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見這新成的空曠的地面上,那從天空中掉落鋪在上面的泥土之中微微一動,一條壯實的人影從地下鉆了出來。
也是搖搖晃晃,滿嘴鮮血,渾身不住哆嗦,一聲劇烈咳嗽,雙腳一軟,幾乎要摔倒,顫巍巍地以手中長劍撐在地上,遙遙看過來,彼此相隔半里。
史易拓止不住那顫抖,渾身劇痛無比,沒有半點力氣,眼見南宮天也是一樣,不由得揚天一聲長嘯,充滿了無奈和悲傷:“大老爺,為何要做到如此地步,已經夠了。”
南宮天咧開嘴哈哈哈大笑,面目猙獰,一步一步走過來,牙縫上滿是鮮血,甚是駭人:“老夫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已經因為一時私心,一朝失足,那就做到絕了,天下三大家為天下至今,但這天地卻仍舊要滅絕人類。”
他惡狠狠一咬牙,目露兇光:“那就讓老夫齊聚三大家之力,對抗這天地,唯獨有狠心到底,才能對抗這天地,你們不行,就讓老夫來。”
一聲咆哮,竟然強行催動那已經幾乎要崩潰掉的血脈,剎那之間就撲了過來:“你們不死,老夫如何能齊聚天下三大神器,你若不助老夫,老夫要你何用,全都死吧。”
史易拓大吃一驚,喝道:“萬萬不可,你現在若是強行運功,這血脈必定崩碎。”
但那寒光已經來到面前,劍身上隱隱帶著那將空氣扭曲了的血脈之力,早已經虛弱無比。
史易拓暗道不妙,他唯有大喝一聲,也強行逼迫體內血脈,在疲憊不堪之際硬生生催生出一股微弱的力量,身子一花,往旁邊縱身掠開。
但為時已晚,他只覺得自己右胸一陣劇痛,身子本來是往著左邊掠開,被這一劍刺得強行往后飛出去,在空中打著轉兒,撲通倒地,渾身劇顫不止。
南宮天瘋狂地再度撲了過來,喝道:“縱然是天地滅絕了,也唯獨只有老夫能活著,死吧。”
史易拓長嘆一聲,閉上了眼睛。
卻見芙莉忽而從空氣中鉆出來,擋在那一劍面前,在那一劍觸及她那柔弱的身軀的剎那,與史易拓倏然消失在空氣之中。
南宮天大喝一聲,怒道:“如此身法,老夫已經見過一次,還想當著老夫的面再來一次嗎?”
長劍在半途猛然一折,一道無形波紋劃破那空氣,將那空氣瞬間撕裂開。
嚶地一聲,一道嬌小的身影從空氣里掉落出來,倒在地上。
他竟然只是看過了一眼,就能瞧出這詭異的身法,并且在身受重傷的極限之下,準確地將芙莉擊傷。
芙莉又一次倒在史易拓身上,渾身不住哆嗦,臉上露出痛苦之色:“好痛,姐姐,好痛,好害怕。”
南宮天一個踉蹌,跌倒在地,怒吼著爬起來,一步一步朝兩人而去。
史易拓狠狠一咬牙,將芙莉抱起來,但雙腳卻怎么也站不穩,跌跌撞撞的,看著步步逼近的南宮天,面色慢慢變得冰冷:“大老爺,你已經不再是以前的大老爺了,你竟然放棄了自己,自甘墮落。”
南宮天咧開嘴嘿嘿冷笑,笑得咬牙切齒,目中兇光令人不敢靠近:“這天下不需要感情,不需要對錯,只需要死或生,天地為何要令怪物出現,那是在警示人類,人類唯有像怪物一樣,拋棄了感情,化身怪物,才能避開這危機。”
史易拓渾身一抖:“那人類如此活著,還是人類嗎,早已經也是怪物了,人類也已經滅絕了。”
南宮天嘿嘿嘿冷笑,長劍舉起來,對著他的喉嚨一寸一寸推過去:“新時代要來了,這就是新人類,昔日老夫百思不得其解,看來這才是天地以怪物警示人類,想要給人類傳達的真正答案,新人類將要誕生于這世上。”
史易拓咬咬牙,卻再也沒有半分力氣。
而南宮天也是如此,故而那長劍上已經沒有一絲力量,微微抖著僅憑肉身之力,一點點推過來。
肖蕾在他懷里不住哆嗦:“好痛,好痛。”
史易拓低聲顫道:“你還能走嗎?”
南宮天的長劍已經觸及他的喉嚨,冰冷無比,直入骨髓,渾身的汗毛孔剎那瞬間張開,渾身的神經剎那繃緊,血液瞬間停止了流動。
他雙手一送,將芙莉送出去,閉上眼睛:“逃吧,越遠越好。”
嗤的一聲,劍尖破開了他喉嚨上的皮肉,他一聲悶哼。
倏爾一陣狂風大作,吼聲四起,數以百千頭怪物從天而降,瞬息之間就來到了兩人身邊,個個長得奇形怪狀,面目猙獰,血盆大口帶著腥臭難聞的味道。
芙莉卷縮在地上,不住顫抖:“好痛,好痛,殺了他,殺了他。”
南宮天大吃一驚,手上的長劍一抖,落在地上,睜著雙眼環視,黑壓壓的一片怪物,將三人圍得水泄不通,個個瞪著血紅的眼睛,咆哮不止。
南宮天臉色一變,大喝一聲,電光火石之際伸手一抄,將長劍抄在手中,身影往前一撲,一把拎起卷縮著的芙莉,長劍一閃,橫在她脖子上,怒道:“叫它們退去。”
他果真是了得,當即就知道這是芙莉召來的。這小姑娘自從出現在他面前的那一刻起,渾身就有令人不舒服的詭異氣息,加之那怪異的身法,他在那瞬間已經知道了這小姑娘的可怕。
史易拓大喝一聲,飛身撲過去,要將他從芙莉身邊推開。但他老謀深算,經驗豐富,早已經跌跌撞撞地避開。
那群百千頭怪物見到芙莉被他抓在手中,瞬間都停止住了,紛紛低吼著,死死盯住芙莉。
南宮天喝道:“你的身法早已經被老夫看穿,你如何也逃不了,你若是不將它們退去,死。”
芙莉仿佛驚醒,嚇得尖叫,抱住了自己的腦袋。
南宮天面目猙獰,咬牙道:“閉嘴,叫它們退去。”
他話剛落音,那百千頭怪物倏然咆哮著,瞬間一頭接一頭轉身離去,剎那消失在這新成的平地上面,沒入天際邊,再也看不見。
史易拓掙扎著起來,怒道:“放開她。”
南宮天哈哈大笑,咬牙狠狠道:“今日不能殺你,當真可惜,你知道老夫如今只消受到驚嚇,這劍一抖,即刻令她喪命,乖乖地站在那別動。”
史易拓渾身冰冷,怒火在眼中熊熊燃燒,顫抖不止,惡狠狠瞪著南宮天,眼睜睜看著他就這樣挾持這芙莉,一點一點消失在黑暗中。
他怒道:“我會找你的,你就在南宮家中等我,我一定會找你的。”
罷了仰天怒吼,只覺得這天地之間除了黑暗,就是絕望,以及無邊無際的疲憊。他腳下不穩,一個踉蹌。
一條窈窕的身影無聲掠過來,將他扶住,正是許飛飛:“史易拓。”
史易拓慘然笑道:“但凡是跟我有關系的人,都沒有一個好下場,這不關你的事,不要管我,你只管逃得遠遠的,不要再露面了。”
許飛飛驚道:“是不是南宮天來了。”
史易拓掙扎著從她懷中爬起來,笑道:“你走吧,逃得越遠越好。”
他一步一步朝南宮家方向而去。
許飛飛又驚又怒,飛身掠去,一把將他扶住,冷著臉道:“這也是我的事。”
史易拓慘然而笑,許飛飛冷冷看著他,一耳光過去,咬牙怒道:“廢物。”
史易拓臉上火辣辣的,咧開嘴嘿嘿一笑,道:“我寧愿我一開始就是一個廢物。”
許飛飛再給了他一個耳光:“廢物。”
史易拓嘿嘿嘿地笑,忽而倒在她懷中,聲音中竟然帶著哭腔,道:“我好累。”
許飛飛心中一酸,哆嗦著身子,哆嗦著雙手,也輕輕抱著他。
兩人不出一句話,呆呆站在這黑暗之中,任由那冷冽的寒風吹過,嗚嗚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