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易拓拱手道:“在下史易拓,我等幾人來自南山,多有打擾,還望見諒。”
此人一臉胡子,與那滿頭臟得發亮的頭發長在一起,宛若是一個被廢棄的鳥窩,看著是已經很久沒有修剪過了。
這張被臟兮兮的頭發和胡子遮住的臉上只露出兩只眼睛,目光閃閃,露出令人很不舒服的光芒,那弱不禁風的身子宛若一根枯枝。
他也拱手,有氣無力道:“在下吳一玄,幾位朋友來自南山的事適才許姑娘已經跟我說了,真是沒想到,東洲如此慘狀,卻也有南山的朋友到訪。”
說罷,嘿嘿一笑,滿是凄涼,道:“無法招待,不要見笑。”
史易拓聽他如此凄涼的聲音,也是一聲苦笑,道:“吳兄莫要開玩笑了,敢問東洲究竟出了何事,何故不見一人,就連怪物也不見一頭?”
吳一玄長嘆一聲,那枯瘦如柴的身子微微抖動,不知道是因為虛弱引起的,還是因為聽到這句話心中波蕩:“我東洲十年前經歷了一場大浩劫,真是說來話長,一切緣由,還請跟我來,此處并非是閑談之處。”
正說著,空中微風一動,兩道人影同時落了下來,見到庭院中多了一個人,都奇道:“這位朋友是?”
吳一玄拱手道:“在下吳一玄,如今東洲幸存之人寥寥無幾,吳某若能在半年之內見到另一外一個人,已經是最快的時間,最好的運氣,時常有一年兩年不見人影,只身在這早已經變成荒野之地的東洲上四處流浪。”
白青玉大吃一驚,拱手道:“在下白青玉。”
方蘭兒也道:“方蘭兒。”
白青玉驚詫不已:“想不到東洲竟然已經到了如此地步,看來我南山還是三大洲之中運氣最好的。”
罷了仰天長嘆:“這天地到底怎么了,難道人真的要滅絕了么?難道這世間真的要被這怪物給替代掉了么?”
吳一玄見他如此,也嘆道:“僅僅是數百年之間,天下竟然變成如此模樣,我等螻蟻之輩無從得知,真希望有人能告訴我,這怪物究竟為何出現,人為何要面臨滅絕。”
他神情甚是悲涼:“先而是西荒沉沒,后是我東洲荒蕪,空無一人,只怕人真的用不了多久便要滅絕,這天下真要被怪物替代了。”
史易拓神色微微一暗,但他聽如此之說,不由道:“吳兄,你說東洲乃是怪物肆虐所致,那么如今那些怪物都到哪里去了?”
吳一玄面色露出恐懼之色,似是心有余悸地環視了一圈,一臉疑神疑鬼,生怕有怪物不知道從哪里立刻就跳出來。
他招了招手,道:“我如今已經找到了安身之所,我們先去那地方,路上我一一跟諸位道來。”
說罷,當先飛身而去。
白青玉顯是極為小心,看了史易拓一眼:“白兄弟,你如何看?”
許飛飛卻道:“你我入了東洲半個月不見人影,這是我們遇到的第一個人,想來不會有什么詭計,再則此人修為不高,就算有什么詭計也奈何不了我們。”
此言不假,他們六人個個都是血脈之身,最低的也都已經到了地境中期,最高的,則早已經到了天境最高境界。南宮家弟子就算是人道三品弟子,隨便選一個放到外面,都能橫著走,沒人能阻攔。
史易拓道:“不必擔心,白兄此舉是多心了。”
白青玉苦笑道:“我是被人害多了,真是慚愧,看他如此慘象,我竟然會懷疑他。”
罷了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
眾人卻也沒有責怪他的意思,反而心中感慨,想一路來受到了諸多阻撓,歷經了諸多生死,見識了不少行行色色的人。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他們已經到了見到人就懷疑對方心懷不軌的地步。
方蘭兒道:“就算要害人,應該是他害怕我們要害他,而不是我們懷疑他要害我們。”
他們六人一則本就是外來者,二則又是人多的一方,確實若真是要有陷害他人的事發生,也是他們最有可能,而非那個瘦骨如柴的人。
當下紛紛縱身掠過去,跟在吳一玄后面。
雷笑只是幾個起落,就已經趕到了他身邊,見到他如此酸楚模樣,微微嘆了一口氣,道:“吳兄,你說十年前東洲發生了一場大災難,卻不知道是什么樣的災難。”
其實那場大災難大家都已經知道了,就是他們如今所見的東洲,遍地被這野林吞噬,空無一人。即便有幸存者,也都是像吳一玄這樣,食不果腹,終年除了自己不見他人,只身恍若孤魂野鬼一般四處流浪。
但這大災難究竟是如何發生的他們卻不知道。
吳一玄嘆了一口氣,那張被頭發和胡子埋在里面的臉似乎微微一動,目中盡是悲傷:“十年前,東洲忽而天地劇變,地動山搖,卻不知道究竟有什么力量竟然可以做到如此地步,但見漫天烏云密布,足足一年有余才開始慢慢退去。”
他雙眼光芒微微閃動,望著前方那不盡頭的野林,一片綠茵茵的,杳無人煙,沒有一絲生氣:“而在這一年時間里,怪物竟似受到了什么刺激,狂暴不安,也不知道它們究竟從哪里冒出來,橫行天下,沒有一頭不是狂暴不止的,只是一年時間,東洲所有人幾乎全數被它們吃掉了。”
眾人聽得心驚膽戰,史易拓沉著臉,道:“吳兄,你說烏云密布東洲足足一年?”
吳一玄點頭道:“足足一年,這一年時間里,沒人有見到過一縷陽光,一縷月光,一縷星光,東洲宛若是人間地獄,怪物不分晝夜,宛若永遠不會疲憊,在東洲每一塊地方上肆意橫行,而且都是狂暴不止的。”
史易拓的臉色沉了下來,許飛飛更是目光微微一暗。
白青玉哆嗦聲音道:“沒錯,這景象,果真是像極了。”
六人還記得南宮家赤紅人器爆發之時的景象,與他所言完全吻合,剎那間白天變成了黑夜,電閃雷鳴,大地翻涌不止,只是一眨眼時間,地貌全數都變了樣子。
而東洲,竟然經歷了足足一年。
史易拓沉聲道:“那東方家沒有人現身嗎?”
吳一玄聞言嘿嘿一笑,聲音中充滿了不屑,道:“東方家?就算是東方家,面對這天地滅絕的景象,他么能干什么,東方家之所以乃是天下三大家之一,至尊至今,不過是他們修為驚人,勢力龐大罷了,再怎么說也仍舊是人,何以與天地抵抗,更何談要改變天地,是天下人對天下三大家夸得過了頭,其實天下三大家除了修為最高之外,與我們無異。”
他身為外人,自然不知道天下三大家至尊至今,并非是因為血脈之家,而是因為那天下三大神器。以他所言,他甚至連血脈都沒有聽說過,怪不得他認為天下三大家是被人神話了。
史易拓看了許飛飛一眼,許飛飛也正凝眉苦思,對他微微點了一下頭,兩人不用言語,已經知道了彼此心里所想。
不錯,天下三大神器乃是直通天地之物。南宮家的赤紅人器一瞬間改變了南宮家的地貌,西門昆以墨綠地器改變了藏身之所,宛若人間仙境。
這東洲足足一年的天地劇變,正是那東方家的金黃天器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