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走來，牲口早已被吃了，甚至很多人已經開始易子而食了，若是冒然架著這匹精壯的馬兒往前趕路，只怕當真如羊入虎口。

林宗元撿起了車板上的刀子，冷聲道：“老大，坐在車板上來，我們來趕車。”

“好。”林翰文拖著一條殘腿試圖站起，劉綿綿下意識的攙住了他。

二人對視一眼，林翰文沒有說話，挪去了車板上去。

這會兒林霜蓮才趕到，林宗元看向她：“你還惹是生非么？”

暴曬之下的林霜蓮似乎又黢黑了一些，嘴角兩邊凝著白沫，她虛脫的搖頭：“我錯了，知錯了。”

林宗元沉聲道：“咱們林家如今雖家道中落了，可做人的品行卻不能丟，從前你再如何任性，我只當你們是小孩子玩鬧，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罷了，沒想到你竟對你妹妹做出這種畜生不如的事！你給我記住，我不管別人家如何，老林家永遠不能發生賣兒賣女，易子而食的事！你懂么？”

“懂......我懂......”林霜蓮恍惚的點頭。

林霜蓮被準許登上馬車。

林晚月把小虎子自馬背上抱起，挪回了車廂里去。

林翰文手里拿著明晃晃的刀子，他坐在馬車上，誰也看不出他是個瘸子，偶爾與路過的流民目光對視上，林翰文眉宇之間填滿恫嚇之意。

林老頭則盡量挑著人少的地方趕路，遇到人群時加快馬車，把流民甩去很遠，如此趕了一天的馬車，倒也相安無事。

夜里，林晚月擔心熬粥的香味會引來流民，便就只能把干糧分發到每個人手中干著吃：“忍忍吧，咱們不能熬粥，若是太干了，覺得難咽就喝點水順順。”

她這話是和劉綿綿與張大花說的，卻沒想到坐在一旁的林宗元接了話：“有口吃的就不錯，誰若敢挑三揀四的吃不慣，公中的包袱里還有榆樹皮碾的粉，自己吃那個去！”

林霜蓮手里拿著一塊小小的干糧，癟嘴看著父親：“爹，可是一塊怎么夠吃的呀！”

林晚月想張嘴懟她一句，卻被林宗元搶了先：“那你一塊都別吃了！”

林晚月意外的看了一眼林老頭。

林宗元：“這干糧是小月帶來的，理應由她來分配。你不夠吃，有本事就自己出去找干糧去！”

林晚月沒想到林老頭竟然會站出來替自己說話。

張大花咧嘴一笑：“老頭子，你總算說了句人話。”

林宗元瞪了張大花一眼。

眾人趕了一天車馬，早已有了困意，待得填飽肚子，林老頭把馬拴解下，用繩子套在了馬蹄上，把自己和馬共同綁在了樹干上，一副勢要與馬共存亡的陣勢。林翰文依靠在車板前守著行李，林晚月則抱著包袱。

林晚月夜深仍未有困意，她想著林老頭今日說的話，心里覺得林老頭也沒有那么不堪，對于她包袱里一共有多少干糧，多少水囊從未問過，反而替她主持公道，說這糧食是她帶來的，她有分配的權利。

思來想去，林晚月決定給林老頭加倆雞蛋補補身子，她找林綿綿要了砂鍋，拎著包袱獨自去了僻靜的地方從空間里拿出了兩枚雞蛋放在鍋里煮，又將水囊灌滿。

林晚月煮熟了雞蛋，拎著包袱回來，立在原地愣住了。

馬沒了，林老頭也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