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城主眼見她跪在地上不敢動彈,嚇得渾身哆嗦,慢慢將怒氣按捺下去,俯身將她扶起來,口氣變得輕了一些:“你起來,是老夫氣在心頭,嚇到你了?!?
方蘭兒不敢出聲,連頭都不敢抬起來,渾身瑟瑟縮縮,形同一只受驚的小鳥。
魏城主深深吸了一口氣,強忍怒氣道:“想不到我平安城數十年里一帆風順,平安無事,竟然在這兩天就發生了如此之事,怪不得別人,是老夫能力不足。”
罷了道:“你有什么事?”
方蘭兒咬了咬牙齒,知道終究是要承認的,哆嗦聲音道:“請城主恕罪?!?
魏城主聞言,雙眼一瞪,怒道:“你不必為他求情,他雖然生性好玩,時常趁著外出的時候一個人偷偷跑了,但老夫念他本事過人,青木堂終究不能沒有他,故而老夫才從未怪罪于他,畢竟青木堂乃是五堂之中最為團結的,這點他功不可沒。”
方蘭兒吃了一驚,耳朵轟隆一聲,以為自己聽錯了,瞬間呆住了。
魏城主怒道:“但這一次他久久不歸,早就令老夫的忍耐到了極限,本想著等他一回來立即免去他堂主之位,怎料到,日防夜防,家賊難防,想我魏某縱橫天下五十多載,竟然被這小子給暗算了,他定然從進入平安城的那一日起就盤算好要將這三頭怪物據為己有?!?
他氣得胡子都豎起來,一掌將那剩余的十張椅子震成碎末,怒道:“如此也好,怪不得老夫了?!?
他一拂袖,卷著一股風飄出這青木堂,瞬間消失在山谷里。
方蘭兒呆若木雞,滿頭大汗,仿佛剛從死亡邊緣逃了回來,一臉的蒼白。
卻原來魏城主懷疑的人就是那青木堂堂主廖鵬飛,此人似乎并沒有什么好口碑,平安城中人人都說他每每借著外出獵殺怪物偷偷去玩,將青木堂撇在一邊不管。
但此人又是平安城五堂之中數一數二的人物,那谷底的毒沼五堂之中至今也只有他和白青玉曾經下去過,別人都不敢輕易嘗試,因為他們都知道自己但凡下去必死無疑。
魏城主念他本事過人,一直對他的為人和作風隱忍,今日谷底僅剩的兩頭猛獸一頭被擊斃,一頭被人偷走,那七彩陣法又受到了輕微損壞,而他又不見人影,試問除了他還有誰干的?
魏城主的身影不出片刻出現了那一片毒沼之上,從這一片青綠色的泥巴上面無聲掠過,來到那一口被毒沼灌進去的山洞。
他渾身微微一震,一層白光應聲出現,將他整個人籠罩在里面。他那魁梧的身軀也如同一塊石頭一樣,從那個唯一的通道沉了下去。
這毒沼被那一層白光隔斷,連他的衣襟都無法沾上,更別說腐蝕他了。
眼前一片五彩斑斕,他從那口泥潭里鉆了出來,輕輕落在這大洞之中。
大洞之內已經立著四條黑影,分別站在東南西北四個方位,離那石蛋有三十余丈。
魏城主舉步而行,雙眼在這大洞里環顧,但見那兩頭猛獸打斗所留下的痕跡歷歷在目,宛若那一幕幕驚人的場景就發生在眼前。
四條人影齊聲道:“城主,天地蛋并無大恙?!?
魏城主舉步從他們身邊走過去,五指在空中一張,五顏六色的光芒一層一層的,慢慢轉動起來,光芒宛若彩霞一般,靜靜流動,看著十分迷人。
魏城主冷著臉道:“好,竟然能將老夫的陣法視為無物,強行將修為使出來。”
他收了五指,那五顏六色的光芒速度減慢,終于停止了流動。
他又并起食指和中指,在面前捏了一個訣,雙目微微閉上,凝神靜氣。
但見那石蛋嗡的一聲,微微震了一下,他驚得倏然睜開眼睛,一臉的震驚:“這是什么東西?既非天地之氣,也非真氣?!?
但是那石蛋上卻空無一物,仿佛只有他知道曾經有神秘的東西被這石蛋試圖吸收,但是卻以失敗而告終。
他收了手,震驚不已:“廖鵬飛啊廖鵬飛,老夫早就懷疑你來歷不明,你自來到了平安城之后就暗中調查每一個人,你當老夫不知道么?!?
“在你第一次下到這谷底的時候,老夫早就察覺你完全有能只身一人進入這個天地洞的本事了,看你一直在裝模作樣,故而遲遲沒有對你下手?!?
“但想不到,你居然還活著,并且回來了?!?
罷了冷聲道:“他上次獨自潛入這里是什么時候?”
四鬼當中一人道:“十幾天前,他初來平安城不久即能進入谷底,以此博得城主注意與重用,之后數年里卻再沒踏足谷底,但十幾天前卻又偷偷潛入天地洞,十分可疑,因此屬下才奉命行事,趁他們青木堂獵殺八腳怪之時下手將他殺了。”
魏城主冷道:“那你辦事很不干凈,他如今怎么又來了?尚且還將剩余的兩頭怪物擊斃了一頭,偷走了一頭,老夫不是說過,此人不在你們之下,千萬小心么?”
那人道:“屬下確實連他的心臟都掏出來了,這絕非可能?!?
魏城主怒道:“那難道他廖鵬飛能死而復生?”
那人道:“可能是另有其人?!?
魏城主雙目中微光流動,似乎正在將這十幾天里所有的事情逐一在腦中回放。
這廖鵬飛卻原來是被這五鬼之一所殺,史易拓正是受到他臨死囑托。
他是為了查出潛伏于六峰山平安城之內的仇人才加入平安城的。
這仇人就正是殺害了三元幫幫主的黑血門。
但聽他所言,那三元幫幫主也將黑血門幾乎滅絕,不過仍舊讓漏網之魚給逃了。所以他每日玩忽職守,總是偷偷撇開青木堂一個人去玩,那不過是他的掩飾。
而這三元幫幫主,與傳授奇功給史易拓的高瘦恩人,在一場長達半個月的暢談之中靈感迸發,創立了與那奇功相似的三元功,史易拓不能不插手。
“沒人看見白狼背上的人什么樣嗎?”他冷冷道。
當中一人道:“就赤炎堂鐘堂主看到了,但也沒看清楚究竟是誰?!?
魏城主冷道:“好,就跟各堂說,那人就是廖鵬飛?!?
繼而冷森森道:“如此一來,你們必須將那偷走白狼的人給殺了,此人與廖鵬飛必定有串謀,他必定知道廖鵬飛已死,故而終于對我平安城動手,此人不能活著,否則廖鵬飛被殺之事露陷,后果你們五鬼負責?!?
那四人拱手道:“青鬼已經當即追去,他必定會將那人殺了?!?
不知過了多久,在這死寂的大洞里,他的聲音再度響起來,已經平靜了不少:“紅鬼,白鬼?!?
另外兩個個人立即齊聲道:“屬下在?!?
“你們兩個也去,此人如今服用了金虎的晶核,又帶著白狼,只怕青鬼一人不敵?!彼溃骸耙娏舜巳怂賾鹚贈Q,將那白狼奪回來,如不能,可以擊斃白狼,將那晶核帶回來,這晶核剛好給那白青玉了?!?
他強調道:“但,這人,老夫要活的,老夫倒想知道究竟是何許人也,與廖鵬飛是什么關系,想要對我平安城干什么?!?
“是?!蹦莾扇她R聲道,聲音剛落下來,那口泥潭立即發出噗通的聲音,人已經離開了。
剩余兩人其中一人道:“那青木堂九人跟廖鵬飛感情頗深,一旦他們不信是廖鵬飛偷走白狼,如何處置他們?”
魏城主冷道:“那就將廖鵬飛的人頭找回來,他們看到死的是廖鵬飛,而不是那個偷走白狼的人就不會懷疑了。”
另一人道:“屬下原本是留著廖鵬飛的尸首,令青木堂尋到,誤以為死于八腳怪物,但那九兄弟找遍了也沒找到廖鵬飛的尸首,定然是那偷走白狼的人給取走了?!?
魏城主冷道:“那抓到那人之后,廖鵬飛的尸首不就知道在哪了嗎?”
那人道:“屬下直言,那人未必肯說?!?
魏城主怒道:“那就給老夫掘地三尺,將你殺了廖鵬飛的地方翻出來,他必定是將廖鵬飛埋葬了?!?
“屬下遵命。”人影一閃,也無影無蹤。
剩余的最后一人上前一步,雙手捧著一面令牌:“這是在毒沼之中尋到的?!?
魏城主五指一張,那令牌騰空飛起,落入他手心,他微微一怔:“黑血門?”
方蘭兒又驚又怕,渾身手腳仍舊沒有從恐懼中回過神來,微微的哆嗦著。她一臉蒼白地走出青木堂,驚慌失措地抬頭看去。
卻見赤炎堂鐘堂主冷冰冰看過來,方蘭兒心中一慌,她如同一只偷了東西的老鼠一般,不論見到誰都是嚇得面無血色。
見是鐘堂主,這才暗暗松了一口氣,總覺得自己背后一直有人在偷偷笑著,看她如何處理這件事。
鐘堂主卻振聲道:“方姑娘,白堂主可好些了么?”
方蘭兒瞥了他一眼,一聲不吭地縱身掠開,輕輕落在白(嗶)虎堂的門口。
聽得鐘堂主冷笑道:“哎呀呀,白(嗶)虎堂啊白(嗶)虎堂,只消堂主一日不在,就全都變得沒有教養了,老夫好聲問候,卻換來一陣白眼,難道這才是白(嗶)虎堂的本性么?”
白(嗶)虎堂中立即沖出那名潑辣的女子,破口大罵:“老不死,你再說一句?!?
鐘堂主頓然雙目圓睜,怒道:“死丫頭,老夫今日就教訓教訓你?!?
方蘭兒慌忙攔住那女子:“不可。”
但那鐘堂主早已經卷著一陣颶風掠了過來,怒氣沖天的他連同頭發和眉毛胡須一根根豎起來,宛若天神降臨一般。
空中一聲悶響,一股強大的氣壓逼迫而來。鐘堂主人還沒到,掌風已經先到了。
方蘭兒大吃一驚,回身長袖一抖,兩條黑色的影子激射而出。嗤嗤兩聲,將那一片掌風化為虛無。
她振聲道:“鐘堂主,且慢住手?!?
鐘堂主身影一花,已經來到了她們面前。
白(嗶)虎堂之內頓然人影晃動,剩余的四男四女紛紛縱身而出,手中兵刃閃現在陽光之下。
驀地,眾人腳下一聲驚雷響起,震得在場所有人紛紛一驚。
“混賬,這是干什么?”
魏城主那大鳥一樣的身影從谷底刷的一聲,撲了上來,怒發沖冠,瞪著所有人。
鐘堂主慌忙拱手道:“魏城主,你來的是時候。”
伸手一指,怒道:“這白(嗶)虎堂目中無人,老夫好生問一聲好,擔心白堂主安危,卻換來一片輕視和謾罵,老夫一把年紀,豈能容后輩如此無禮,這口氣怎么咽下去,這白(嗶)虎堂,完全沒有教養?!?
方蘭兒慌忙道:“鐘堂主,您一大把年紀,說話卻怎么可以斷章取義,何不如您坐下來將事情從頭開始,全部說清楚?為什么就只說我們白(嗶)虎堂怎么怎么您了?”
魏城主怒道:“全部閉嘴。”
一股氣浪頓然從他身上激發出來,震得腳下的黑石微微顫抖,在場所有人臉色大變,立即全都閉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