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梔跟程家的小姐李月白交好,是陳母一直知曉的。
兩府同為桂林郡鐘鳴鼎食之家,一衣帶水,長輩也支持兒女往來,結世代秦晉之好。
只眼下天色漸晚,陳母自是不放心女兒回頭,便問:“什么事?”
馬車疾馳,車輪轆轆,在地上留下兩排清晰可見的車轍。
陳青梔預感離程府越來越遠,不知回去時,他可有走遠,愈發心焦。
撒嬌道:“娘,女孩家的私事,哪能公然宣之于口?我答應月白替她保守這個秘密,人無信不立,我不能食言。”
“那就叫個小丫鬟去傳話,你又何必自己跑一趟。”陳母說話間,十分自然地將車內的手爐,送到女兒懷里。
“唔~”陳青梔感受到指間的溫度,她掀開簾子,向外望去,暮色四合將天地間籠罩了一層寒氣。
外面定是有些冷了,她倒是不畏懼桂林郡十年間難遇的大雪,只想著厲良玖若是還傻站在那,別再凍壞了。
“娘,既然不能叫外人聽見,自然是小丫鬟也不行。”
陳母拗不過她,卻也不愿意就此松口:“先回家,待回去后你寫下來,叫小廝再送書信過去。”
今日程府死了個丫鬟,她施施然覺得這是大兇之兆,更不愿女兒再踏不詳之地。
待程家收拾妥當,擇日再去拜訪不遲。
“萬一小廝偷看我的信箋呢?”
陳青梔說罷,已經不再待母親發號施令了,徑直起身貓腰掀開馬車簾子。
“停車!”
車夫揚起的馬鞭落下,馬蹄奏起疾風驟雨般旋律漸漸止息,回頭看見被霜雪灌了滿懷的小姐。
眼見車才停在路邊就跳了下去,險些傷了腳踝。
“娘,我先過去了。若是耽誤月白的事,就不好了。”陳青梔朝母親揮了揮手,隨即像只跳脫的兔子,蹦跳消失在雪地里。
陳母一邊在心底責怪她的冒失,一邊叫她的貼身丫鬟跟著。
想著待會兒程家會吩咐馬車將她送回來,心底便少了些許擔心,只弄不清女孩家家的,有什么隱私可言。
忽然福至心靈,想到梔兒到了年齡,想必也有少女懷春的時候,免不了在心里多了幾分提防。
陳青梔沿街一路走回程家,既想見到他,跟他說上兩句話;又希望他早已離去,這樣就不會忍饑受凍了。
帶著矛盾的心理,兜兜轉轉,又繞回了程家門前,便看見厲良玖還在那里踟躕。
心里一嗔真是個呆子,怎地這樣一根筋。
走到他跟前時,身后的小丫鬟遲遲趕到,想攔住已經晚了。只得立在不遠處,捂住自己因驚訝而張大的嘴巴。
“厲公子。”
厲良玖聞聲回頭,這個妹妹他是見過的,且不止一次。
從前未出科時,她便常常女扮男裝來聽他唱戲。
借著幾次在后臺送禮物的機會,一來二去相熟。
他方才沒有主動打招呼,是礙于陳家長輩在此,想著她多有不便,才未去打擾。
“陳小姐。”
此刻作揖還禮,再次抬眸看她時,便見面前的姑娘,因走得太快,而面頰微紅。
發梢松散,一支云鬢簪子,似承受不住似的,堪堪而墜。
隨即勾了勾唇角,指了指她頭上要墜不墜的簪子。
哪知陳青梔徑直將簪子拔了下來,走到他跟前,遞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