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郎嘴上這樣說,心里也是這么想的,他堂堂讀書人,縣令門客,日后前程遠大,娶一個鄉野村婦也就罷了,今兒還被一個莽夫這等欺辱,是可忍孰不可忍也,待他日后輝煌騰達,定要這些人加倍奉還。
王北地目眥欲裂,舉起拳頭又欲招呼過去。
范郎反而把臉湊上去了,氣急敗壞地吼道:“打,繼續打,傳言出去了,看誰吃虧,婚期不是定了么?現在不是好好籌備婚禮么?你還想怎樣?”
王北地被堵得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揮出去的拳頭停在半空,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半響,他還是放下了拳頭:罷了,大侄女生著病,養病要緊,這等齷齪事還是別讓她知道了。
他緩了緩,好不容易忍下了心中的怒氣,警告道:“下次再遇到你們茍且,定要了你們的命!”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王北地走了,但兩人哪有聽進去他一句話?
一個抹著淚說:“他怎么這么心狠喲,把你打成這個樣子?”
一個說:“我的心肝咯,有你心疼現在好多了。”
越發纏纏綿綿如膠似漆……
真夠肉麻的!田蜜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她捂了捂眼,表示已經看不下去了,低頭卻發現田水兒正一瞬不瞬地盯著那邊瞧,眼里充滿疑惑和好奇。
她扶額:差點忘了,少兒不宜啊,可不能讓這倆渣渣帶壞妹妹。
她忙起身道:“二姐,水兒,走,咱們外面說去?!?
田苗兒也看不下去了,田蜜一提,便起身跟著。
怎奈此時,“哇”地一聲,田蜜懷里的嬰兒又大哭起來,幾人嚇得貓著身子只往林子外面跑,幸虧荊棘藤蔓茂盛,身子這么低下來,外面倒也瞧不見她們。
跑回到小徑上,她們才發現,皮膚被荊棘劃滿了血痕,衣服也被扯破了。
而仍在樹林子里范郎和劉珠兒卻被哭聲驚住了。
劉珠兒呆滯道:“剛才是什么?好像嬰兒在哭叫?”
范郎疑惑道:“可嬰兒的哭聲沒這么大吧?”
不是嬰兒哭聲,那是?……
劉珠兒頓覺身上一股惡寒,抖悠悠地道:“咱們還是離開這兒吧,怪陰森恐怖的?!?
范郎環顧一下四周,剛剛的聲音震飛了一群小鳥,一下子,樹林子里靜得可怕,卻隱約還有哭聲傳來,遮天的大樹蓋住了大部分的光線,因是太陽快落山的時間,連一米陽光都沒有透過樹葉落下來。
太詭異了!
所謂人做虧心事,總怕鬼敲門,范郎頓時恐懼起來,卻不肯在劉珠兒面前表現出來,只道:“珠兒,既然你怕,咱們就走吧。”說著便拉了劉珠兒出了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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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田苗兒講述了范郎和田穗兒的故事。
范郎名范明智,十歲以前家境富裕,范家父母勤勞善良,除了耕種自家田地,閑暇時間還會去做些小生意。
范家只有一個兒子,寵溺之外,也非常注重對他的培養和前程的規劃。
范明智父母為他定親的對象田穗兒,是他們千挑萬選出來的。
田家家境富裕,又寵女兒,所以田家女兒沒有別家女兒的面黃肌瘦和小家子氣,田穗兒既漂亮又不失蕙質蘭心,范明智父母對她非常滿意。
范明智才6歲,父母就送他去了鄉學,拜師游學學士姜陽門下。
他也沒辜負大家的期望,聰明伶俐,過目不忘,作詩論文,樣樣精通,姜陽對他贊不絕口,說此子往后前途無量。
可惜好景不長,一天,范家夫婦倆出邊城,準備到蒙國進些牛羊皮毛倒賣。
往常夫婦倆都是這么做生意的,不但平安無事,還賺了好些錢財。偏偏那天,正碰上邊境兵亂,倆人不但再也沒有回來,連尸首都沒有找到。
可憐范明智十歲父母雙亡,范家又人丁單薄,連個兄弟妯娌都沒有,范明智落得個小小年紀便孤苦無依。
幸虧有岳丈家幫扶,不但吃食衣裳沒虧他,連讀書的束脩也幫他出了。他和田穗兒也是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范明智也爭氣,年紀輕輕便全縣聞名,十五歲便成了縣令的入幕之賓。
回溯范明智父母的謀劃,真得贊他們: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這個深遠計得好。
田蜜問道:“那劉珠兒又是誰?”
田苗兒咬著牙回道:“她就是劉族長的獨孫女,哼,爺爺搶人家田地,孫女搶人家相公,真真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門,都是一伙子強盜?!?
田蜜又問:“他這么薄情寡言的,大姐就沒看出來?”
說到這問題,田苗兒更來氣了,“那范明智一雙巧嘴,慣會哄人的,大姐生他氣,轉眼就被他哄得眉開眼笑。”
田蜜疑惑道:“大姐不像會被人哄騙的吧?”
“吃了迷魂藥了唄,不但如此,三天兩頭給他錢財,大姐手上但凡有些錢,都被他騙了去,想想都虧得慌。”
田蜜點點頭:不但虧得慌,負心漢欺騙無辜少女,簡直是渣渣渣!
被騙的感情要不回來,錢財總不能讓他占了便宜去,不然善良的人財兩失,騙子卻人才兩得,也太不公平了。
這事還得以后慢慢計較,現在最重要的還是讓大姐好好養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