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問高，壓題準？”

賈珝皺眉想了想，而后頷首道：“倪二，賞一吊錢。”

“多謝老爺，多謝老爺。”

熊大得了賞錢一下子就鼓舞了在場的眾小廝。

再上前答話時恨不得把今日自己所見所聞和盤托出，生怕漏了一點，正是老爺需要的。

可卻是再也沒有人得到賞錢的。

最后一人上前道：“小的熊二，今日守的是鄔府。”

頓了頓，又掃視了眼身邊人，才羞澀道：“臨近放衙，有一清秀書生從鄔府后院逃了出來，脖頸處滿是紅印，似是與他府上姬妾有染。”

聽他說完，場上人哄笑成一團。

賈珝也搖頭笑了笑，這人怎么關注起別家的八卦來了。

兄長熊大教訓道：“老爺要的是鄉試的事，你這書生偷情算什么，真給我丟臉，這點差事辦不妥。”

熊二委屈道：“實是府上一點動靜沒有。還是我無聊，轉到沒人的后街才遇見這么一件事。”

“好了。”賈珝喝住場間哄笑聲，“不管怎么說，大家都盡心盡力了，先去領吃食吧。”

……

與秦可卿，香菱用過膳后，賈珝又回到了堂上。

又該是一群小廝換班的時候，定有新消息回來了。

才坐在堂上，便有一隊人急著沖了進來，“老爺，我有消息我有消息啊。”

“好，不急慢慢說。”

“老爺，方才我與熊二對過了。那偷情的書生，名喚閭丘。從鄔府出來，就直奔保寧侯府，而且保寧侯府的門房對他恭敬有加。”

“侯府的門房怎能對一個清貧書生尊敬，其中定是大有緣故。”

這小廝言語通暢，調理清晰，還能自己分析，讓賈珝眼前一亮。

“你叫什么名字？”

小廝恭敬道：“小的賈蕓。”

“賈蕓？賈家子弟怎好來我這做小廝，這成什么了。”

賈珝從座椅上起身，攙扶著賈蕓到一旁坐下。

賈蕓心中滿是感動，自己在寧榮兩府不知吃了多少閉門羹，連門子都不愿意多看他這個賈族子弟一眼。

“家中少有進項，不得不尋一門差事。我以為珝哥是年輕有作為的，在府上有盼頭，便就托著倪兄弟的關系來了。”

“那你也該先和我招呼一聲。”賈珝看向倪二道：“往后賈家同族人來府，你定要先與我知會一聲。”

倪二滿頭大汗，生怕賈珝不滿，見賈珝并沒有真要怪罪，立即應道：“是是是，我往后定多加注意。”

賈蕓算是紅樓夢中為數不多的好人了，賈珝用他自然是放心的。

再轉向賈蕓，賈珝輕聲道：“往后你就留在府上吧，管著前院的賬目，月錢不能少拿了，少了那是我不仗義，就與倪二一般吧。”

賈蕓起身便要拜，卻被賈珝一把拉了回來，“不必如此，賈家獨寧榮兩府能過正經日子，除了這兩家，能傍上的也可以過得差不多。除此以外都難揭開鍋，我是經歷過的，理解你的難處。”

賈蕓感動的說話聲音都有些嗚咽，“往后府上我定會照料好了，不出一分岔子，老爺放心。”

再回到正題上來。

忽得，賈珝想起白日里楊貽說的話，再與倪二吩咐道：“與鄔府有關的事不能粗略過去，拿那書生來，盤問一二。”

未過多時，眾小廝便簇擁著一個書生來到前堂。

“老爺，你是不是尋錯人了，我完全不認得你啊。”

倪二坐在方才賈珝的位置，板著臉演著府上老爺，兇神惡煞的面貌正是應景。

“不認識我？我可認識你閭丘，就是你誘騙我妹妹成了你的情婦，竟敢偷情偷到鄔府去了，膽大包天，來人動私刑。”

“啊？”閭丘臉色瞬間變白，酒氣都少了大半，雙膝一軟跪倒在堂上。

“老爺真不是小生去誘騙您妹妹，是您妹妹勾引我。”

倪二一瞪眼睛，閭丘意識到自己說錯話，抬起手就給了自己一個耳光，“啊，不是不是，不是勾引我，我們是情投意合，啊也不是……”

閭丘痛哭起來，不知道作何解釋。

“不認罪是吧，奸夫動私刑，法律不究，來人將他捆起來浸豬籠了。”

閭丘慌了神，“我說我說，我是有意往鄔府靠的，得知府上是老夫少妻，想憑借自己這臭皮囊誘騙您妹妹，盜取鄉試試題。”

“還有這等事？”

“您妹妹在府里也缺了些銀子使，我們商量好了便就從鄔大人的匣子中取了試卷出來。”

賈珝在幕后踢了下倪二的凳子，輕聲道：“還賣給了保寧侯府？”

倪二立即狠聲重復賈珝的話，“還賣給了保寧侯府？”

閭丘一呆，“老爺這你也知曉？千萬替小生隱瞞一二，這可是盜取試題的大罪過，要夷三族的，您和您妹妹定是難以幸免。”

得知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賈珝便就沒必要再藏著了。

從幕后走了出來，與倪二吩咐道：“將他先押下去，關好了。”

方才的“老爺”這一會兒成了管家模樣，閭丘現在才意識到壞了，這是被人誆了。

“你要干什么？你不能報官，這可是保寧侯府的事，四王八公十二侯，陛下都不查的。”

賈珝走過他身邊，完全不去理睬。

四王八公又怎么了，他現在就要去四王八公中的一家去敲打敲打。

倪二分人將閭丘壓了下去，便就追上賈珝的腳步問道：“老爺，這是要去哪，備車嗎？”

“不用，去榮國府。”

……

站在榮國府門前，賈珝的心情與前一次被林之孝請來時的忐忑又不同了，當下是十分舒暢。

“寶玉被保寧侯府公子在試前透過題，雖是不知內幕但也算得上是徇私舞弊的同黨。若是追究起來免不了入獄受刑。”

“我被陛下任命清查徇私舞弊案先來榮國府，將榮國府里最受寵的寶玉送進牢里，在陛下眼里這還不是大公無私？明顯是和寧榮兩府都劃清界限。”

“在賈母面前，寶玉提前認罪還能少些懲罰，她還得謝謝咱呢，真是雙贏的好買賣。”

“不對，入獄了有案底就不是清白人家了，往后與林府這四世列侯的清貴人家再結親定是沒戲了。”

“贏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