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弗向柳蔚藍提出警告，最好不要去和7011交易，柳蔚藍把這個話理解為奴隸同類相忌；鐵弗也警告柳蔚藍，最好去王城看望一下那位30069，柳蔚藍想了一下，拒絕。大多數的穹廬人都活得很任性，最講究所謂的“緣”，無故去干涉別人的生活別人的選擇壞了別人修行的路，那是最要不得的事情。

銀子在賭氣，因為柳蔚藍的偏心。

柳蔚藍笑，自己一個人出門，出門前為銀子準備了好吃的小蛋糕。

四輪的汽車在公路上飛奔，柳蔚藍側頭看遠處冉冉上升的太陽，溫暖的光灑滿大地。車載收音機里播報各樣的新聞，對于這一次的對外戰爭，大部分的社會觀察家持不滿的態度，對王族的我行我素也提出了異議，強烈地表達民眾了意見，呼吁王族聽取民間的聲音。

柳蔚藍微微笑著聽一位學者從歷史人文社會經濟各方面分析這一次戰爭將要產生的影響，司機先生對她道，“你看，他們不出來說說話就沒錢！”

“也許是真的擔心，要知道，王族的權利凌駕于民眾的意志之上的時候會成為專政，社會的監督會讓各方的力量平衡些！”

司機先生來了興致，大侃特侃，果然不愧是行政星的居民，隨便拉幾個出來也能對時政分析個一二三出來。跟司機先生依依不舍告別以后，柳蔚藍站在交易中心門口，陽光照在那幾個金光閃閃的大字上面，柳蔚藍覺得發明交易中心的這個人真是一個天才。

7011站在服務臺等待，長久的等待，他的身體保持直立，沒有往日恭敬的模樣，連笑都少有，眼睛更沒有了彎彎的弧度。

柳蔚藍交給服務臺管理者一個盤旋的玫瑰藤徽記，便有人去準備紋身用的材料。

“會很痛！”柳蔚藍歪頭，“我手臂上的徽記更大一些，花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

7011微笑著走進進行手術的小房間，“痛并不可怕！”

鳳先生很遺憾地來旁觀這一次交易，對于7011即將要被做上的徽記很感興趣，柳蔚藍主動道，“鳳先生的家族是從事香料產業的，想必聽說過野玫瑰這個東西！”

“是的，有專門研究過這一種植物，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地方。”

“祖上本來是一個穹廬人的園丁，負責莊園玫瑰墻的種植和護理，后來學了點東西便獨立出來自成一派，為了不忘本，用玫瑰藤作為家族的徽記。”

“聽起來很有趣的樣子！”鳳先生透過透明的墻壁看手術內安靜坐著的7011，“恕我冒昧，你看上了他什么呢？以至于愿意付出一百標準能量的代價，在我看來，那真是太過奢侈！”

“為什么呢？”柳蔚藍仿佛也是在問自己，后笑道，“大概是眼緣吧，他合我的眼睛。”

“說起來他的來歷并不是很清楚，我委托一位先生調查他的來處，無處著手。”鳳先生伸手旋轉手上的戒指，“我從來不相信有人能像宇宙中的黑洞一樣，來去毫無痕跡，就連自詡為幽靈人口的7007也能從那些遺落的空間站里追查到信息。”

“每個人都有不想被別人知道的過往，也許今天看著鳳先生是一個如此喜歡黃金和寶石的人，明天你就換回布衣。對了，鳳先生和王城關系很親密？”柳蔚藍手指敲打著服務臺桌面，“你知道30069曾經是我的同族，雖然他投身成為奴隸，但是也還要關心關心他的近況。他在王城還順利嗎？”

鳳先生神秘地笑起來，“可以說好，也可以說不好吧！”

“那一位卡先生是個妙人，又有兩個好女兒！”鳳先生淡淡地試探著，“那位潔西小姐性子溫柔，是個好相處的！”

柳蔚藍淡淡地笑，“都是很好的人！”

“再等幾天，應該就有一個好結果！游戲的樂趣就在于，長久地壓抑某種感覺，一瞬間爆發出來的快感。”鳳先生掏出一個玉制煙桿，立即有人恭敬地送了煙盒過來，他挑出一根，一束火苗湊過來點燃，純正的煙草味道散開，“翡翠居是一塊好招牌，可惜沒有經營好。柏老先生是一個古板守舊的人，不太能接受某些新鮮事物。”

“穹廬人總是落后于時代，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柏家在極東有一塊種植場，里面全部都是些沒有任何基因處理的植物。周圍是一些王族的專供農場，種植的卻都是一些基因修改過得符合人類審美的植物。大概是因為經過自然嚴苛的挑選，天然植物的生命力總是要旺盛一些，每到了春天和初夏開花季節，到處都是花粉。”

“很不幸，某一位貴人習慣去極東休假，而他有嚴重的花粉過敏癥，更不喜歡看到自己的基因作物被天然作物弄得半死不活。”

柳蔚藍笑一笑，“真可憐！”

“誰說不是呢！那位貴人提議將柏家的種植場換一個地方，這個好建議被拒絕了。”

“鳳先生，建立一個完全純凈的種植場花費不小，一個穹廬族系慢慢經營上百年才有那個啟動資金，搬遷是很困難的事情呢！”

“是啊，我也嘗試過做一個雪地凌霄花的種植場，可惜花費太過驚人！”

7011從手術里走出來，額間一個小小的黑色玫瑰藤標記，更襯得他膚白如玉。

“我想我知道你為什么這樣中意他了！”鳳先生笑著吐出一口煙，“他低頭的時候，某些角度很迷人。”

柳蔚藍當沒聽到，向7011走過去，左右看了看那徽記，又伸手摸他耳后一塊小小的凸起，那里有能控制他的腦波控制器。7011將一個小小的控制手環放在柳蔚藍手中，柳蔚藍打開手環上的按鈕，一陣光掃過她的手指輸入初始設定，柳蔚藍便擁有了7011的全部。

“現在，我就是你的了！”7011勾勾嘴角，眼睛彎彎，“我們可以離開這里了嗎？”

“當然！”柳蔚藍滿意地點頭，轉頭沖鳳先生道，“很高興認識你，希望以后還有見面的機會！”

“當然！”鳳先生微笑，“我更希望我們有合作的機會！”

“如果可能，那是我的榮幸！”

柳蔚藍帶7011走出交易大廳，“沒有要告別的人？”

“沒有！”

“沒有需要帶走的東西？”

7011笑，“錢都已經給你了！”

“那么，我應該稱呼你什么呢？”

7011歪頭笑，“我的主人，如果你能賜給我一個好名字，那是我的榮幸！”

柳蔚藍坐上出租車，慢慢思考，看7011溫和的笑臉如夜晚的月光，又如春日的湖水，“洛月！”

“還不錯的名字！”洛月看窗外的建筑，“接下來我們應該做什么呢？”

“準備東西回家，或者你想四處走走？”

“如果可以，越快走越好！”

“這么急迫地離開？”

“你知道7號大廳的賭局！”

“略有耳聞！”

“三天后是三年期限的最后一天，無論如何在那一天會有一個結果出來。”

“如果30069自己不行動呢？”

“鳳先生有的是辦法讓他行動，他并不是一個沒有牽掛的人！”

柳蔚藍眉頭大皺，掏出自己的視訊來翻找卻沒有找到卡先生的聯系方式，只怪她自己不是一個有良好地記錄別人聯系方式的人。

“司機先生，調頭，咱們先去別的地方！”

洛月沒有追問，柳蔚藍回想鳳先生的說的每一句話，“我恐怕給潔西小姐帶了點麻煩！洛月，鳳先生一般的手段是什么呢？”

洛月的臉慢慢變冷，有點不屑道，“不過是恐嚇綁架暗殺威脅，人總是有弱點，無法很好地斷絕所有聯系！”

鳳先生找到潔西小姐是必然，可是潔西小姐會不會在無意間說出釵里劍來？憑借鳳先生對穹廬的了解，絕對能看出點端倪來！

“你不希望我參雜道其中？”柳蔚藍看洛月平淡的臉，“所以希望早走？”

“你成為我的主人，為了自己的安全和安定的生活，首選當然是遠離一切不穩定因素。王城是旋渦的中心，而鳳先生他們卻是旋渦里伸展出來的觸手，就算主人有很好的躲閃手段，可是接觸久了難免會有失手的時候，你能保證不會被鳳先生糾纏上？”洛月的聲音不高不低，不帶任何的感情色彩，可是柳蔚藍還是聽得非常高興，她伸手拍一下洛月的手，“安心，只是去看望一下朋友！”

車子很快到了卡先生的小樓房下面，柳蔚藍讓洛月留在車里，自己按了門鈴。卡夫人胖胖的身體出現在門邊，極其熱情地擁抱了柳蔚藍并邀請她進去吃一些小甜點，柳蔚藍拒絕了，要求見一見潔西小姐。

“潔西真是一個讓父母不安心的孩子，前一段時間不知道她從什么地方得了錢，居然跑去交易中心那個地方。我對她說，你的工作并不體面，只是一個商場的導購員，你不像你的父親是一個知名的藝術家，也不像你的妹妹是未來的將軍，何必硬要往不合身份的地方湊呢？最近，她又發瘋了，居然想考進王城。哦！王城，那是什么地方？我只有在小時候跟隨外婆進去過一次，那里的先生小姐們下巴從來不在水平線上，我們只能在他們走過的時候匆忙躲避在帳子后面，在他們走過之后稍微抬起頭來仰望那些美麗的背影。她這樣一個不聰明的人，怎么能勝任王城的工作？”

柳蔚藍被卡夫人吵得有點頭暈，掏出記事本寫了一個便條，“潔西小姐回家的時候，請把這個轉交給她！”

卡夫人接過條子，柳蔚藍又道，“安吉小姐最近好嗎？”

卡夫人更憂郁了，“我不明白小女兒，我不明白她的憂郁和焦躁。你知道，她弄了兩個美麗的奴隸回來，每個月要負擔一大筆的稅收，她在軍隊的收入也只是勉強能負擔而已。她堅持搬出去獨立，說已經成年，不需要父母的照顧。”

柳蔚藍相信，只要自己不開口，卡夫人能一直都不停嘴。

“那么，我就先告辭了！”

卡夫人有些遺憾，“如果有時間，請過來做做客！”

柳蔚藍應允了，轉身臉卻有點冷了。

“是回酒店還是去別的什么地方？”

柳蔚藍長久不說話，最后慢慢道，“先回酒店！”

洛月沉默一下，道，“關于7007，我希望不要和他共處！”

“看來你們對彼此都沒有好評價！”柳蔚藍笑，“真可惜，回去之后恐怕不得不頻繁接觸了，還是希望你們能夠忍耐一些，既然成為一家人了，互相寬容總是最好。”

“我和他不同，他只是把交易看成游戲而已，有多少個主人都不在乎。”

“你呢？”

“如果我挑了一個短命的主人，那不是證明自己愚蠢？所以，希望你不要早早地死在他的手里！”

柳蔚藍哈哈笑起來，“這是生活，不是游戲，不必如此夸張。”

洛月沉默地笑，“我的主人，你不幫助你的同族？”

“我不干涉他的任何決定！”柳蔚藍想了想，掏出一張便條紙疊了一個小紙鶴，寫了幾行字，放出車窗，看紙鶴慢悠悠扇動翅膀飛向遠方，“出于仁慈，通知熟悉當地情況的穹廬人才是上選。”

“那是什么？”洛月看飛走的紙鶴。

“一個用來聯絡擁有相同氣息的人的小把戲，很容易就學會！”

“看來我的選擇沒有錯誤，你是一個懂得生存的人！”洛月微笑。

柳蔚藍沒有笑，長久地凝視窗外的太陽，生存，那并不是本能，只不過是無數次從死亡里回來后對于危險的直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