經心:【靖城這么多俊俏好兒郎,又不僅是一個陸祁。】

我閉上眼睛,良久才聽到圣上說:【皆按晉華的意思。】

我不知道怎么離的宮,我自幼膽小聽話,嫁給陸祁是我這輩子唯一膽大的事,如今又多了一個,敢在殿前駁圣上的話。

馬車里有些悶熱,陸祁假寐在一旁。

我總覺得有什么東西呼之欲出,我與陸祁的關系也搖搖欲墜,本來就不牢固,現下更要崩塌了。

【陸祁,】我道,【你與公主……】

陸祁睜開了眼睛,他冷冷道:【我與公主你不是都說了么,少時情誼罷了,我永遠也配不上公主。】

【況且我不是都娶了你,今日你不是還跪在圣上面前說你不同意么?我以前倒是沒發現,你有這么大的膽子。】

【那你呢?】我陡然加重語氣,【起初你不是也拒絕嗎?】

陸祁一怔。

我接著道:【你不是就想把已經娶了我這個事拋出來嗎?陸祁,我是不聰明,但我不蠢。】

陸祁便又沉默了。

好像我與陸祁之間的相處永遠都是我在自說自話,而他對我,要么敷衍,要么嘲諷。

我無聲地抹掉眼淚。

我不是圣人,沒有哪一個女人愿意分享自己的夫君,何況還是夫君喜歡的女子。

我在喜歡他靠近他這條路上走了六年,到頭來發現還是原地打轉,再怎么努力也比不過公主的一句話。

我爹以前就愛耳提面命說做人要拿的起放的下,我死皮賴臉糾纏陸祁這件事,好像是我唯一放不下的。

【陸祁,】我輕聲道,【對不起。今日這件事是我做得不對,你去向圣上求回恩典吧。我們和離吧。】

剎那間陸祁不可置信地看過來,隨即傾身,狠狠掐住了我的下巴。

我感覺疼痛,卻掙開不得。

【和離?】陸祁冷笑一聲。

他又重復了一遍:【和離?!當年難道不是你求著顧帥非要嫁我么?你想嫁就嫁?你想和離就和離?你前腳敢跪在圣上面前不同意公主嫁給我,后腳你就要和離?天下沒有這般的事!】

你瞧,他倒底還是恨我當著那么多人的面替他拒絕了與公主的婚事。

我看著他眼底的紅色,那么恨啊那么怒啊,仿佛我不是他做了他六年的妻子,而是他的殺父仇人。

我望著他,曾經我無比向往的眉眼唇鼻,現在卻好像一柄殺人刀。

眼淚好像又不爭氣地流出來了。

我平靜地問他:【陸祁,我叫什么?】

初見你時我十六歲,你叫我當心,后來那一年里你叫我顧小姐,十七歲嫁與你如今六年,你便一直稱呼我為你。

那我現在問你,陸祁,我叫什么?

(八)

秦陽王又發動了戰事,陸祁領命又往戰地跑去了。

我閑來無事,只好每天喂魚澆花。

小環擔憂道:【夫人,以往將軍打仗您都要去佛堂祈禱的,怎么現在不去了?】

【佛祖面前那要誠心,我如今心可能不誠了。】我道。

自那件事后,我便與陸祁形同陌路,比以往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依舊是最初那般冷漠,但我也沒膽量再上趕著往他面前湊了。

我不恨他曾經喜歡過公主,晉華長公主那般貌美,人人都喜歡。我只是覺得,他為什么現在還喜歡公主,還愿意娶公主。

我將最后一點魚食投喂給湖中的錦鯉,小廝氣吁吁地跑過來:【夫……夫人,晉華長公主來了。】

我神色平常地出去迎接。

晉華長公主今日是一席天水碧的罩衫,出水芙蓉般清麗貴氣。

我道:【長公主殿下,陸祁行軍去了。】

晉華長公主道:【我今日不是來找陸祁的,是找你的。】

進了迎賓閣,屏退下人,晉華長公主這才嘲諷般地一笑,她道:【你說不同意我嫁給陸祁,我就不嫁么?】

【顧雙雙,你是個什么東西?顧元帥在的時候靖城貴女尚且稱你一句顧小姐,你爹死了,你去聽聽她們是如何議論你的。想做陸祁的夫人,你掂量自己配嗎?】

我也朝她笑:【我是不配,可我就要做陸祁的夫人。只要我還在一日,你便嫁不了陸祁。我就不信陸祁真會休了我。】

晉華長公主撥了撥自己耳上的鈴鐺,輕聲嘆了一口氣。

【顧雙雙,你怎么會這么篤定啊?是誰給你的自信?陸祁這六年來的無視么?你的這六年,我們都當笑話聽。】

我咬緊牙,指甲都快摳破了掌心。

【知道陸祁為什么會娶你嗎?】晉華長公主得意道,【因為是我說的。】

【我與陸祁相愛于少時,可他那時候,只是泱泱大軍里一個不起眼的小卒子,我當然不能嫁給他。后來,大齊的三皇子求娶我,我父皇同意了。】

【我將陸祁引到父皇面前,你見沒見過陸祁哭?他就那樣跪在我父皇身前,不停地磕頭,求圣上賜他恩典,說要求娶我,還說日后一定會建功立名,對我好一輩子。】

【可是呀,】晉華長公主看向我,【太難了。十幾萬大軍,陸祁要混出名堂來,何年何月。于是我遠嫁大齊前一晚,我見了陸祁。】

我忽然不想聽她講了。

轉身想出去,卻被晉華長公主拉住手一把扯過。

【我對陸祁說,】她沉聲道,【顧元帥獨女對你情根深種,不妨你就娶了她。那女子貌丑蠢笨,你想來也不會喜歡。等你功成名就,我自有辦法回來嫁你。誰知那大齊三皇子竟是個浪蕩鬼,我便早早回來了。】

【歸根到底,】我看著晉華長公主的眼睛,【公主殿下不就是貪慕權勢么?陸祁是個小卒子的時候不能嫁,如今他功名傍身已有妻子,卻不顧廉恥要嫁給他!】

晉華長公主放開我的手:【好好,顧雙雙,你好得很。是誰說你蠢笨如豬的,如今看來倒是有點伶俐。】

【那我便接著說說,】晉華長公主輕蔑一笑,【我最愛城西那家糕點鋪的甜米酥,陸祁每次進宮都會給我帶,給你帶過么?他知道你喜歡吃什么嗎?】

我身體一顫。

【自我從大齊回來后,他每年回靖城都會給我帶禮物,今年是個據說他在曲城求的平安福,我嫌太丑就沒要。我對他說,拿去給你家那位可憐的夫人吧,指不定她高興極了。怎么,你高不高興,你戴在身上了么?】

我僵硬道:【不……不是這樣的,這是陸祁給我的平安符……】

【是給你的平安符,不過是為我求的。】晉華長公主點了點我的肩膀,語氣歡快道,【不信?你拿出來瞧瞧?】

我麻木地從懷中拿出那個紅色的小小的平安符,我日日夜夜摩挲,邊角已經有些爛了。

晉華長公主一把奪過去,兩下拆開,只見里面裹著一張小字條,她像是得意極了,把那張小字條夾在手指尖在我眼前舞了舞,隨后才說:【呀,怎么有個安字。】

【平安符里有安字,不是很正常么?陸祁手上也刻著安字……】

安……

我突然一頓,像是窺見了隱秘的真相,被扼住了心臟,幾乎痛得我難以呼吸。

【陸祁……陸祁手上……】

【是呀,】晉華長公主在我耳邊輕輕道,【他手上也刻著安字。】

【別說了!別說了!】我尖叫道,不停地推搡她,【我求求你……別說了……】

晉華長公主掰過我的肩,指甲用力掐住我的臉,一字一句道:【因為我,小字安安吶。】

我雙手捂住耳朵,奮力掙扎,可她的指甲像是嵌進了肉里,我掙脫不了。我的臉疼,心也疼得要命,快要喘不過氣來,我只好蹲在地上,大口呼吸。

我已經看不清眼前了,只能小聲求她:【別說了……求求你,不要再說了……】

【他手臂上的安字,是我一筆一畫拿刀刻的,】晉華長公主抬高聲音,【你知道他行禮為什么叫我長公主安嗎?】

【因為——】她笑嘻嘻道,【是長公主,安,不是那勞什子長公主安,那么多人,你看看,他還是要叫我的名字。】

【還有,今年他早上回的靖城,為什么第二天才回府呢?】她又伏在我耳邊,狀似無辜道,【陸祁歇在我宮里了呀。其實我父皇也沒那么經常叫他入宮,只是他自己要來見我呀。】

我閉上眼睛。

【顧雙雙,陸祁又怎么會愛你?】

陸祁又怎么會愛我?是啊,陸祁又怎么會愛我?

我想起陸祁終日對我冷漠的神色,他后來裝成的尋常丈夫模樣。

大夢六年,癡心妄想。

陸祁永遠不會愛我。

最后她放開我的臉,將那平安符丟在地上,用腳碾上去,冷哼一聲,只嘲道:【為他人求的平安符,又怎會保得你的平安?】

晉華長公主走了,我將那落在地上的小紙條撿起來放在了平安符里。

出了迎賓閣,外頭的日光晃得我眼睛疼,我又流眼淚了。

小環驚呼:【夫人!你的臉怎么了?】

我搖搖頭,只把那個平安符給她:【拿去放好吧。】

【夫人不是一直帶在身上嗎?】

【不要了。】我說。

(九)

陸祁吃了敗仗了。

秦陽王一舉攻到曲城城門外,靖城人心惶惶,圣上大發雷霆,竟然氣昏了過去。

陸祁回來時臉上都有了傷,聽阿四說他被叛軍砍傷了肩,傷得厲害。

聞言我也只是叫小環去請了大夫,再沒有進過那間房。

我搬到西閣睡了。

楚河漢界,涇渭分明,連下人都知道我們倆鬧了矛盾。

府里的老人勸慰我:【夫人,將軍就是那個性子,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談一談呢?】

對此我還是搖頭。

我知道我心里還念著陸祁,但我會嘗試著放下。等這場戰事塵埃落定,我便和陸祁和離,去江南走走。

以前總說要去江南,陸祁也總說他忙,原來他也不是那么忙,只是不想和我去江南。

夜晚我睡得迷糊,忽然感覺有些涼,窗戶不知何時開了。

我起身去關,忽地感到后面有人。

【陸祁,是你嗎?】

他不答話,我回過頭,借著窗外皎潔月色,他的面色是前所未有的憔悴。

【有什么事嗎?】我問。

或許是我這不冷不熱的態度惹了他,陸祁恨恨道:【這些天,你又在發什么瘋?】

【我沒發瘋,我只是想去江南了。】

【現在是什么處境你不知道么?秦陽王兵臨曲城,對靖城虎視眈眈,你卻想去江南?我是根本不會陪你……】

【不用了,】我打斷他,【不用你陪。仗打完后我們就和離吧,我自己去江南。】

他像是惱怒了一般,撲過來狠狠親我,我從未如此對他的靠近抵觸過,用盡全力推開他。

怕是碰到了他的傷口,他嘶了一聲,我權當聽不見。

【陸祁,你養了一條狗,那條狗對你黏人得緊,百依百順,可有一天你發現,那條狗不上趕著賴著你了,你是不是不習慣啊?】

【陸祁,】我問,【我是不是就是那條狗啊?】

陸祁顯得有些無措起來:【不……不是,我……】

【你不用解釋了,我都知道。】我道,【晉華長公主已經和我說了,那個平安符,你手上的字,還有你愛去買的甜米酥,也包括當年你為什么同意娶我。】

我笑著笑著就哭了:【幸好我是顧帥獨女啊,不然你去哪找我這個又蠢又笨又喜歡你的啊。】

我固執地不想流淚,想在陸祁面前有骨氣一點,但眼淚這東西還是蓄不住。

【我……】他難以開口。

因為我說的是不過是事實。

陸祁想湊過來為我擦眼淚,卻被我躲開。

我真的累了,最后問他:【你還愛晉華長公主嗎?】

夏夜的涼風透過窗欞進來,我忽然有些冷,月色盈盈,本來是才子佳人的好景地。

陸祁真的沉默了好久,才低低地嗯了一聲。

十幾日光陰斗轉過去,曲城破了。

靖城鬧得厲害,大雍真的要變天了,人們紛紛收拾行李逃命,連圣上也遷都去了。

府里的下人也走的走,跑的跑,小環叫我收拾東西,說阿四方才奔回來說秦陽王一眾已經到了靖城外,將軍叫我趕緊走。

我急忙收拾好行李,跟隨大眾往禹城方向走。

靖城已經成了一片亂象,到處都是哭嚎,年老的腿腳不便的被拋下的只能蹲在路邊哭。

戰爭之間,受苦的全是百姓。

我第一次見到如此人間慘象,想哭卻還得忍著。

停停走走了一日,我腳都被磨出了血,我們一大群人終于找到了一個歇腳點。

生了幾堆火,小環為我拿出一個饅頭,我分了一點給她,再分一點給一小孩,緊巴緊巴吃了。

【要我說,】有人道,【這打仗苦的全是我們老百姓,你看宮里那些貴人,你看朝廷那些老爺以及妻小,哪個不是被軍隊護送著跑。只有我們這些底下的才像亡命的逃犯!】

【是啊,聽說那陸將軍第一時間回來就去宮里接那位還沒有隨圣上走的長公主,哪有空看路邊的百姓吶。】

【就是……】

我一頓。

陸祁好似從來沒有派人護過我的安全,說來好笑,夫君是當朝大將軍,他的夫人不過也在難民堆里逃命。

不過我也好像不甚在意了。

休息片刻我們又往前走,我的腳開始發泡紅腫流血,疼得厲害。黎明破曉時,后面馬蹄聲急促,我們一大群人回過頭望,一隊鐵甲踏馬而來。

陸祁下馬,聲音鏗鏘有力:【靖城城破,叛軍向著禹城而來,各位千萬不可向著此處方向前行,各自散開往兩邊山去,方可多保平安。】

隨后他看向我,扣住我的手腕把我拉出來:【你跟我走。】

【我也和他們走,我不想礙你的事。】

陸祁冷冷道:【我怕你跑了。】

他正要抱我上馬,一小卒就前來道:【將軍,公主已經醒了,正在找你。】

陸祁便放下我,看了我一眼,眉宇蹙著像在猶豫,但什么也沒說,只朝一旁的阿四道:【顧好夫人。】

他又看向我:【你也小心,我……我必須先護好公主的平安。】

我看著他朝后走去,將晉華長公主穩穩抱起然后翻身上馬。

晉華長公主腳上包著傷布,居高臨下瞥了我一眼,安穩地靠在陸祁懷里。

阿四對我道:【公主騎馬傷了腳,要人照看,將軍也是不得已。】

我只點點頭,不作多話。

【夫人,我們此行是要引開叛軍為百姓爭取時間,兇險萬分,您會騎馬嗎?要會的話,就只管往前跑就是了,我們來斷后。】

我以前也騎過馬,雖然好多年沒騎過馬了,但也尚且能應付。

我不想給他們添麻煩,便上了一匹馬,陸祁一聲令下,就朝著向禹城的路跑起來。

早晨的風還浸著涼意,一路枝條蓬生,馬背上很陡,我雙手拉著韁繩,踩著馬鐙的腳疼得鉆心,連大力都難以發。

我跟在陸祁后面不遠處,忽聽另一片馬蹄聲。

【叛軍追上來了!】

【快跑!快跑!】

【叛軍要放箭了!隨我殿后!】

……

【夫人!】阿四在后面聲嘶力竭,【抱緊馬脖子!不要抬頭!叛軍放箭了!】

我便緊緊地抱住馬脖子。

生死之間,亡命時刻,我顧不得其他,我好害怕啊,真想大哭一場,可忽然發現,我這短短二十幾年,除了我爹的懷抱,竟無一人依靠。

箭矢流竄,不少飛過我的耳邊,我閉上眼睛。

胸腔狂跳著,只乞求上天保佑平安。

噗嗤一聲,我只聽得箭矢沒過皮肉的聲音,隨即我身下的馬大驚,高高揚起了前蹄——

我被一顛簸,松開了手,揚起頭,又是一聲——

其實箭頭入體,一開始的觸感是冰涼的,隨后才是疼痛。

好疼好疼,疼得我眼淚都掉了。

箭矢從我的后頸穿插而過,甜腥的血冒上來,我想咽下去,可是好疼啊。

我看著不遠處的陸祁,他把晉華長公主護得那般嚴實,我都瞥不見一處衣角。

他都未曾回過頭看我一眼。

我想哭又想叫住陸祁,可我已經說不出話了。

我沒有力氣再握住韁繩了,喉嚨疼,手疼腳疼,心也疼,哪哪都疼,我好想要睡一會兒啊。

天旋地轉之間,我只聽見阿四撕心裂肺的一句夫人,又模糊看到了前方的天一片紅色,約莫是太陽出來了。

恍惚間我想起晉華長公主說的話,其實她說的也沒錯。

為他人求的平安符,又怎會保得我的平安?

番外(陸祁)

她死了。

被叛軍一箭穿喉。

而我護著公主平安,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她死后第三天,西北守軍回來支援,大雍打了一個大勝仗。

我去那條道上找她,沒找到。

阿四說,附近經常有野狼出沒,會叼些尸體回去吃。

我找不到她了。

不過那有什么打緊的,她相貌平平無才無德,我又不愛她。

圣上說我平安護送了公主,要把公主許給我,我拒絕了。

為什么拒絕,我也不知道。

只是好像覺得,我再也不會像少年時那般喜歡公主了。

陸府當初走的人又都回來了,他們哭得我心煩,特別是小環,我問她哭什么,她說夫人死了。

夫人?我的夫人?

哦,原來是她呀。

死了就死了,我又不愛她。

我照常當我的將軍,圣上念我有功勞,又許我在靖城休息半年。

又是一個寒冬,院子里的梅花開了。

我叫廚房給我做些梅花糕,我說我愛吃甜的,要多放些糖。

可廚娘做的一點都不甜。

我有些生氣,廚娘跪下來,說她已經放了很多糖了。

可為什么和我以前吃的不一樣?

以前誰做的?我問。

廚娘說是夫人。

她呀,哦,我已經有些想不起來了。

又過了幾日,有人送府上一樣東西,是個通體絳紅色的束發冠。

很是俗氣。

小廝說是半年前有位夫人訂的,叫送到城東陸府。

她送的。

當真是不好看,我一次也沒有戴過。

除夕夜我從宮里回來,陸府門前的燈籠都滅了,我發了怒,將值夜的小廝狠狠打了一頓,阿四后來說,我快要把人打死了。

以前為什么燈籠一直亮?我問阿四。

阿四嘆了一口氣,說那是夫人一直叮囑著。

可阿四說的夫人是誰?我想了想,哦,是她。

可她已經死了啊。

對了,我又不想她。

近來我總覺得府里缺個人,可我總是也想不起是誰。

我問府里的老人,我們府里有沒有喜歡穿紅色衣服的女子?

老人驚恐地看著我:【夫……夫人喜歡穿紅色……】

我有夫人么?我的夫人是誰?

我記不清了。

她在哪?我又問。

【夫……夫人已經死了。】

哦,我一下子想起來了,是她呀。

朝上有人說我魔怔了,連府里的下人也悄悄議論說我瘋了,可我好得很。

我被圣上停了職,他叫我回去好生養病,可我沒病,我懶得說,倒也樂得自在。

只是某天我看見了手臂上的字,發了瘋地剜掉了它。

我的手臂被包扎好了,阿四跪在我面前哭,說將軍不要再做傻事。

不…不是的……

這不是傻事,是早該如此。

這里不是安字,是什么字呢?

我又忘了。

上元節燈會,我出門去逛。靖城人還是那么多,不少情人夫妻蹲在河邊放花燈。

我忽然想起我有一個愿沒許,那時我蹲在河邊,還沒許愿,晉華就來了,我就走了。

這可要不得。

要是夫妻兩人沒有共同許愿的話,燈神會發怒,那愿望就算不得數了,說不定還會懲罰人。

我買好了花燈。

可我的妻子呢?

我問阿四,他說我的妻子死了。

我又問他墳在哪,我去看看。

他說連夫人的尸骨都沒有找到。

她沒有墳。

我找不到她。

我去了她以前住過的西閣,屋子里都蒙上一層灰了。

我很生氣,府中的下人如此懶憊。

她床頭的柜子里放著一個錦盒,我打開一看,是個有些破舊的平安符。

哦,平安符。

我送給她的。

可她死了,她為什么不平安?

里面有一張皺的小字條,上面是個安字。

不對……全都不對!

她不是安!她不是安!

她是誰?

她愛哭,她愛黏在我身邊,她很會做飯,她愛穿紅色衣服,她很關心我,她很愛我……

她是誰?

我緊緊握著那個平安符,忽然想起了她。

她問我,陸祁,我叫什么?

當時我怎么回答的?哦,我沒回答,因為我忘記她的名字了。

她是誰?她叫什么?

顧……顧什么?

顧雙雙?

對,顧雙雙,她叫顧雙雙。

我看著那個平安符突然泣不成聲。

顧雙雙罷了,我又不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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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質量雄競+獸夫全潔+團寵+治療異能+萬人嫌到萬人迷】蘇沐瑤穿越獸世,開局正在流放部落虐待五個絕美獸夫。而她剛穿越就在爬床現場。據說她本來身份尊貴還擁有十個獸夫,只是其中五個獸夫寧愿廢了一半異能實力也強行跟她解除關系。其他五個獸夫沒有辦法解除關系,只能跟她被流放到最貧瘠寒冷的部落。看著被虐待的病弱絕美五獸夫,蘇沐瑤手握空間系統,開始尋找食物種田美食經商。她還擁有木系異能治療傷勢,生育力極強,能生下天賦頂尖的寶寶。一不小心就洗白成了團寵,還一不小心驚艷了整個獸世大陸。身世尊貴的高質量雄獸人都求著做她獸夫。還有說好三個月就休夫的,哪想到獸夫們不但不走了,還各個強寵她,每天爭寵修羅場。清絕冷寒的狼獸人魅惑妖嬈的狐獸人溫潤如玉的蛇王獸勾魂攝魄的血族獸冰清玉潔的冰雪獸俊美冷酷的龍獸人等等。一開始他們厭惡她,后來他們為她百聯鋼化繞指柔,拿命寵她護她。更是一個個爭著搶著要做她的獸夫要侍寢。曾經流放前拋棄她背叛她的人就算是追妻火葬場,她也絕對不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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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毒雌性深陷獸世修羅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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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棠一覺醒來穿成了三百斤的大胖子,卻擁有五個絕色獸夫。美艷紅狐,霸道黑豹,陰郁白蛇,人魚暴君,硬漢金鷹上將……一個比一個絕!原主又丑又懶遭人嫌,獸夫們避如蛇蝎,穿越過來的沈棠開局便是修羅場!面對獸夫冰冷、厭惡的目光,沈棠嚇得渾身發抖,一腳踹開眼前的男人,轉身就跑。離婚就離婚,本姑娘不伺候了!可就在這時,她竟綁定了一個“變美系統”,要求她攻略這五位極品獸夫!只要提升他們的好感度,就能獲得豐厚的獎勵:祛痘膏、減肥丹、美容丹……沈棠心動了。不就是攻略男人嗎?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她信心滿滿地查看五位獸夫的好感度,結果——四個厭惡,一個黑化,個個恨不得將她除之而后快!她只有一條小命,這該怎么攻略?可后來:萬人嫌怎么變成萬人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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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曝光前世驚炸全網

【甜燃爽+雙瘋批+非遺傳承+家國大義】夜挽瀾的身體被穿了,穿越者將她的生活變得烏煙瘴氣后甩手走人,她終于重新獲得了身體的掌控權,卻又被困在同一天無限循環999年。無論她做什么事情,一切都會重來,被逼成了一個掌控無數技能的瘋子。脫離循環那天,面對殘局,所有人都笑她回天無力,直到她的前世今生無意被曝光——夜挽瀾從十丈高處輕功躍下,毫發無損有人解釋:她吊了威亞夜挽瀾一曲《破陣樂》,有死無傷有人辯白:都是后期特效夜挽瀾再現太乙神針,妙手回春有人掩飾:提前寫好的劇本此后,失落百年的武學秘法、緙絲技術、戲曲文藝重現于世……為她瘋狂找借口的大佬們:……能不能收斂點?他們快編不下去了!·夜挽瀾忽然發現她能聽到古董的交談,不經意間掌握了古今中外的八卦。【絕對沒人知道,天啟大典在鳳元寶塔下埋著】次日,華夏典籍天啟大典問世。【我可是寧太祖的佩劍,我不會說太祖的寶藏在哪兒】隔天,國際新聞報道寧太祖寶藏被發現。后知后覺終于發現不對勁的古董們:???夜挽瀾伸出手:我帶你們回家·我神州瑰寶,終歸華夏新的時代,她是唯一的炬火他以生命為賭,賭一個有她的神州盛世

卿淺 67.2萬讀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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