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階回了城先是回了趟自己的居所,洗了個澡又換了身干凈衣服,這才往吏部值事房去了。
去的時候天色已經不早了,屋內只留了個當值的,看到徐階來那人愣了愣。
“早就聽說徐主事今日要回來,卻怎的這么晚還來值房?”
徐階笑容溫和,“這些是此次去湖州的官員考核情況。”
他將揣在袖中的卷軸遞了上去,那人接過后,笑道:“徐主事一路舟車勞頓,這些也不急于一時嘛。”
徐階卻只是淡笑。
早些年他還不是這樣的,什么東西今日放明日就找不見了,完全不放在心上,謹慎小心的性子也是在后來一點點養成的。
看嘛,人總是會成長的。
出了值房,外面天色已近黑沉,徐階沿著道路慢慢往宅邸的方向走去。
哪曾想,剛拐過一條街道,迎面就遇上了熟人,鴻臚寺丞胡唯言見著迎面走來的徐階,臉上頓時就綻開了笑。
“徐主事,還真是巧,哥幾個正準備往朝云坊去,聽說你今日回來?正好一起,權當是為徐主事接風洗塵了。”
“改日吧,今日天色也不早了,改日我做東請諸位大人一起喝酒?!?
徐階折騰了一天,早前剛應付完了承平公主,現下已有些累了,此刻并不想再與這些人虛與委蛇。
“哎,徐主事此言差矣,天下事唯有喝酒一事等不得,走走走?!?
說著那胡唯言還一手攬過徐階的肩頭,徐階心下厭煩,但不好發作,他們平日在一處值房辦公,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事情弄得也不好太難看,至少在現在是這樣。
“再說這馬上就有的忙了,諸位再能聚在一起喝酒還不知是什么時候呢?”
徐階忽地聽出了他話里其他的意思,偏他們此刻在大街上,不好再問。
“胡大人說的對,這天大的事比不上與諸位大人共飲,今日我徐某便舍命陪君子了?!?
徐階也笑,跟著一行人往朝云坊而去。
朝云坊在京都是有名的酒肆,表面打著做賣酒的生意,內里卻是賭坊花樓的生意都做,因為本朝明令禁止官員狎妓,朝云坊便成了這些人最好的去處。
一行人對這里早已是輕車熟路,由著小廝引著上了二樓包廂,很快老板娘就領著幾個貌美的姑娘進來作陪。
美酒菜肴上了桌,又有佳人環繞在側,這些平日里看著道貌岸然的朝中官員一個個都露出了虎狼面目。
包廂內的屏風處還坐著個手抱琵琶的姑娘,一時間,樂音夾雜著調笑聲,幾杯酒下肚,有人的手就開始往姑娘的衣襟里探,屋內立時就顯得烏煙瘴氣起來。
徐階沒忘記自己來這里是為了什么。
他一邊假意摟著身邊的姑娘,一邊喝她喂過來的酒,這才狀似不經意的問道:“胡大人剛剛說今后有的忙了是何意?!?
胡唯言一口酒喝的有些急,嗆咳幾聲,臉也變得通紅。
“徐主事你是沒在京中,所以不知道也難怪,聽我給你細說啊?!?
“這馬上就是年關,年關之后又是公主大婚,還有春耕,其實這些都不算什么。”
胡唯言豪氣云干,又干了一杯酒,這回卻是朝徐階湊近了幾分,在他耳邊低低道:“最要緊的是梁國那邊要派使臣來我南朝,聽說是為了商談兩國和親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