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學里,我常跑的地方就是圖書館,那里人雖多但安靜。坐在椅子上,沒有人問你干嘛?他們都專注拿著一摞書,遨游在知識的海洋。我享受于這種寂寞和孤獨,我認為孤獨是一個人的狂歡。好幾天因為功課沒有與張銀然聯系,她說她要組織什么活動,沒有時間聯系我。我埋頭去讀書,課表滿滿當當,又到期末圖書館學習的人多,位置總是不夠。我提前把書復習了一遍,本想著去圖書館在復習一遍。
剛走到門口,就看到有人站在外面背書。一看,進去也沒希望,我就去了學校外最近的書店。邊看些閑書,邊收集些資料。或許對我有用。
書店玻璃門外,我正要進去。有人買書在結賬,我看著那位女孩,白皙的皮膚,身材中等,穿得普通,側臉看去很像一個故人。我用力想著,這不會蘭鵬。我低聲說出我的猜想,后退幾步,背著書包就往外走,走了幾步,又停下來。
我不敢確定,以我的感覺,看起來就是,萬一不是多尷尬,我來回走,又偷偷去看了一眼,她的面容全都露了出來,是她沒錯,我心里無比確定。
我的心此刻有些許激動,又有些許憎恨。她為什么不去找我?難道真的張銀然說的那樣?我搖了搖頭,背著書包偷偷進去。她沒看見我,我在那里看了一下午書,然后隨手拿了本小說,要結賬。
我們四目相對,看著對方,誰也沒說話。
我先開口問她:“你在這里工作嗎?”
“對,我在這里工作。”
“什么時候的事?”
她停頓半刻,說:“總共42元。”
我邊掏錢邊問她:“你這些年過得好嗎?”
她很敷衍地說:“我挺好的。”
她找了零錢,我對她說:“為什么要走?”
“你有完沒完。”她帶著怒火說。
我問你:“為什么不告而別。”
她不吱聲,整個書店氣氛詭異,我拿著書就走,她唐佐在椅子上,六神無主的模樣。
第二天,我壓抑不住內心的聲音,從書店一把把她拉了出來。她瞪大眼睛,看了我一眼。她說:“你這樣,會把我工作丟沒的。”
老板是位大叔,鬼鬼祟祟地看著我們。
我說:“現在也沒什么人,你給我說清楚。”
她對我大吼,“三言兩語能說清楚嗎?”又補充道:“你想知道是什么?你不是什么也清楚了嗎?”
“那些都是真的,是你把那本小說放我桌兜里的。”
她不敢看我的眼睛,低頭看著周圍。
我問她:“為什么你不繼續說了?”
這時,有客人來,老板出來把她叫走,“小蘭,結賬。”
她走時,說:“晚上七點,我們在這兒見,我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訴你。”
我聽她這么說,好像不應該逼她。我冷靜下來,有點后悔對她的所作所為。可被人誣陷,她又神奇消失,我只想知道答案。
我觀望了半天,老板和她說了幾句話。她愛答不理,冷著臉繼續工作。老板沒好氣地走開。
總之,我想晚上七點就可以把秘密揭開。時間離得越近,我的呼吸越快,似乎有時候永遠沉入海底更好,但我想知道真相。
晚上七點,書店未關門,有另一人接手,一直到十點半結束。我來得晚了些,以為蘭鵬會逃跑,想著她不見了,一切就不用再多想。
我到時,她在那站著。夜里風大又涼,她穿著單薄的褲子,身子縮回去。她看著頭頂的一輪圓月,像看著自己的白月光。
我故意咳嗽了一聲,她轉了過來,就那樣看著我,她眼睛里含著一種深情。我不知作何解釋,和當年的她見面的感覺相似。
我問她:“難道我們就在這說話。”
她搞不清我的話的意思,“啊”了一聲,傻怔怔的。
“我是說你如果沒吃飯,咱們邊吃飯邊說。”我解釋道。
她不好意思地說:“那多麻煩你。”
我沒繼續說話,帶著她。兩個人保持著一個人左右的距離,路上氣氛古怪,誰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緩解尷尬。故人見面,卻是這樣一種景象。
她看著前面的高樓,低聲地問我:“你在這里好嗎?”
我說:“高考結束后,我考到這里上學,就在你書店那條路上,不遠。”我給她講怎么走能找到我學校,但她好像就沒打算找我,走神得厲害。我喊她名字,她才反應過來,問我:“你說什么?”
又絕的這樣說,不對。她說:“大學好嗎?那里肯定有很多人。”
“你這話什么意思?”我想問她后一句的意思。隨即說道:“大學比高中自由,有更多自主性,可以認識很多有趣的人。可是,時間雖然隨意,不代表你自己可以浪費,其實功課還是重要的。”
她說:“那老師以前說的不是假話。什么到了大學,就可以肆無忌憚,高枕無憂。人生就是一場苦的修行。”
我回到正題,不得不去問她:“當年為什么要離開?”言外之意昭然若揭,就是想親耳知道她是有苦衷的。
她看著我,那時剛走到天橋。她說:“那本小說是我放到你桌兜的。你想的都是真的。是我誣陷你的。你知道原因嗎?原因就是我受不到我爸對我的打罵,之所以那樣做,是為了討好李蕭然。而且小說的主人,就是那個女孩,也是收買的。李蕭然用五百塊錢收買的。我們三個人聯合對付你。”
當聽到真相的時,和我想的大相徑庭。區區五百塊錢收買的那個女生,我現在回憶都能想到她猙獰的模樣,好可笑,人性的黑暗大抵如此。但我又問她:“你為何要討好李蕭然,你不知道他是什么樣的人。”
她吱不出聲,停下腳步帶著哭泣說:“我爸回家打我,繼母也欺負我。我沒辦法,想逃離那個家。李蕭然對我表白,說喜歡我。只要跟他走,就帶我遠走高飛。他會帶我離開那個鬼地方,我太想離開那個地方。所以,鬼迷心竅答應她的,甚至我把自己一生的幸福堵了上去。”
“糊涂,你是傻瓜嘛!”我氣憤地說。
“我真的是太想走啦,我不想呆在那個地方。”她淚如雨下,臉花了一半,一邊流淚一邊用手擦。
我看她這樣挺難過的,把紙巾遞過去給她,“把眼淚擦擦,不然別人以為我欺負你。”
“謝謝你,陳甄別。”當她叫出我的名字,心突然軟了。既然事情早就變成這樣,我何必苦苦針對她呢。
她后悔對我做出的惡事,她說:“我是自食惡果,怪不得別人。李蕭然就是個混蛋,剛結婚時對我百依百順。沒幾年后,他用各種手段趕我走,對我亂發脾氣,打我罵我。這些我都忍了,有了孩子后,我以為他有了自己的骨肉,就會對我好點。沒想到,他讓我墮胎去。我恨死他了,一氣之下帶著孩子走。好不容易,才找到這份工作糊口。”她終于說了出來,像一張卷著的紙壓平,我清晰的看出上面的字,是紅色的,用她的血寫的。
“對不起,我對不起你。”她對我說,并走進離我僅幾厘米的距離。
我用原諒的口吻說:“都過去了,我原諒你,李蕭然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壞蛋。”總之,我怕她當場跳下去,一直注意她的情緒。
天橋上,她和我看著夜色,把如何對我做的這些壞事說出來。我想:她這是要干嘛?自殺。我不敢說出來,一直看著她。
她看了看天橋下的車流,又望向我,她說:“其實我喜歡的從來是你。”
我耳朵里充滿懷疑,什么?她喜歡我,什么時候的事情?
她解釋道:“從那天我分享不開心的事,你聽了我媽去世的消息后,我就對你有感覺,我想做你的女朋友,可是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只有你會安慰我,鼓勵我,從來沒有人對我那么好過,除了你。”
我愣住閉口不言,好像說什么都不對。我不能直接拒絕她,她的情緒已經瀕臨崩潰。我要是再說些什么刺激她的話,她就會變成一具血淋淋的尸體。
我們兩個人站了好就,看著黑色侵襲全程,看著燈光射向我們的身體,又看著遠遠的高樓大廈。這里變了好多,而我們也變了好多。
我們不再是可以撒嬌賣萌的少年,什么都不顧,也可以。越過成年的門檻,就意味著自己要為自己做決定,和他人無關。所有的后果要自己承擔。而我們也在思考,自己要成為一個怎么樣的人?
這是個永恒又沒有答案的問題,可世界上所有人都要去想方設法問自己有沒有是令自己滿意的答案。
我給她打包了一份飯,送她到家。她說,不用。可我不放心,拿著飯和她一起回去。隨便為了看她生活地怎么樣?
門打開,一股很大的味道出來,很難受。里面有個小女孩,跑了出來,叫嚷“媽媽,媽媽。”女孩晶銀銻透的眼睛,閃亮亮的。
她問媽媽:“這位叔叔是誰?”她顯得很有禮貌又局促不安。所以先問問這人是誰?
“她是媽媽的同學。”媽媽摸著她的頭發,溫柔地說道。
“不會是甄別叔叔吧。你是來帶我們走的。”女孩一句無意的話,令藍鵬失色。
“你認識我。”我蹲下來和女孩對著眼睛說。
她有點害怕的感覺,看了看媽媽,又咽下去,沉默不語。
我站起來,藍鵬說:“孩子是瞎說,快吃飯吧,這是叔叔買的。”
小女孩進屋,把飯拿走,小腳步滴滴答答,動靜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