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進屋放下行囊落座休息,吃了干糧,取出長袍蓋上,閉目不語,已是深秋時節,深山里更是寒冷。
羿安側躺在榻上靜靜看著三人,修羽雙手抱胸端坐在榻尾。連日奔波,羿安的身體早已疲憊不堪,可是體內沖撞的氣息擾的她根本無法入睡,“哥,我睡不著,難受!”
聞言,修羽立馬睜眼,摸了羿安脈象,從腰間取出藥瓶、水囊,拿到羿安面前,“阿犢”修羽一臉愧色,不知該如何緩解她的難受。
羿安看著那黑色的藥丸,一臉怒氣,拿起便扔到屋角,“吃再多又有何用!”
修羽制止不及,心急又心疼,“總共就幾顆,你這扔了就沒了!”
羿安煩躁的穿上靴,開了門就出去,修羽連忙帶上長袍跟上,屋外寒風刺骨,可羿安只覺體內氣息躁動,都快撕裂她的胸膛!
她快速走了幾步,一躍而起,對著大樹干就是一掌,便見樹干從中開裂,倒向兩邊,羿安跪地吐了一口血,這才覺得胸中舒坦些。
“阿犢,你怎么樣了?”修羽將長袍披在羿安身上時,見她嘴唇烏黑,昏昏欲倒,忙掏出藥丸喂下,抱回茅屋。
坐在榻旁,直到羿安入睡,吐納平穩,他才坐回榻尾,閉目冥思。
從尺神國出發到羌國,近三個月的舟車勞頓,籌祝使不顧羿安身體,讓她只身一人入宮刺殺永昌帝,若非她機靈,怕那晚就交代了!身負重傷回來,又讓她駕車入宮,不給她一點喘息時間!
因前夜新傷加舊疾,羿安奄奄一息,籌祝使才拿出藥丸,讓她們前往歸居山尋找楓靈道人,給了一個錦囊,道了句“能不能活,就看她自己造化!”他不懂籌祝使為何對羿安如此殘忍。
天微亮,修羽二人就離開茅屋趕路,蒼恒三人也收拾出行,羌保朗喝水咽下馕,“那二人是尺神國人?”
“籌祝使手下”蒼恒起身撫平衣袖,背上包裹,“我知你想什么,第一助使修羽,你覺得我們殺的了嗎?待會出門,你看下昨晚被震裂的樹干,你就清醒了!”
三人騎馬經過,看到倒在路邊的樹干,一圍粗的樹干,一掌就震沒了。
“那小姑娘看著那么瘦小,功力竟這么深?”羌保朗一臉震驚,后悔自己當初吃不了習武的苦,成日只知玩樂,這一掌要是打在自己身上,小命不保!
“小小年紀這般功力,也不知吃了多少苦頭!”蒼恒見羌保朗一臉羨慕神色看著樹干,“武功再高,也抵不過千軍萬馬,你是皇室子弟,想的應該是如何為國為民、如何國泰民安!”
“蒼恒,你明明比我還小一歲,為啥說話老氣橫秋!”羌保朗用劍隔開低矮的樹枝。
“那是你在金絲籠里待太久了,你知道撫南水災之后的樣子嗎?你見過北上干旱人吃人的場景嗎?戰場上尸橫遍野,禿鷲食尸的地獄你有想象過嗎?”蒼恒想起此次入山目的,若兵防圖被盜,又是戰亂不斷,民不聊生!
“我以為我已經很努力了!”羌保朗面帶愧色,不再看滿山綠林景色,專心趕路。
“生于憂患,死于安樂!在京城里你看到的只是歌舞升平,朱門酒肉,怎知他州白骨累累!”蒼恒知羌國看似強盛,可多年來的征戰,再加上永昌帝不重視農耕商貿,朝廷已經三年赤政,不知還能撐多久。
“快走吧,要趕在他們之前到歸居道觀!”蒼恒催促道。
越往上,路越是崎嶇難行,之前道觀名盛,來訪達官貴族眾多,雖開鋪了路,然自二十余年前出了暮濟之禍,人煙漸稀,雜草灌木早已吞噬了道路,草叢沒過馬腿。
日上正中,尋不得水流,馬吃著綠草,人坐在馬背上,喝了幾口水,望了一圈,“半個時辰前,我們就來過這里,走了一圈又回到原地,這小玩意兒,好像都沒什么用!”羌保朗手握一個巴掌大的木盤,上面的指針一動不動。
蒼恒下馬,擇一高樹,攀爬至三丈高,發現還未到半山腰,隱約可見山頂的道觀,從樹叢里見到了修羽二人就在他們前頭半里地。
細觀山林樹木排列,竟用了五行八卦之法,難怪他們在原地徘徊,同羌保朗就地畫陣研究,花了些許時間才走出。
申時,將近道觀時,他們趕上了修羽二人,羿安靠著樹干,閉著眼,連睜眼都費力,修羽原不想理會他們,奈何他們一路趕,只為搶先到道觀,“三位也是求見楓靈道人?”修羽此行只為求楓靈道人醫治羿安,怕蒼恒等人阻擾,只得開口。
蒼恒見修羽手中拿著一張山林繪圖,難怪能順利上山,若非另一位體弱,這時應見到楓靈道人了,“我等正是要去求見楓靈道人,兄臺不遠千里,從尺神國而來,不知為了何事?”
“我二人確為尺神國人,舍弟年幼體弱,多年來尋醫問藥,都說活不過十六歲,近聽聞楓靈道人醫術高超,能起死回生,故千里求醫!”修羽表明身份來意,希望對方能心存良善。
“兄臺不用擔心,我等只是求問楓靈道人一些往事,并無惡意。”西邊霞光漫天,蒼恒看見霞光照在羿安臉上,使她多了些生氣,“我們一同上道觀吧,趕在落日之前,好避山中寒冷!”
修羽扶羿安上了馬,自己騎馬在前頭牽著,蒼恒三人隨后,一路無話,趕在日落前敲開了道觀大門,開門的是一位身材矮胖,滿臉橫肉的老者,“大半夜的,敲門干嘛呢?擾人做夢啊!”
“晚輩毅忠王世子羌保朗,有要事求見楓靈道人,深夜叨憂,還望前輩見諒!”羌保朗謙恭的上前作揖。
“他呀?”老者略感驚訝,又一思索,“噢,傻大個啊,沿著墻,繞到后面去,過那鐵橋就是了,你們自己去找吧,就是不知道死了沒有!”說完,砰的一聲把門合上。
五人沿著墻根,找到了鐵橋,借著微弱月光,可見對面確有一小屋,沒有燈光亮起,鐵橋下是深澗,稀稀水聲,鐵索兩條為底,兩條為扶,長近半里,橋上無鋪板,光線昏暗,過橋不易,一行人只得原路返回,待天亮再過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