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振武扭了扭身子,看了看史易拓,終于開口道:“史兄弟,你所說的血脈究竟是何種感覺?”
史易拓微微一笑,當下將如何感知到血脈的經歷詳細告知:“奇妙至極,就像一個天生盲眼的人,有一日忽然恢復了視力一樣,那是一種令人驚喜的感覺,只是我是偶然發現,卻沒有什么功法能令兩位循序漸進領悟它。”
兩人仔細聆聽,好奇得不住一驚一乍。
聽罷,紛紛閉目試圖去感受,但過了半個時辰,又相繼睜開眼睛,沮喪地搖頭。
雷笑嘆道:“我不過數百年修為,如何能發現得了這血脈,還真是要有天下三大家的功法才行。”
蘇振武道:“這天下三大家的血脈功法豈能傳給外人。”
雷笑失聲而笑:“說的也是,所以說史兄弟真是羨煞旁人,但又有誰知道發現血脈的那種痛苦。”
史易拓也嘆息不止,道:“我也想不到五年之間竟然發生了這許多事,總感覺自己其實在當晚早就已經死了,現在活著的并不是自己。”
他想起了被程梟放血之時,那黑影所說的話,也這正是這個意思,那黑影確實有說過他早已經死了。
他禁不住喃喃自語:“難道我其實早已經死了么?”
雷笑不由得慌起來,看著史易拓道:“史兄弟,你可別嚇我。”
史易拓道:“它說的對,沒有它我其實早已經死了無數次了,也許我在當晚是真的死了,只留下了神智罷了。”
罷了笑道:“也許而已,雷兄放心,我并沒有瘋掉。”
雷笑虛驚一場:“你剛才那模樣,就像沒了魂似的。”
史易拓道:“若真是那樣,你該立即殺了我。”
罷了略一沉吟,道:“雷兄,若我真有被它完全侵蝕的那一天,還請雷兄立即殺了我,否則我若變成了那人形怪物,你們只怕會被它殺了。”
雷笑見他認真,微微一愣,禁不住道:“要殺你談何容易。”
他說的極是,史易拓不由得低下了頭,過了片刻,忽而道:“雷兄,還請過來,蘇兄也是。”
雷笑微微一愣,蘇振武一臉不解。
史易拓道:“請將掌心貼于我背心,我將那血脈運行一遍,兩位務必用心感受。”
蘇振武大吃一驚,瞪大了眼睛:“你開玩笑嗎?這血脈乃是你以性命換來的,你當真如此輕易就要傳授給我們?”
史易拓道:“區區血脈,又不是什么東西,在我看來縱然是血脈也難以殺了那黑影,若它真能殺了那黑影,我更希望你們都能開悟了這血脈,如此一來有了你們的幫助,離我殺它的目的就更近了。”
蘇振武激動得不住顫抖,驚訝地看著雷笑,雷笑一臉正色,道:“史兄弟你可要想好,天下門派林立,從未有見過你這樣將功法視為身外之物隨意傳授的。”
史易拓嘿嘿一笑,道:“你我并非他人,傳授了又如何,再說,你們也不一定能就此頓悟血脈,如果我被這邪氣侵染成了那東西,還得有勞你們將我殺了,就不知道這血脈究竟有沒有這能力。”
“我本就早在五年前死掉了才對,多得那恩人出手相救,那這壓制邪氣的奇功對那恩人來說不也是形同身外之物么?但能結交得生死好友,這些都是換不來的,你們過來吧。”
兩人臉色一動,拱手齊聲道:“好兄弟,不枉我沒看走眼,從今往后,同生共死。”
說罷,來到他身后,將掌心貼上了他的背心。
史易拓朗聲而笑,道:“好,從今往后同生共死,我史易拓也終于不用再一個人流浪四方了。”
當下微微吸了一口氣,沉聲道:“來了。”
兩人當即點頭,專心感受他體內經脈的異象。卻有一股鋪天蓋地而來的真氣頓然在他體內翻涌不止,虎嘯狼吟一般,蒼勁有力,源源不絕。
雷笑頓然滿頭大汗,驚得臉色蒼白:“厲害,五百年的修為。”
史易拓笑道:“若兩位有所不適,只要說一聲即可,我立即收功。”
語畢,微微加了一把勁。
那翻涌的真氣頓然咆哮不止,仿佛就要從他的體內破體而出,雷笑大吃一驚,身形微微一晃,趕緊咬住牙,凝神去捕捉這股從未見過的力量,不住驚得連連驚嘆:“六百年,七百年,八百年。”
他倏然一聲怪叫,從他身邊跳開,氣喘不止,驚道:“厲害,厲害。”
蘇振武卻緊咬牙關,雙目緊閉,滿頭大汗:“九百年。”
驀地,也是大喝一聲,收回了手掌,渾身微微哆嗦,一屁股坐在地上。
白青玉微微睜開了眼睛,見道如此情景,微微一愣,當即明白過來,朗聲一笑,身影一閃來到了史易拓身后,笑道:“原來如此,我白青玉當夜早就被你震驚住了,且讓我看看這一身血脈的驚人之處。”
他掌心往史易拓背上一貼,渾身一震:“厲害,一千年的修為。”
史易拓道:“若是白兄該能令我全力而發。”
當下一聲低喝,將渾身的血脈瞬間打通,一股氣流在他身邊頓然微微舞動,形成一個小小的漩渦,卷得那篝火呼呼作響。
雷笑看得目瞪口呆,但見一圈淡淡的波紋將史易拓籠罩在內,扭曲了四周的光線,令得他與白青玉看起來被扭曲拉伸,看著十分詭異。
蘇振武擦了擦汗,不住道:“這就是血脈么,我們的真氣能目視白光,而這血脈的真氣連光都沒有,竟然把空氣都扭曲了。”
雷笑道:“那是,我們的真氣乃是由天地之氣煉化而成,這血脈的真氣并非天地之氣所煉化,而是人體真正的真氣,這才是人的力量。”
白青玉一聲悶哼,后退了一步,倏然手掌,道:“一千兩百年。”
他連忙坐下來,連續換了幾口氣,不住調息。
史易拓微微張開眼睛,道:“白兄了得,想不到經由那大天地回轉丹將經脈強化,已經有了八百年的修為,如何了?”
白青玉雙目緊閉,專心去感受那虛無縹緲的血脈,一語不發。
雷笑一拳砸地,看著白青玉:“可恨,我雷笑真想將那血脈頓悟出來,可惜修為如此淺薄,可恨。”
史易拓道:“雷兄此言差矣,實不相瞞,我修為不過數十年,這一千兩百年的修為是來自人體潛能,并非我的修為,這血脈的頓悟與修為并無多大關系。”
雷笑嘆道:“白堂主本身就有四百年上下修為,得那丹藥相助之后更是將我們遠遠拋下了,可恨啊,雷笑真想擁有如此力量。”
蘇振武哈哈一笑,道:“雷兄,是你的便是你的,何必強求,縱然不比史兄弟和白兄弟,你我也有四百年上下的修為,對外面那些人來說也算是怪物了。”
雷笑聞言淡然一笑,仍舊有些不甘心,嘆道:“蘇兄所言極是,一切隨緣吧,話說蘇兄你可悟了那血脈了么?”
蘇振武狡黠地轉了一下眼睛:“你猜?”
雷笑嘿嘿一笑,閉上眼睛,盤腿而坐。
蘇振武慌忙也盤腿而坐,雙目緊閉:“你休想搶在蘇某前面。”
這三人均都盤腿閉目,周遭氛圍一下子冷清了下來,四下一片死寂。
史易拓禁不住看了放蘭兒一眼,倏然渾身一顫,身影一花落在她身邊,臉色都變了。
因為他看見方蘭兒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
她仿佛被夢魘壓住一般,正在奮力掙扎,但只是動了一動手指,卻無法反抗,臉上種種痛苦和絕望若隱若現,令人心痛。
史易拓驚慌不已,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看看雙目緊閉的白青玉,看看雷笑和蘇振武。此刻卻不能去將他們喚醒,否則一旦分心,他們體內真氣即刻散去,輕則毀了一身修為,重則當場斃命。
方蘭兒忽而不住掙扎,四肢艱難地想要動起來,無奈卻如何也動不了。她呼吸變得急促起來,額頭上滲出一層細汗,嘴里隱隱約約低吟。
史易拓將耳朵靠過去,卻聽見她若有若無叫著:“青玉,青玉。”
史易拓心中一抖,不知道怎么辦才好,這正是將她喚醒的時候。他焦急萬分,瞪著眼睛看著白青玉,狠狠一咬呀,將自己的聲音壓到最低,免得被人聽見了。
他在她耳邊低道:“是我,我在這里。”
兩人面頰幾乎貼在一起,她身上的汗水夾著香氣撲面而來,令人渾身酥軟,史易拓的聲音都是哆嗦的,渾身顫抖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