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境市場是這座城市最混亂的地方之一，盡管依然受議會與司法廳的管轄，但迫于種種阻力，法律與秩序的力量在那里被極大削弱了。

皮城警衛想要在邊境市場行動必須提前向議會申請、協商，等一整套冗長的審批流程下來，議員們會欣慰的發現，司法廳很多時候竟然逮不到哪怕一個犯罪分子。

這代表皮爾特沃夫已經成為世界上最安全的城市，是進步的象征。

因此，大多數不法分子會選擇在便捷安全的邊境市場銷贓，想必之前那幾個小賊也不例外。

另外，最近靠近邊境市場的街區增加了皮城守衛維持治安，那三個小賊如果想平安抵達邊境市場，唯一的選擇是一直沿著下水道去到邊境市場邊緣。

并且他們必須在進入邊境市場區域前離開下水道——邊境市場的下水道是另一座市場，相比起邊境市場本身可能要更混亂一些。

那么，他們大概率會在與邊境市場外圍的下水道出口附近出現，至于到底是哪個出口，這不需要自己確認——作為曾經的著名偵探，有一些幫手是正常合理的。

自己只需要選擇一條最大概率的出口，并比他們更快抵達那里就行了——比如發條步行街的下水道出口。

現在自己面臨的唯一問題是，跨轄區執法，要向司法廳申請嗎？

女警猶豫了半秒，拿出一塊金懷表彈開有鏤空花紋的華麗表殼看了眼。

下午五點，已經是下班時間了。

于是她轉身進了街邊一家成衣店，將身上的警服換了下來，

“請將衣服送到北城區藍醺莊園137B吉拉曼恩宅邸，就說是凱特琳委托的。”

凱特琳壓低鴨舌帽的帽檐匯入步行街上逐漸多起來的人流。

現在自己只是一位追尋丟失物品的普通市民。

......

“真驚險啊，夏洛特！”

下水道里，剛才那小女孩壓抑著激動的聲音說道，琉璃般的冰藍色眼眸在下水道暗淡昏黃的煉金燈下閃閃發光，隱約可以看到那張白皙細膩的小臉有些微微泛紅。

李瑜動作自然地將握著藍寶石將其放到褲兜里，隨后看向她，當即愣住。

我超，醬紫可愛？

且不提少女那特殊的發色和琉璃般的眼眸，五官隨便拎出一個都可以說是自然的杰出造物。

組合在一起更是像觸發了套裝屬性那樣，眉如遠山含黛，鼻梁高挺精致，明眸皓齒，小臉還有著些許嬰兒肥，笑起來會旋出兩個梨渦，可愛之余，居然讓人感到了些許屬于青澀少女的嫵媚。

“誰說不是呢，安娜，我們差點就被逮到了，怪誰呢？埃樂蒂媽媽肯定不想在監獄里看到我們。”

被稱作安娜的女孩皺了皺小鼻子。

“所以我才覺得偷東西不好，不光是不道德、危險，還要躲在又臭又臟的下水道里。”

說著，她從腰間的挎包里拿出三個面罩，自己戴上一個，將其中一個面罩遞給李瑜，剩下一個面罩則被莫羅斯拿了過去。

“不不不，安娜，那不叫偷東西，難道我們拿回那些皮城佬欠我們的叫偷嗎？抱歉，我不是在說你，額，也不是在說你爸爸和你媽媽。”

皮城佬？

我好像在哪兒聽過這個稱呼。

李瑜沉思起來，之前那個女警好像也略微有那么一點眼熟。

今天夏洛特怎么給人一種奇怪的感覺。

莫羅斯有些古怪地看了李瑜一眼，一邊戴上面罩一邊問道：“夏洛特，你今天怎么回事，十拿九穩的活都能搞砸？”

“抱歉，我失誤了。”

李瑜眼下并不信任眼前這個少年，因此沒打算告訴他任何事——包括自己剛才撿到的那一枚寶石。

只是誠懇地道歉，隨后開始觀察起呼吸面罩。

與自己以往所見的稍顯粗制的工業品不同，這個面罩更精致些，外殼是一層金屬，看質地材料像是銅，說是面罩，但其實稱其為口罩更合適，僅能覆蓋口鼻和部分臉部。

面罩兩側裝有精巧的呼吸閥門，內里襯有絲綢，絲綢上用彩色絲線縫合著一個小女孩的可愛簡筆畫頭像。

李瑜下意識觀察了一下莫羅斯的面罩，發現這兩個面罩好像不太一樣，不過也沒多想，隨手戴了上去。

面罩完美地貼合了皮膚，呼吸有些微受阻，同時一股甜甜的、細膩的清新香味開始縈繞在鼻尖，并不濃郁，像是新采的櫻桃，讓人腦海中下意識浮現出櫻桃光滑細膩表皮上掛著晶瑩露珠的樣子。

安娜走在他身旁，低垂著眉眼，一雙纖細的小手忙碌地不斷調試著戴在自己臉上的面罩的呼吸閥門，她呼吸的聲音有些粗重。

莫羅斯見李瑜居然沒嘴硬，頗感無趣，擺了擺手，“算啦，好在今天我的收獲不小。”

“安娜，你上次想要的扳手套組這次肯定能買到。”

他嬉笑著獻寶般從背帶褲的內襯里掏出一卷裹在一起的絲綢手帕，里面甚至還有一塊金懷表。

“謝謝。”

安娜有些赧然地笑了笑，然后搖搖頭。

“但莫羅斯你還是自己攢著吧，你快十五歲了，明年就要離開希望屋獨自生活，到時候哪怕是一枚銅板對你來說都會很重要。”

希望屋？十五歲離開？

李瑜若有所思，自己以前看過一些文學作品和電影，眼下這些描述很符合孤兒院的設定。

所以自己現在和這小子一樣，都是一個名叫希望屋的慈善機構收養的孤兒？

至于莫羅斯剛才所說的埃樂蒂媽媽，大概是孤兒院的管理者，院長之類的角色吧。

莫羅斯還想說什么，但被安娜拿出來的銀制懷表堵了回去，她指著上面的指針道：“已經快到約定時間了，你們得抓緊。”

“你不跟我們一起？”

“抱歉，我父親讓我六點前回家，他今晚有個義肢手術需要我協助。”

安娜有些歉然地說道：“而且你忘了嗎，我不能去祖安，父親之前一直叮囑過，只有他去祖安跟人治病的時候我才能陪著一起去。”

這老登，自己不會做手術嗎？

不過祖安對安娜來說，也確實危險。

莫羅斯失望地嘆了口氣，不過摸到懷里的物品，又饒有興致地盤算這次能賺多少錢。

李瑜在旁邊聽他們的談話內容希冀能獲取些信息，一邊觀察著眼前的下水道。

這座城市的下水道還算寬闊，用來排放污水的溝渠大概有三米多寬，溝渠內靜靜流淌著散發刺鼻臭味的渾濁污水，溝渠兩旁有供人行走的走廊，走廊不算寬，大約只能容納一個成年人行走。

令李瑜感到驚訝的是，這里的下水道居然有常亮的照明系統。

溝渠兩邊的混凝土墻壁上每隔一段距離就安裝有壁燈，外殼是玻璃的，有金屬柵格加固，光芒暗淡昏黃，仔細一看會發現玻璃充斥著未知液體，光芒似乎也是來自于這些液體。

就在這時，李瑜腦海里傳來一道聲音。

“商店現已開放。”

李瑜：Huh？

這道聲音分不清性別，而且來的突兀，嚇了李瑜一個激靈。

愣了一秒，停下腳步，左右看看，確認不是莫羅斯或者安娜以及別的什么人的惡作劇。

隨后，李瑜想起此前看過的一些網文，內心出現了些許期待、忐忑與恐懼，但并未表現出來，只是裝作無事地繼續跟在安娜身邊。

“什么商店？”

李瑜在腦海里詢問，沒有得到答復，不過在數秒后，眼前出現一道光幕。

【阿卡麗的神秘黑金商店，活動時間：∞。】

光幕界面與記憶中英雄聯盟這款游戲的一個活動網頁很像，主頁同樣有一位穿著女仆裝的少女——阿卡麗。

果真嗎，義父？

布飄零半生......李瑜腦海里循環播放呂布求職名言，但的確是稍稍松了口氣。

至少自己不會真的以一無所有的姿態去迎接未知——這可不是玩游戲，選囚犯開局只會被現實暴打。

繼續往下瀏覽。

雖然界面與活動界面很像，但實際內容卻不太一樣。

商店可以抽獎也可以直接花錢購買商品，抽獎或購買商品需要花費一種名為古金幣的貨幣。

古金幣十二小時自動獲得一枚，目前沒有在商店界面看到其他獲得古金幣的方式。

另外可以購買的商品也并非英雄皮膚，而是各種武器道具，有不少陌生的商品，當然也有李瑜熟知的商品。

“無盡之刃，三千六百古金幣。”

“暮光星靈佐伊的原味......，只要八千古金幣？！”

李瑜連忙看了眼自己余額那一欄顯眼的零，嘆息一聲。

世界上只有一種病，窮病。

果斷跳過了琳瑯滿目的武器道具，直接來到了抽獎頁面。

十年擼狗的敏銳和經驗讓李瑜在第一時間注意到第一次抽獎居然是免費的，甚至不需要一萬五千藍色精粹！

黑心商店？

良心商店！

隨后他開始閱讀規則。

規則很簡單，一次抽獎只需要二十枚古金幣，十天時間的成本相當高昂，而且出貨率奇低。

獎池里看上去滿眼神話讓人心動不已，但作為開服玩到現在經歷了游戲策劃各種堪稱詐騙活動的LOLer，李瑜的內心早已如老樹盤根般巍然不動。

他只稍微一撇底下小字——超凡物品抽取率，0.1%——冷笑一聲，雕蟲小技竟敢班門弄斧？

不過好消息是，十連保底出超凡物品，雖然不保證是強力道具，但有總比沒有好。

八強十六強，總比在家強。

李瑜思量片刻，還是選擇現在就用掉這次免費抽獎機會。

畢竟攢十連哪怕算上免費的這次至少也要九十天，以目前的情況和困境來看，肯定是直接抽更合適。

閉上眼睛蒼蠅搓手，守舊派，開禱！

“原神，”

“啟動！”

【獲得超凡物品，灰燼枝椏——天空為鼓，大地已準備好迎接祂的癲狂。】

【極冰之地誕生的樹枝，在沃利貝爾的怒火中化為灰燼，是毀滅的噩兆。握持它，呼喚祂的尊名，或許可以獲得這位半神的注視，但，凡有召喚，必先有獻祭......】

李瑜注視著抽獎結果的圖片和描述，良久，嘴唇顫了顫，無神的目光在下水道壁燈的照耀下不由微微瞇了起來。

這光，好刺眼啊。

盡管早有心理準備，但事實發生的一瞬還是讓人有些無法接受，人就是這樣，總抱著僥幸心理。

在看到沃利貝爾這個名字的那一刻李瑜心就涼了大半截，自己之前比較喜歡瀏覽聯盟宇宙的背景故事，因而對一些英雄的故事設定還算了解。

簡單來說，沃利貝爾是一位屬于英雄聯盟背景故事里符文之地北方凍土弗雷爾卓德地區的荒野之神，外貌是巨熊模樣，擁有不可捉摸的力量和掌控閃電的威能，是弗雷爾卓德人所敬畏的神祇。

但在人類科技逐漸發展之后，這位神祇逐漸被人們厭棄，原因之一便是祂充滿野性，厭憎文明，主張摧毀一切文明造物，讓世界回歸蠻荒。

祂甚至會因為看到一座粗陋的水壩而狂怒，除了弗雷爾卓德那群崇尚力量、鮮血和殺戮的狂戰士，正常人都不會想成為這位蠻荒之神的信徒。

更何況沃利貝爾在賜下力量的時候通常不會有絲毫收斂，也不會給祂的信徒任何保護措施。

因此祂的神選者大多會被狂暴的神力擊碎意志，血肉大腦會在生理層面發生畸變，化身成被稱為熊人的可悲存在。

這下唯一能立刻改變自身處境的免費抽獎基本算是白給了。

李瑜將灰燼枝椏暫時寄存在了頁面的物品欄里，有些失望地關閉商店界面。

這東西只能當后備隱藏能源用，往后看看有沒有可能賣給識貨的人，權當止損。

這樣想著，又順便把剛才撿到的藍寶石也一起放進物品欄。

商店物品欄是可以隨意存取的，有五個欄位，這大概是黑心商店目前來說最實用的功能吧。

“夏洛特！”

正當李瑜皺著眉頭在心中思考的時候，安娜突然湊近過來。

李瑜轉頭看向她：“？”

見沒嚇到他，少女口罩下的小嘴微微撅起，隨即又自顧自地笑了下，背著雙手走在一旁，用纖細的肩部輕輕撞一下他，眨眨靈眸。

“你今天有些奇怪，我剛才就注意到了，你從來沒露出這樣——”

安娜伸出手指在自己眉心處點了點。

“嚴肅，哦不，嚴峻的表情。我只在我父親臉上看到過這樣的表情，這不該出現在我們小孩子臉上。”

“你在擔憂什么，能跟我說說嗎？”

“嗨，就這？”

莫羅斯擺擺手：“沒有人比我更懂夏洛特。無非是他今天失手沒干成，不僅白跑一趟，還被條子趕得像只地溝耗子，換我指定氣得拿頭撞墻。”

“哦不對，我倆本來就是地溝耗子。”

說到這里，他哈哈大笑起來。

安娜只是靜靜地看著李瑜，等待他的回答，澄澈瑩潤的眼眸不含一絲雜質，比最純粹的寶石還要透亮，好像能映照出隱于迷霧之后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