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勾勾瞪著那條充滿魅惑的身影。
聽芙莉道:“又是你,上一次你傷了好幾個人,這一次又是你,這么說昨夜也是你。”
那團黑色的毛球不住瑟瑟發抖,竟然一動也不敢動。
芙莉道:“不可以傷害人,你已經傷害了三次,事不過三,你只能死了。”
那團毛球驚恐地猛然一收縮,呆住了,燈籠一樣的紅眼睛直勾勾看著芙莉。忽而一晃,迅速飛上天空,逃命一樣。
但聽得見空中一聲巨響,大片大片的黑色長毛,宛若是黑色的雪花從天而降,掉落在那巨大的深坑里,嗤嗤之聲連綿不絕,那一根根十丈長,手臂粗的長毛紛紛化作一縷縷黑煙,剎那消失在空氣中。
繼而淅瀝瀝之聲不絕于耳,史易拓渾身濕噠噠的,熱乎乎的,一場血紅色的雨落了下來,竟然是那黑色毛球的血。
史易拓渾身一顫,震驚地看著芙莉,在這一片刺眼的血雨之中,那條嬌小的身影愈發散發出令人無法自拔的魅惑之力,令他看得雙眼都瞪直了。
芙莉身影一虛,那血雨從她體內紛紛穿過,落在地上,雙眼直直看著他,嘴里道:“我快要想起來了,你越來越熟悉了,快要想起來了。”
最后幾滴紅色的血雨落下,四周一片死寂,陣風吹過,將那刺鼻的血腥味灌滿了史易拓的鼻子,直達他的肺部,令他完全忘記了劇痛,以及因為失血過多而帶來的眩暈。
芙莉的身影倏然出現在他面前,半虛的身子也變成了實體,凝視著他。她雙眼中充滿了渴望,這渴望強烈到變成了一種哀求,不住道:“快想起來,快想起來。”
她哆嗦著手,慢慢抬起來,往史易拓的臉一點一點伸過去,每伸近一寸,就劇烈抖一下。那雙充滿了哀求的眼睛,也慢慢換成了恐懼之色,她顫聲道:“好可怕,我不敢。”
她的手指微微顫抖著,停住了,離史易拓的臉只有半寸,她痛苦地顫抖:“好可怕,你好可怕。”
史易拓早就已經忘記了一切,只是直勾勾看著他,一臉的鮮血,腦子里一片空白,他的心中也是劇烈顫抖,他沒有被魅惑,反而意識很清醒:“她怎么了?她到底是誰?”
他根本不認識她,但她從頭到尾一直對他好奇得近乎變態,一直口口聲聲見過他,反而令他也開始懷疑自己是否也見過她了。
罷了一咬呀,只有一個辦法知道真相,冷道:“碰。”
芙莉渾身一抖,雙眼瞪大,恐懼無比:“好可怕。”
史易拓冷視著她:“碰。”
芙莉從他面前倏然消失掉:“不,太可怕了,不。”
史易拓渾身一震,這才雙眼一黑,倒了下去。
他只感到了渾身冰冷,以及那無盡的黑暗,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仿佛又回到了被程梟放干全身血液的時候。
他在黑暗中睜開眼睛,但所見到的只有黑暗,并沒有見到那副骷髏,也沒有見到那個人形黑影,以及那折磨了他足足五年的血紅的雙眼。
他顫抖著吸了一口氣,如此的寧靜,沒有任何東西可見,沒有任何聲音可聽,他的感官故而也失去了存在的作用,令他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活著。
但他清楚地知道,此刻自己應該是渾身重傷,那白狼就橫躺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與他一起身處這一片黑暗之中。但也許它見到的并不是黑暗,而是一片仙境一般的美景,任由它在上面馳騁。
不知道為什么,他此刻多么希望能再度看到那個骷髏人,但它已經被他殺掉了。他轉念又多么渴望能看到那個人形黑影,他剎那一聲慘笑:“原來只有你才讓我有活著的感覺,沒有了你,我就是一副空殼。”
他不住慘笑:“我選擇活下來,就是為了你,所以才接受了恩人的奇功,是的,沒有你我活著干什么。”
但他失去了那邪氣,已經完全不可能再與那人形黑影相遇了,那邪氣正是那人形黑影能找到他的唯一的東西。
他一陣茫然,喃喃道:“原來沒有了仇恨,我竟然一無所有。”
忽而四周的黑暗慢慢退去,仿佛聽到了他的話,他呆然地看著那逐漸消失的黑暗,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繼而渾身微微一暖,血液開始流動起來,將一絲絲力量慢慢輸送到他身體的每一個地方,輸送到每一根肌肉里面。那血液充滿活力地流入他那木訥的心臟,他的心臟開始跳動起來,撲通撲通,他自己聽得清清楚楚。
雙眼微微一亮,眼光透過他的眼皮投了進來,令他禁不住微微動了動眼睛,慢慢張開來。
只感覺到身上一陣毛茸茸的,他吃力地抬起頭,看見幾只雪白的兔子正趴在他身上,圍著他的小腹不住舔舐。他這么一動,那幾只白兔驚得蹦到空中,掉頭就跑,眨眼就跑得遠遠的,消失在那方圓數里的深坑之外。
史易拓微微吃驚,盯著小腹一動不動看著。
但見小腹上原本是一個拳頭大的窟窿,如今卻是完好無缺,只是那一身的鮮血不住警告他,這不是幻覺,他曾經險些就死了。
他搖搖晃晃站起來,震驚不已,望著那白兔消失的方向,呆住了。
繼而環視一圈,又是渾身一震,那白狼不知所蹤。這個由他造成的巨大的深坑之中,只有他自己一個人。
而這深坑之中那鮮紅的血跡仍舊在提醒他,這是那黑色毛球怪物的血,一切都不是幻覺。
他哆嗦聲音道:“怎么了?”
風聲嗚嗚作響,將他吹醒,他打了一個哆嗦,喃喃道:“這到底怎么了?”
他摸了摸那完好如初的小腹,禁不住感到陣陣寒意,眼中還殘留著芙莉那嬌小的身影,以及那雙驚恐至極的大眼睛,他喃喃道:“不,我不信神鬼,這其中必定有什么蹊蹺。”
他步伐踉蹌地朝著那幾只白兔消失的方向走去,走了幾步,渾身的血液開始活起來,將他僵硬的手腳惱怒地沖開,令他逐漸恢復了力氣,他吃驚不已。
他越走越快,體內的力氣逐漸恢復起來,他心中顫抖不已:“這到底是什么樣的高人,竟有如此療傷之法,我被幾只兔子舔好了傷口,這世上的怪人要不要這么多?”
他拔腿直追,一口氣爬出了自己所造成的那大坑,定睛看去,那幾只小白兔肥碩的屁股一扭,當即跑開。這不是害怕,這是在引路。
史易拓驚訝連連,但如今他已經確定自己進入了這不肯露面的高人的領地,而那最大的威脅黑色毛球怪物已經被芙莉殺掉,縱然曲雯婷此刻不知身在何處,縱然那白狼此刻不知身在何處,也已經沒有了威脅。
故而他心中只剩下了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