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慕容庸,羿安也不用被逼苦戰拜火教教主,數日苦熬,又遇女子月事,還是下雪天,羿安渾身沒一點熱氣,自內而發的冷,冰的手腳發僵,若非蒼恒時刻呵護,她今是連門都出不了!
這老頭又在這賣關子,心中早已削了他幾百刀!
“老頭,聽聞你古稀之年還得一子!懷抱美娘,膝下幼子,你怎么就不能稍停點?”羿安接過蒼恒遞來的暖爐。
慕容庸交握的雙手一緊,“那并非老夫之子,只是為了讓皇后更信任我而已!老夫此生只有一志,殺盡俞國皇族,報九族血海深仇!”
羿安正了臉色,“所以,陛下許諾了你,容妃的性命!”
慕容庸手捏膝蓋,恨恨道:“那妖女,老夫本想晚點要她性命,她竟毀我雙腿!那就怨不得老夫了!”
“開元五年,已故宜妃與司空在滴血認親,并無差池,事后,是你找了司空在!”羿安思來想去,定是那會出了什么事,詐一詐慕容庸好知道當年到底為何。
慕容庸開懷一笑,“哈哈,七公主果然聰慧,是老夫要等的人!”
旋即又換了面孔,愧疚道:“當年,我為獲得皇后信賴,給她出謀劃策鏟除異已,親自去找過司空老將軍,告訴他,在驗血的器皿里抹上鹽水,即使毫無血緣關系的人,血也可相融!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唰”的一聲,羿安抽出腰間軟劍,直逼慕容庸命門,冷弓挺身擋住。
羿安狠狠剜了他一眼,“就算冷家人丁凋零、門庭冷落,祖上亦是承了皇室御賜“神弓箭手”金匾,也曾顯赫多時!被惡毒繼母陷害趕出家門,就成了沒骨頭的喪家犬,給這種惡毒的人屠當走狗!冷弓,你可對的起你那錚錚鐵骨的祖父給你取的名字嗎?”
冷弓被說的低下了頭,木然不知所措,身后的慕容庸忍了又忍,“小弓,別緊張,我們的公主殿下是個極審時度勢之人,不過是嚇唬嚇唬老夫!”
推開冷弓,“公主殿下,真真是伶牙俐齒,三言兩語可就要讓老夫連個推椅的人都沒有了!冷弓受過的苦,很多,不是一時半會就能讓你悉知的,還望公主莫言語傷了這孩子的玲瓏心啊!老夫待他如親孫兒,會心疼的啊!”
羿安放下劍,冷笑道:“身為太子幕僚,為冷弓翻案,讓其重入祖籍,不過翻掌之事,卻讓他背負仇恨,為自己所用,還大言不慚說自己待其如親孫兒!”
羿安呸了一聲,“害我母親孤苦無援,慘死宮外,使我姐弟無父無母,你這個劊子手,一個轉身,還想與我聯手,真是老皮若城墻之厚,黑心如污溝之臭!”
慕容庸沉下氣,一臉慈祥,“你為民請命,跪在地上的身影,令我想起我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兒子,為民而亡,被誅九族亦無悔!你這指責老夫的模樣,恍若我兒鄙夷我迂腐懦弱!”
話語間,老淚流了下來,仿佛他是這天地間最孤零零的老人。
聲泣嘶啞的訴著無人知曉的苦痛,“皇后豈容得下九皇子的存在,她才是造成你一切不幸的罪魁禍首,那些事,沒有老夫,也會有別人做。這些年,老夫做了很多違心事,午夜夢回,何人知我心苦?”
蒼老的嗓音里全是對命運不公的質問,“公主殿下倘若真恨老夫,亦該想想,老夫本是俞國人,若非家破無處歸,又怎會來此?若不是為了報仇,又怎會去害你母親?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俞國的皇帝,因為俞嘉蝶她爹!最該死的難道不是俞嘉蝶嗎?”
羿安無趣的瞥了一眼老頭,將軟劍收回腰間,“原來,遲善那傻缺就是這樣被你拿下,還把你當親外祖父供著,真是可笑!我也是悶的慌,擱這冰天雪地的,陪你這糟老頭子演戲!”
“恒恒,我們啟程吧!莫負了好時光!”羿安對著蒼恒明媚一笑,冷弓忽覺頭上的冬陽一點都不暖和!
羿安從馬車里探出腦袋,“慕容庸,這么多年,你就沒有反省過自己嗎?你是真的老糊涂了,還是不敢反省?”
見老頭不解,羿安殘忍的幫他回憶,“年少好美姬,流連花香坊,風流滿皇城,搶盡貴族氣!弱冠得子而不教,總與命婦逛城樓,一朝春宮人皆知,遠赴他鄉老不羞!老先生這前半生過得可真是風光無限啊!”
這些都是俞嘉蝶告訴她的。
慕容庸被說的老臉羞羞,無可反駁,羿安又道:“老先生是風流了,樹敵無數,扔下孤兒寡母在皇城,不顧他們是如何被族人欺辱!可憐赤子還想建功立業,挽回父親,讓族人看得起,卻被父親的仇人利用,誅連九族,而他最敬愛的父親卻逃過此劫,依然灑脫的活著,嬌妻美妾,稚子繞膝!慕容先生,你說真正該死的人到底是誰呢?”
是老了忘了還是一直不敢回想!哈哈——陷入回憶的老人雙眸失了光芒,恩恩怨怨,因果循環,只道自己多情又深情,真的是自欺欺人嗎?最該死的人真的是自己嗎?
冷弓喚了許久,慕容庸才從回憶中醒來,七公主的馬車早已走遠!
司空歡祥駕著馬車,疑惑問道:“安安,那老頭找你到底干嘛?找罵嗎?”
馬車內蒼恒捂著羿安雙手,見羿安閉目養神并不想言語,接道:“他自知與皇帝的約定薄如紙,便想利用安兒報仇,即使不成,亦可讓容妃知曉,她被皇帝賣了,她便會日日惶恐不安,與皇帝離間,殺人誅心!若她稍有差池,皇帝一怒,可能就進了冷宮,沒了庇護,便是慕容庸的時機!”
司空歡祥揚了馬鞭,“果然是糟老頭子啊!心一直是黑的!”
班師回朝的大皇子,風頭無二,朝中竟有人提出應重立其為太子,而那些老臣怕這只愛男子的大皇子萬一真的繼成大統,而無子嗣,國運堪憂,提出應立遲羨為太子,兩方爭執不休,又有人冒出可考慮敏而好學的九皇子!
高坐皇座的疆遠帝避而不說,只將出頭的官員一一記下,將所擒新城反賊關入天牢,命屠總管協助三皇子審問,又封賞了相關將士,唯獨沒有羿安這個副將的份。
這于她而言本就不在意,只是她之前答應同她出生入死的將士,如今什么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