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蘭兒手臂一抖,將那兩條黑影收回長袖中。
卻聽得身后一人冷笑道:“小丫頭,不想你平日里水性楊花,私底下還這么歹毒。”
方蘭兒大吃一驚,來不及回身,長袖一抖,兩條黑影倏然射出。聽得空中嗤嗤兩聲,卻被那人抓住了。
方蘭兒奮力一扯,竟然紋絲不動。
當下臉色刷的蒼白無血。
她長袖中所射出的兩條黑影如今繃得筆直筆直的,因為被雙方用力拉扯,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恐怕馬上就要斷掉。
抓住這兩條黑影的人也從黑暗中露出了臉來,滿面紅光,白花花的須發飄飄,雙目精芒四射,咬牙切齒地嘿嘿冷笑,瞪著她:“這可是重罪啊,雖然他們不過是幾條看門狗,毫無實際價值,但,但凡殺了自己人的,必須是重罪?!?
方蘭兒渾身微微哆嗦,冷道:“這不關你的事,放開?!?
鐘堂主嘿嘿冷笑不止,步步逼近:“原來如此,那個人就是你放進來的,老夫說怎么六峰山竟然無一人能察覺,怎么,偷了一個不得了的男人是什么心情?”
方蘭兒面無血色,冷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鐘堂主哈哈大笑,雙目一瞪:“但老夫知道那個人殺了金虎,偷走了白狼,這是你當初將他帶進來的時候萬萬沒料到的吧?自古以來女人多壞事,真是至理名言,哼,怎么,大半夜偷偷溜出來殺人滅口,以為老夫老眼昏花嗎?老夫可一直在盯著你們白(嗶)虎堂?!?
方蘭兒臉上露出了絕望,手上兩條長鞭倏然泛出一片光芒,將兩人照得清清楚楚。嗤嗤兩聲,長鞭倏然從鐘堂主鷹爪一樣的雙掌中縮回來。
鐘堂主大吃一驚,須發頓然張開,整個人騰空而起,宛若一只老鷹撲向了方蘭兒:“這回誰也救不了你們白(嗶)虎堂了?!?
方蘭兒一聲驚叫,手中長鞭倏然變幻,幻化出數以百道扭動不止的白光往頭上躥出去,在這黑夜里看得極其醒目,宛若一只張牙舞爪的章魚,只是這章魚有數百條觸手罷了。
但她如何能敵得過身為堂主的這個老人,但見空中一片白光閃起,鐘堂主手中多了一柄長劍,將那數百條觸手頃刻盡數削斷。
寬大的長袍被那勁風鼓得圓滾滾的,從天而降,一掌拍出。
方蘭兒輕哼一聲,斷了線的風箏似的,往山腳下滾落下去。
鐘堂主雙眼圓瞪,身影在地面上一點,迅如疾風,呼嘯著追了過去:“休想借機逃跑?!?
轟隆一聲,他宛若一塊從山頂上砸落下來的石頭,狠狠砸在方蘭兒的身上。
方蘭兒張口噴出鮮血,悶哼一聲,被他一腳踩在地上,痛苦地一聲慘叫。
鐘堂主哈哈大笑,咬牙切齒道:“好啊,老夫終于等到了這個機會,老夫早就知道遲早有一天白(嗶)虎堂會被老夫踩在腳下,哼,如今白青玉生死不明,就算能救活也跟廢人無異,白(嗶)虎堂等同沒有人,哈哈哈?!?
他怒道:“早就看你們白(嗶)虎堂不順眼了?!?
方蘭兒緊緊咬著牙齒,一聲不吭,只覺得劇痛傳遍了全身,令她完全無法動彈。
倏爾手中的鞭子嗤嗤兩聲,被那鐘堂主奪去,她閉上了眼睛,死死咬著牙齒。
鐘堂主冷道:“白(嗶)虎堂,從今夜起不復存在,老夫立了大功了。”
他出手如風,方蘭兒渾身一緊,被他捆得結結實實。長鞭牢牢陷入她嫩滴滴的皮肉里,令她幾乎無法透氣。
鐘堂主哈哈大笑。
驀地,一個聲音從黑暗中傳出來:“口味好重啊,鐘堂主,大半夜不睡覺玩這種游戲,您老不懂得憐香惜玉嗎?”
鐘堂主面容一動,立時收了笑聲,冷道:“你來得好,紫風堂郭堂主,來了多久了?”
郭堂主那張三角形的臉從黑暗中露了出來,看著滿地的尸骸,以及那在地上順著山坡咕嚕嚕滾動的頭顱,嘴里嘖嘖不已:“鐘堂主,你玩就玩嘛,干嘛弄這么大事,只要是你情我愿,根本不用出手傷人,可憐這幾個下人,連命都沒了?!?
他言下之意,是鐘堂主貪圖方蘭兒的美色,半夜將她虜到外面來,卻被那幾個人發現了,故而出手殺人滅口。
鐘堂主臉色一變,冷道:“你什么意思,郭堂主?!?
郭堂主咧開嘴一笑:“我不知道啊,我一來就看到一地的尸體,一地的人頭,哦,還有鐘堂主竟然將方姑娘捆綁起來,不懂的人只當是鐘堂主以大欺小,以老欺少,懂的人自然明白鐘堂主是在跟方姑娘玩游戲呢,是嗎,方姑娘?!?
鐘堂主猛然回身,怒目圓瞪:“放屁,姓郭的,你一定早就跟來了,你一定全都看見了,竟敢睜著眼睛說瞎話。”
郭堂主嘿嘿一笑,手中一柄彎刀無聲出現,一臉的警惕,一臉的慌張:“看來不是玩游戲,別說您了,就算是我這個年紀也玩不動這游戲啦,是我郭某看錯了。”
鐘堂主目中殺機隱隱閃現,怒道:“你嘴巴放干凈點,這臭丫頭整日偷漢子,偷了一個不得了的人,正是將那白狼偷走的人。”
郭堂主連忙不住賠笑,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只要是鐘堂主說的,那就是了,哪怕根本沒有這回事。”
鐘堂主胡須都飛起來了,雙眼被他瞪得幾乎要掉出來:“老夫自然有憑有據,否則也不會出手欺負后輩,這臭丫頭偷偷溜出來將這幾個下人殺了滅口,因為這幾個下人當日看見她將那人帶進去了。”
郭堂主吃驚不已,看著那幾具尸體,驚嘆連連:“哦,原來是這樣,想不到啊,偷漢子竟然偷到了一個比白堂主還厲害的人,別說白堂主,恐怕連那五鬼都要懼怕三分的人,這么厲害的人方姑娘都能偷來,原來方姑娘竟然比五鬼還厲害?!?
他狐疑地一歪腦袋,百般不解,看著鐘堂主:“那白青玉憑什么是堂主,白(嗶)虎堂堂主應該是方堂主方蘭兒?!?
他甚至將腳邊的一顆人頭踢開,對那人頭道:“你說是不是,什么?你說不了話?那我郭某怎么知道鐘堂主說的是不是真的?”
鐘堂主渾身劇烈哆嗦,氣得臉上直冒煙,怒道:“混賬,你根本就是來找事的?!?
郭堂主聞言臉色一變,手中彎刀微微晃了一下,冷道:“鐘堂主,您的年紀都可以當我爺爺了,您身為長輩說話可要小心點,如此滿口胡言污蔑晚輩,要負責的?!?
鐘堂主拼命壓制自己的怒火,咬著牙惡狠狠道:“姓郭的,算你狠,這梁子老夫跟你結下了,如何,你要現在就動手嗎,還是等日后再找機會背后陰老夫?”
郭堂主桀桀怪笑,道:“郭某不明白鐘堂主的意思,原來鐘堂主想要跟郭某結梁子,甚至想要現在就殺了郭某,就因為鐘堂主暗地里欺負方姑娘被郭某看見了么?”
鐘堂主一聲暴喝,整個人都氣得跳起來,手中一片刺眼的白光激射而出:“混賬,老夫今天就殺了你這三角臉?!?
郭堂主臉色一變,勃然大怒,彎刀嗤地一聲,一片白光迎了上去,冷笑道:“從小到大,從未見過這么沒禮貌的老頭,竟然取笑晚輩的長相,別說我欺負你啊,老頭。”
轟隆一聲,山腰上炸開一團耀眼的白光,將方圓里許的范圍照得形同白晝。
兩人紛紛連退幾步。
鐘堂主滿臉怒容,渾身被氣得直打哆嗦,惡狠狠瞪著郭堂主:“這平安城,老夫最看不起的就是白(嗶)虎堂,青木堂,還有三角臉紫風堂,反正老夫也活不了多少年,為何要天天看到這些惡心的東西,天天受這些無知小輩的氣,受死吧。”
郭堂主臉色一沉,冷道:“這十余年里,只有這句話才是你的真心話,郭某也早看你這個裝模作樣的老不死不順眼了,今晚的功勞,是我的,你安心去吧?!?
鐘堂主渾身一震,怒目圓瞪,顫聲道:“你果然一直在旁邊看,你早就知道是這丫頭殺人滅口了,好啊,原來是要一舉兩得,你早就想借此機會除掉老夫是嗎?!?
郭堂主微微吸了一口氣,彎刀光芒大盛,宛若天上的明月掉了下來,被他抓在手里。他眼中殺機大盛,目中兇光畢露,跟剛才完全兩樣,仿佛換了一個人似的。
一個手里握著彎月的死神。
鐘堂主一抖長劍,白花花的胡須無風而飄,被他的真氣震得飛揚不止,那一身寬大的長袍更是被真氣鼓蕩著,充了氣一樣圓滾滾地鼓起來。
他沉著臉,也是一片殺氣無邊無際蔓延出來,冷森森道:“如此甚好,一招見勝負,以免驚動城主而來出手阻止,留下后患?!?
郭堂主雙目一睜,爆喝一聲,一片巨大的月牙狀白光從山腰上射出,竟有數十丈大小,呼呼帶著風勁朝鐘堂主而去,尖銳的嘶鳴聲震得耳朵暫時失聰,什么都聽不見。
鐘堂主怒喝一聲,手中長劍一抖,一道尖嘯不止的白光也是激射而出,宛若一根巨大的光柱,朝著那片巨大的月牙激射而去。
轟隆隆一聲巨響,整座六峰山猛然一震,恍若山底下有一頭看不見的怪物兇狠地搖了一下這六峰山。
一團直徑方圓數里的白光在山腰上猛然閃亮,強大的風勁四向吹出來,卷起了山上的樹木巨石,在空中呼嘯著筆直飛出去,有如天女散花一般,將這些樹木石塊一把灑落在山腳,沉入那一片看不見盡頭的濃霧之中。
而后那沖擊力方才到,霧海被卷起了一片片白色的浪頭,高達十余丈,翻涌不止,恍若世界末日來臨。
白光剎那間一閃,剎那間熄滅。
六峰山轟隆隆顫抖不止。
一道人影從六峰山山頭上激射而出,瞬息之間就停在了這團白光消失的地方。
樹木,石塊,泥土,紛紛從這個魁梧的人身邊掉落,眼前景象一片狼藉。
鐘堂主面無血色,雙眼瞪得大大的,一頭栽倒。
這個魁梧的人身后,郭堂主也哇地碰了一口鮮血,踉蹌著撲倒在地。
魏城主渾身因為憤怒而顫抖,劇烈地顫抖,他繃著臉,附身摸了摸鐘堂主的脖子,已經沒了脈搏。
他一閃身來到郭堂主身前,郭堂主吃力地抬起頭,滿嘴的鮮血,斷斷續續道:“方蘭兒正是將那偷走白狼之人帶進來的人,這鐘堂主不信,以為我在欺負她,白(嗶)虎堂,跟外面的人一直暗中有關系?!?
魏城主渾身哆嗦得幾乎要將他那魁梧的身軀給散架掉,他的臉一會兒青,一會兒白,一會兒黑,一會兒紫。
他立于這一片狼藉之中,一動也不動,誰也不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是怎么樣,更加不知道他此刻的想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