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路出了城,來到了京郊的龍泉公墓。
顏婕妤在路邊買了一束菊花,一向愛笑的她此刻的臉上全是追憶和憂愁。
春天的陽光透過云層縷縷灑下,照亮了滿地青黃相間的檀葉。
墳地周圍種植了不少花木,鳶尾花和牡丹萬卉爭妍。
在墳前,顏婕妤放下一束鮮花。
她微笑著說:“奶奶,我今天帶一個朋友來見你。“
顏婕妤先跪下行禮,然后輕輕拂去碑前的落葉,再拿出一張紙巾,擦拭著墓碑上的照片。
林清野看著墳前的菊花和香爐,默默聽顏婕妤向自己分享奶奶的故事。
“奶奶,大概12年前,我那時還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小丫頭。“
“那時候爸媽忙,總是您來接我放學(xué),春天的時候總有一串糖葫蘆,夏天的時候就是北冰洋。“
“您帶我去草坪上玩耍,我有時會掙開您的手,一遍遍地跑著,心中仿佛沒有煩惱。“
“有時我會踢到自己的腳,跌落在草地上,您會及時伸出保護(hù)的手,避免我受傷。“
“您總是給我講故事,講南方的美麗景色,講那些值得感動的人與事。“
“給我講您和爺爺?shù)南嘧R相知,那些故事總能溫暖我的心。“
“晚上,您會摸著我的頭,哼唱讓我安眠的歌。“
“每當(dāng)我受委屈時,您會給予我安慰。而當(dāng)我高興時,您又歡欣鼓舞。“
當(dāng)顏婕妤回憶童年時光時,公墓內(nèi)鴿子的翅膀撲噠著,細(xì)微的松林香氣傳來,令人燥熱的風(fēng)聲卻不再。
綠草與花叢此刻仿佛鋪成了回憶的畫卷,而面前的墳?zāi)梗q如一本永不凋零的畫冊,裝扮著愛的故事。
聽著顏婕妤的敘述,林清野能感受到她和奶奶之間的深厚情誼。
那種親情的溫暖幾乎要從她的話語中溢出,傳遞到林清野的心里。
“奶奶去世后,我傷心了很久。”顏婕妤的聲音突然哽咽了,“那時我覺得,世界都變得灰暗無光,我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依靠。”
“但每當(dāng)我唱起您教給我的歌,我又覺得您就在我身邊。您的手仍然放在我的頭上,您的笑聲仍然在我耳畔回蕩。”
“奶奶,您知道嗎,我不想成為我爸那樣的商人,也想去唱歌。”
林清野生平頭一回,看到了顏婕妤脆弱而真實的一面。
一向樂觀開朗的她,也有無法言說的隱痛。
她悄悄渴望唱出自己的歌,卻因為父母的期待而壓抑那份向往。
林清野忽然明白,人生總有些需要隱藏的秘密。
只因一個人的擔(dān)當(dāng),常常會影響他人。
即便是如顏婕妤這樣善解人意的女孩,也無法袒露自己。
林清野的心中涌起一陣難以名狀的感觸。
顏婕妤接著說道:“我熱愛唱歌,正是因為歌聲連接著我們。每唱一首歌,都似乎能和您更加親近。”
聽到這里,林清野的眼眶也有些濕潤。
他從未想過,顏婕妤的歌聲里有那么深的意義,或者說,這樣情真意切的故事。
“謝謝您,奶奶,謝謝您陪伴我度過那段最美好的時光。雖然您已經(jīng)不在我身邊,但您教給我的一切,我都記在心里。我會好好唱著您的歌,像您笑著的樣子,活出最真摯的自己。”
顏婕妤輕輕地?fù)崦贡系恼掌缓筠D(zhuǎn)過身來,望向林清野。
陽光照在她臉上,抹平了剛才的悲傷,取而代之的是釋然與信念。
“今天是奶奶的忌日。”顏婕妤解釋著:“每年,我都會來。”
林清野見狀,深深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我理解你的感受,”林清野說道:“我外婆走的時候,我也沒辦法接受。甚至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我會經(jīng)常夢到她。”
“親人的感情不會因為生命的結(jié)束而結(jié)束。”顏婕妤說道。
“當(dāng)然。”林清野看著顏婕妤那雙剛剛哭過的眼睛,有些發(fā)紅,他寬慰道:“她們在天上,也想看到我們快樂而從容的去面對生活吧!”
顏婕妤聽到這里,微微一笑。
“清野,這次的機(jī)會雖然很難得,但我不希望你背負(fù)太多的壓力。”顏婕妤說道。
她看向了遠(yuǎn)方,“那姐的話沒有說透,但我猜你應(yīng)該明白她的意思。”
林清野點(diǎn)頭,直白地回答道:“她覺得我寫的是口水歌。”
“不,那是屬于我們倆的歌。”顏婕妤鼓勵著,她打心底里支持林清野的創(chuàng)作,“只是別人不知道罷了。”
她拉著林清野的胳膊,“清野,我相信你,你一定能寫出一首讓自己滿意,讓別人能共鳴的好歌曲的!”
看著顏婕妤,林清野感覺自己似乎一下子把這個向來陽光笑臉的姑娘認(rèn)識的更深了。
她的笑容下,原來也有難以言說的思念。
林清野心想,人生總有秘密,不一定能向外訴說。
看著對自己如此真摯的顏婕妤,林清野決心完成一曲打動人心的歌,同時也能給予這個渴望唱歌已久的少女勇氣與鼓勵。
林清野堅定地點(diǎn)著頭,“我會的。你相信我。”
“當(dāng)然,我一直相信你。”
......
回到四合院后,林清野回憶著顏婕妤所講述的故事,想起那臉上滑落的晶瑩淚花,心中頓起波瀾。
他拿起吉他,手指在琴弦上拂過,輕柔而悅耳的音調(diào)便回蕩在房間里。
彈奏的曲調(diào)以主調(diào)E小調(diào)為基調(diào),整首歌僅用一種和弦,簡單直白地訴說著思念一個已不在身邊的人。
他的嘴里開始哼唱著還沒有落筆的歌詞,雖然大部分只是發(fā)自喉嚨的吟唱,但這一次,心里的觸動,隨著音符的流出而釋出。
記憶不由自主地飄回小時候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
再加入顏婕妤對奶奶的思念之情,去掉許多干擾的元素,只保留歌曲最初簡單直白的旋律。
林清野的眼睛里逐漸有了光,一個個毫無關(guān)聯(lián)的文字,在他的腦海里逐漸串聯(lián)起來。
他放下了吉他,拿起桌上的筆,終于在白紙上寫下了那難得的華美哀傷的破碎感。
“心疼的玫瑰半夜還開著,找不到匆匆掉落的花蕊。”
“回到現(xiàn)場卻已來不及,等待任何回音都不可得。”
“微弱的風(fēng)箏冬天里飄著,回不去手中纏線的那個。”
“沒有藍(lán)天,又何必去飛,怎么適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