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充滿了不詳和恐怖的黑氣無聲地從曲雯婷的手臂上竄出來,將它包裹在里面,瞬間變化為一只野獸的利爪,森森白光在那黑色之中若隱若現(xiàn)。
曲雯婷面露疲憊之色,目中雖則全是絕望,但卻沒有絲毫放棄之色,盯著面前的那團(tuán)黑影:“天下三大家自古以天下為己任,但老天卻執(zhí)意要這天下滅亡,縱然無法對抗老天,但身為三大家之一的南宮家不會就此罷手,南宮家還有人。”
那團(tuán)黑影形狀越來越畸形,慢慢趴在黃沙之上,將腦袋伏得低低的,雙眼血紅血紅,這紅黑對比極為刺眼。其中幾片白光從黑暗之中閃現(xiàn),也露出了那森森利爪,慢慢插入那黃沙之中。
人形黑影轉(zhuǎn)過身來,像是剛剛睡醒的猛獸,腹中饑腸轆轆,一醒來就嗅到了獵物的味道。
曲雯婷道:“方蘭兒,你就這么放棄自己,白青玉是不會同意的,當(dāng)日是誰告訴我你已經(jīng)重新接納了自己,你就是這么接納自己的么,你還能不能聽得見我說話。”
這人形黑影痛苦地抽搐,聲音聽著極為陰森恐怖,艱難地傳出來:“你走吧,不管別人怎么對我兩人,我兩人都不在意,你走吧。”
曲雯婷聞言身子顫抖,聲音哆嗦道:“我知道,你們兩人均都是心地善良的可憐人,老天竟然連你們都不放過,實(shí)在是過分,哪怕是老天我今日也要與它作對,我要救了你。”
她幾乎要說不出話,看了一眼那具干尸:“就算是被侵蝕了,他也不愿意傷害他人,都怪我出手太慢,令他自我滅絕了。”
人形黑影更加痛苦地扭曲起來,那形態(tài)宛若是沒有骨頭一樣,被那痛苦劇烈拉伸扭動,變幻出各種畸形的姿態(tài),令人觸目驚心,聲音也越來越恐怖:“走,走,我不要見到任何人,我討厭所有人,走,讓我們兩人靜靜呆著。”
曲雯婷一咬牙,身影當(dāng)先掠了過去:“我辦不到,我會將你救回來。”
人形黑影的黑氣瞬間竄上高空,狂舞不止,化作了一片黑色的火焰,那雙眼睛剎那閃亮,照得周身一邊血紅,利爪森森,帶著一團(tuán)黑氣照著她的門面抓了過來。
曲雯婷怒喝一聲,硬生生接下那利爪,反手將她按倒在地,另一只手臂逢的,也化作了森森利爪,朝她的心窩插進(jìn)去:“我要將你的黑氣全部掏個干凈。”
豈料方蘭兒人等已經(jīng)修習(xí)了三元功,自上次血都與她一別,如今進(jìn)境已經(jīng)今非昔比,早就遠(yuǎn)超了她。縱然她也已經(jīng)因?yàn)楸皇芬淄鼐攘艘幻鴵碛辛俗约旱暮跉猓冀K是略遜一籌。
但見一道寒光從她背后無聲無息閃過,她大吃一驚,自己的利爪還沒伸到方蘭兒的心窩,當(dāng)即一聲悶哼,一片血花自背心飛濺而出,方蘭兒的利爪從她的胸前穿了出來。
她咳出一口鮮血,淋在身下的方蘭兒身上,那鮮血澆在方蘭兒那雙血紅的眼睛上。
這人形黑影渾身劇烈抽搐,驀地拔出貫穿她身體的利爪,被她按住的另一只利爪猛然一揮,將她震得飛上高空,劃出一道弧線落在黃沙之上。
人形黑影跌跌撞撞爬起來,擺出各種令人匪夷所思的姿勢,以保持那無法穩(wěn)住的重心,聲音在那黑暗之中咕嚕咕嚕作響,毛骨悚然地傳出來,極為痛苦和艱難:“走,走,不要見到你,走。”
曲雯婷搖搖晃晃站起來,一身鮮血滴滴答答將腳下的黃沙染得赤紅赤紅,面色蒼白,目中堅定無比,哆哆嗦嗦道:“我乃是南宮家一品弟子佼佼者,今日若連你一個二品弟子都救不了,何談為南宮家救天下。”
逢的,渾身一團(tuán)黑色火焰剎那滾滾燃燒,身上的那個大窟窿冒出縷縷青煙,剎那恢復(fù)如初,整個人化作了一團(tuán)黑影,黑暗之中一雙血紅的眼睛猛然閃起:“救不了你,那就一塊死吧,這黑氣本就不該存在于世,無怪先人將之遺忘,但僅僅遺忘是不能令其根除,這黑氣本身就是一個禁忌。”
黑色的火焰在天地之間拖出一條長長的軌跡,貼著那連綿起伏的黃沙朝她撲了過去:“難怪天地要令人類滅絕,正是因?yàn)檫@個禁忌。今日(嗶)你我就同歸于盡,令那些沒有黑氣的幸存之人免于天地的滅絕,這是我身為南宮家最后的弟子唯一能做的了。”
轟隆一聲,兩團(tuán)黑色火焰猛然相擊,爆發(fā)出一片黑色的颶風(fēng),剎那席卷了天地。滾滾火焰舞動著那漆黑的影子,咆哮不止,沖上高空之中,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將方圓數(shù)百里范圍猛烈肆虐。
“一旦滅絕了這黑氣,天地就該會放過了人類。”
黑色火焰之中,森森利爪一把穿透了方蘭兒的肩頭,將她牢牢釘在地上,震得大地劇烈顫抖,轟隆隆之聲不絕于耳。
曲雯婷那雙血紅的眼睛宛若滴血一般,死死盯著自己身下的這個可憐之物,另一只利爪朝她眉心插了過去,吼道:“三大家身為唯一被天地許可擁有血脈的人,存在的目的就是為了滅絕這黑氣,而不是以三大神器去改變天地,天地沒有錯,錯的是這黑氣。”
方蘭兒瘋狂掙扎,已經(jīng)完全沒有了聲音,渾身的黑色火焰狂舞不止,試圖從她的身下掙脫,曲雯婷怒道:“三大神器交由三大家手中,本就是用來滅絕它的,只是事到如今我才醒悟過來,縱然沒有三大神器,我也要履行南宮家的職責(zé)。”
她所言并不無道理,昔日南宮家天道之上,那赤紅人器正是因?yàn)橐姷搅四蠈m旗所化的人形黑影,才突然失控爆發(fā),瞬息之間將南宮家夷為平地。而且那赤紅人器如此瘋狂,宛若是見到了宿敵一般。
諷刺的是,如今身為三大家之一的南宮家,僅存的幾個人卻全都變成了這人形黑影。
而昔日史易拓于天道閉關(guān)一年之后,出關(guān)當(dāng)日問起天境之事,南宮天也有說過,若要修煉天境,并非得到了口訣就可以,還要看三大神器是否同意你進(jìn)一步修煉血脈。
三大神器即為天地之氣的泉口,乃是天地與三大家相通之處。
看來這三大神器存在的目的就是為了滅絕這黑氣,因?yàn)檠}就是這黑氣,而能滅絕這黑氣的只有黑氣與三大神器本身,故而天地允許了三大家擁有血脈之力,在黑氣出現(xiàn)之前將之滅絕。
只是三大家因?yàn)樽怨乓詠砭紱]有黑氣出現(xiàn),逐漸忘了三大家以天下為己任的原因,竟以為因?yàn)槿蠹覔碛心芨淖兲斓氐娜笊衿魉圆乓蕴煜聻榧喝巍?
三元功乃是不顧一切將人體潛能發(fā)掘出來的奇功,如此奇功比血脈大法更加瘋狂,更加直接,加之沒有三大神器的管制,修煉者的結(jié)局只有一個,化身為人形黑影。
西門銘曾經(jīng)有言,若非是意志堅強(qiáng),能保持自我,終會被黑氣吞噬。如此看來,難怪三大家但凡要修煉天境都須得見過三大神器,這三大神器看似能知道誰能面對自己的血脈。不過縱然如此,血脈大法也僅僅止步于天境最高境界,再也沒有更進(jìn)一步的功法。
想是先人已經(jīng)設(shè)下了限制,一旦超越了天經(jīng)最高境界,必定喚醒那黑氣之故。
但那西門銘卻在遇見史易拓之前就創(chuàng)立了專門壓制這黑氣的奇功,并將之傳授與史易拓,其中種種謎團(tuán)令人費(fèi)解。
難道他是自古以來第一個擁有黑氣的人么?
這不無道理,他曾經(jīng)參與墨綠地器的使用,令得西荒沉入海底,并且因此知道了天地之間的奧秘,自此誘發(fā)出了自己體內(nèi)的黑氣也說不定。他又身為西門家義子,故而不論如何也要壓制這黑氣,因此以自己所知天地奧秘創(chuàng)立了奇功。
但既然身為以天下為己任的西門家義子,又知道了天地奧秘,他該知道這黑氣不論如何當(dāng)即滅掉才對,卻又為何救了史易拓,允許他繼續(xù)擁有這黑氣?那是因?yàn)椋?dāng)日有言,毀滅了史易拓家鄉(xiāng)的人形黑影只有史易拓能找到,并且將之殺掉。
只是在那無底深淵的墓前,史易拓卻令他失望了,他親手殺死了史易拓。
這么說又有一個疑點(diǎn),難道他不是天地之間第一個擁有黑氣的人么?因?yàn)榫瓦B他也無法殺了毀滅史易拓家鄉(xiāng)的那黑影,足見那黑影的恐怖之極。難道他曾經(jīng)就與那黑影見過面嗎?并且因?yàn)楸凰治g而知道了黑氣的存在,創(chuàng)立了壓制奇功?
不論如何,關(guān)于這個男子的種種謎團(tuán),恐怕只有他本人才能解開。
若真是因?yàn)檫@黑氣存在的原因,才導(dǎo)致了天地意圖滅絕人類,那么除了同歸于盡以令這黑氣徹底在世上消失,確實(shí)沒有別的更好的辦法了。
那利爪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插入了那雙血紅的眼睛之間,整只手臂都沒了進(jìn)去,曲雯婷的聲音也變得宛若是野獸一樣:“對不起,我馬上去陪你們。”
呼,一團(tuán)黑色火焰從她身下猛然竄出來,她微微一抖,方蘭兒在掙扎之中利爪無聲無息貫穿了她的身體。
她一聲怒吼,渾身的黑色火焰剎那在手臂上爆發(fā)出來,自方蘭兒體內(nèi)猛然炸開。幾乎與此同時,方蘭兒那只貫穿她身體的手臂也呼哧的,猛然爆發(fā)出了恐怖的黑色火焰。
兩人同時之間出手,以自己的黑色火焰將對方焚燒殆盡。
這糾纏在一起的黑色火焰沖上了天空,剎那將天地之間壓得一片黑暗,沒有一絲光芒,方圓數(shù)百里的黑色火焰所形成的巨大漩渦,瘋狂旋轉(zhuǎn)著。
這只是短短一瞬間罷了,這個巨大的漩渦當(dāng)即撲哧的,無聲消散,絲絲縷縷融化在空氣之中,宣告了這一場死戰(zhàn)的結(jié)束。
天地之間慢慢恢復(fù)了光明,但見這一片無邊無際的荒漠之中(嗶)出現(xiàn)了一塊巨大的黑斑,占地方圓數(shù)百里,原本金黃色的沙子竟被那火焰焚燒成了黑色。
兩人身上的黑氣從體內(nèi)吹散出來,一絲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