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滿身體下意識蜷縮，手緊緊護在腹部。

后脊被汗水浸透，纖瘦的身體不住的顫抖。

走廊一陣騷動，隱約聽到外邊熟悉的聲音，最后一絲力氣涌入。

可下一秒卻聽到寒涼淡淡的聲音——

【打掉。】

寒意乍見，外邊轟然一聲雷鳴，她耳邊翁鳴陣陣，醫生歉意的聲音同時響起。

一陣強烈的疼痛頓時貫穿全身！

陣陣聲音傳至走廊。

一陣匆匆腳步聲，隨后停下。

“顧總。”

卻遲遲沒得到回應。

特助再度開口提醒。

手術室內的痛楚聲，撕心裂肺，聲聲入耳，聽得人心口都驀然一縮。

特助都于心不忍，“顧總，蘇小姐她……”

卻對上一雙眸子，邃濃淡涼，深晦難測，剩下的話卡在喉嚨，不再提。

顧庭澤眼皮微斂，一直到手術室門推開，才抬眼看去。

推出來的人下頜尖尖，臉色蒼白，干涸的唇微微翳動，“顧庭澤。”

“是不是我死了你才滿意？”

她聲音在顫，單單這幾個字，就足夠耗盡她所有的力氣。

可卻被箍住下顎。

“死？”顧庭澤指骨微繃，下頜發出咔噠的輕響，彎腰俯身。

原本親昵的動作，卻帶著幾分摻雜冰渣的寒戾，他聲音更冷，“死對你這種人來說，未免太容易。”

他薄唇微啟，冷冷說。

“并且，你也配。”

說完，徑直轉身離開。

字字戳心戳骨，疼的要命，蘇滿身體微蜷，疼痛席卷讓她意識昏沉。

旁邊留下的特助有些不忍心。

別開視線，最后還是開口，“蘇小姐。”

“在黎小姐的治療期間，任何時間需要輸血，您都要全力配合，一直到黎小姐治療結束，這是作為被起訴殺人的交換條件。”

“并且……”

特助頓了頓，聲音愈低，“以后再有‘障礙’的話，那就只能清除了。”

障礙？

她手貼著腹部，陣陣疼痛卷席腹部，她閉眼，忍不住笑了。

滾燙的眼淚從眼角滾下。

所以，這孩子才是所謂的障礙嗎？

……

另一邊病房。

黎曼迫切詢問，“孩子沒了嗎？”

她臉色同樣蒼白，可眼里卻抑不住的焦急。

旁邊的醫生眼神復雜，從未見過有這么狠的女人，把自己折騰到瀕臨死亡的地步，只是為了演戲逼真。

真是十足的瘋子。

“說話！”

醫生遺憾搖搖頭，“還差一點。”

這樣的話足夠激起她的怒火，氣急敗壞，“什么叫只差一點？”

“孩子沒掉？”

她謀劃那么久，就是為了順理成章的除掉這個不該存在的孽種！竟然沒成功！

手里拿的東西狠狠砸出去，“廢物！”

醫生辯解，“顧總中途安排了個人，再加上蘇小姐大出血，執意拿掉孩子的話，會出人命的。”

“阿澤安排的人？”黎曼不可置信，臉幾乎扭曲變形，“他要留住這孩子？”

醫生也捏不準他的意思，隱晦提示，“蘇小姐有先兆流產的跡象，再加上這次抽血，能不能留住這孩子還是個問題。”

門被推開，進來的人不明所以，“黎小姐，顧總臨時有點事，晚會過來。”

又諂媚笑，“剛才顧先生還問，蘇小姐現在的身體會不會影響給您輸血，顧先生最在意的還是你。”

抬頭對上陰冷視線，才訕然閉嘴。

黎曼的臉色更為難看，想起之前看到的合同，她眼底的狠意更深。

蘇滿！

好一個蘇滿。

這個禍患說什么都不能再留了！

……

蘇滿醒來的時候，手機鈴聲嗡嗡震動。

接通，電話那邊是遺憾的聲音，“抱歉，蘇小姐，您這單我接不了。”

她意識尚未完全清醒，聲音嘶啞，“為什么？”

在顧螢出事之后，她就委托私人偵探去調查，顧螢的死絕對不是意外，更像是蓄意陷害。

電話那邊的聲音支支吾吾的，“別說是我接不了，就算是您換其他的人，也都不會有人接您的單的。”

然后匆匆掛斷電話。

昨天的抽血讓她身體更為虛弱，勉強撐著起身的時候，卻被旁邊的主治醫生提醒。

“蘇小姐，您現在的身體不適合走動，需要打保胎針靜養。”

她認的這醫生。

昨天若不是他攔著的話，只怕這孩子根本就保不住。

“孩子……會沒事的，對嗎？”

她仰頭看著醫生，手無意識的攥著腹部的衣服，捏出褶皺，本來就巴掌大的臉，現在看著更為尖瘦羸弱。

醫生憐憫看她，搖搖頭，“已經有先兆流產的跡象了，除非好好養著，否則……”

話未盡，意思清楚。

除非以后都不抽血了，否則這孩子兇多吉少。

卻聽到一聲冷嗤。

黎曼站在病房門口，嗤諷的掃過她的腹部，眼底帶著扭曲的惡毒。

又看向旁邊陌生的主治醫生，就明白了他的身份，只怕這就是顧庭澤安排來的。

黎曼的指甲深深地陷進手心，壓住情緒，笑了。

“我跟蘇小姐說幾句話。”

一直到主治醫生出去，黎曼才咬牙冷笑，“母憑子貴？就憑這個孽種？”

“你知道為什么最后沒打掉這孩子嗎？”

她惡毒挑釁，蘇滿卻沒說話，只平靜看她。

可越是這樣的平靜，就越是讓黎曼心頭不爽，她更愿意看到蘇滿跪在地上歇斯底里絕望的樣子。

“因為你死了，就找不到適配我的血型了，就像當初他帶你回來一樣。”

饒是聽了不下數十次的話，可再度聽到，依舊不可避免的被刺痛了一下。

很早之前她就清楚，顧庭澤把素未相識的她帶回來，從來不是無緣無故的。

可偏偏又是這個人，給了她不該有的期望。

當初她狼狽蜷縮在雨中，視線模糊中看到他走過來，彎腰對她伸出手，“要跟我回去嗎？”

只一句話，讓她甘愿沉淪數年。

貼在腹部的手逐漸收緊，輕微的疼痛讓她驟然回神，她手逐漸松開，平視眼前的人，反問，“所以呢？”

黎曼被問的瞠目。

蘇滿抬頭同她對視，卻在看到她脖頸上熟悉的項鏈的時候，眼睛被狠狠地刺了一下。

驟然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