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
一聲呼喚將她拉回現實。
林盛野抬頭望去，淚眼婆娑的樣子讓男人的心臟狠狠一縮。
“你來做什么？”女孩冷聲質問。
林興覺沒說話，只是默默的把手里的黃菊放在了碑前。
林盛野只覺的自己被深深刺痛了，她啞著嗓子：“你不嫌你惡心嗎？”
“小野，我......”
男人垂下眸子。
“如果說，那個司機是殺人犯，你就是個幫兇！你為什么要來這里裝好人呢？”林盛野壓抑不住情緒。
你就是個幫兇！
林興覺瞳孔猛地一縮。
“你要殺的人明明是我......明明是我，為什么，為什么死的是他......”林盛野無力的蹲下身，淚水爆發而出。
“你，你，你滾！”她用力的指著男人，嘴里喊著，這副樣子，是她在外人面前不會露出的，最為軟肋的一幕。
林興覺呆愣在原地，他不明白，自己的妹妹，是從什么時候變成這樣。
“小野，你先別激動！”男人慌亂。
“別激動？”林盛野像是聽見了天大的笑話，“林興覺，今天是他的忌日，你為什么要來呢？”
“不就是公司那點股份嗎，我去死還不行嗎？我不要了，你把他還給我好不好？”
林興覺全身上下徹骨的涼，腦子里嗡嗡的響。
后來，他甚至不知道林盛野是什么時候走的，自己又在余熠的墓前，站了多久。
—
林盛野回到家，手機的聊天軟件上便收到了陳靈發來的生日邀請。
她嘆了口氣，在聊天框里輸入措辭。
她今兒個是沒心情去了，為女神準備的禮物已經托樊杏子給，是一大盒德芙和一支YSL的口紅。
林盛野在書柜頂翻出一本相冊，猶豫著坐在床上，最后還是打開來看。
里面的每一張相片，都是她和余熠的合照，有穿校服的，有自拍的，有他拍的。
唯獨有一張，是余熠站在陽光下的半身照。
少年笑的似明媚朝陽。
林盛野出了神。
這是當時他們一起去研學時在棵開滿桂花的樹下拍的。
快門鍵按下的那刻，林盛野這輩子也不會料到，這張照片會在后來她日日夜夜想著余熠時的一個慰藉。
宛如那日的桂花清香，透著膠片，散在林盛野的鼻尖。
困意來襲，她擋不住沉重的眼皮，睡了過去。
夢里，余熠坐在學校榕樹下的木長椅下看著書，春風吹過，樹葉被撓的沙沙響。
春日的陽光不像夏天那般毒辣，即使是晌午，也讓人舒服的很。
林盛野慢慢走到他身邊，余熠笑著叫她坐下。
她不敢，怕稍不小心，這個夢境，又要破碎。
下一次在夢里見余熠，不知道是何時，她想再多看他一會，哪怕只有一小會......
林盛野伸手要去摸他的臉，一切，是那么真實啊。
下一刻，她看到讓自己奔潰的畫面。
余熠躺在地上，臉上布滿血跡。
不。
不。
不要！
林盛野掙扎，她快窒息了。
就差那么一點，就差那么一點，她就可以碰到他的臉了。
可，還是失敗了。
“阿熠！”
林盛野從床上驚恐的清醒。
天，黑了。
她摸了摸臉，淚糊的亂七八糟。
每當午夜夢回，余熠滿是鮮血的臉，成為她揮之不去的噩夢。
林盛野痛苦的把臉埋在臂彎里。
一年了，她還是無法接受，無法從余熠已死的事情里走出來。
八點四十七分。
她整理好情緒，出了房間。
屋子里雖然燈火通明，但沒有第二個人。
林盛野的肚子咕咕叫，她去廚房找了塊面包胡亂塞進嘴，墊肚子先。
百無聊賴，她拿出手機刷起來。
看著對話框上的一個顯眼的名字，她咀嚼的動作一頓。
蔚然哲在下午三點多的時候給她發了信息，問要不要一起去圖書館。
此時這條可憐的消息正孤零零的躺在那，帶著個醒目的未讀紅點。
林盛野原本想發個抱歉解釋一下為什么下午沒回他，手指卻鬼使神差的點下了語音通話。
鈴聲響了幾秒鐘被人接起。
低沉的男聲響起：“喂。”
林盛野怔了怔：“是蔚然哲嗎？”
“是我。”
“你在干嘛？”她問，怕人家現在不好接電話。
蔚然哲擦了擦鼻子上的血，語氣如常：“沒做什么，剛兼職下班。”
要是葉清在他旁邊，一定會當場痛罵一句：“放屁！”
他剛從蔚家的別墅出來，領了蔚父的一巴掌。
“我下午睡著了，沒看見你信息，不好意思。”林盛野抱歉的說。
“嗯，沒事。”他聲音悶悶的。
兩人無語一陣，沒講話也沒掛通話。
還是林盛野打破了安靜：“那個，我想見你。”
蔚然哲以為自己聽錯了，尾音上挑：“嗯？”
“我說。”女孩咬咬唇，“蔚同學，我想見你。”
對頭的少年心臟跳的厲害，語氣還是寡淡寡淡的：“現在嗎？”
“是。”
“你在哪？”手機那頭一陣窸窣聲。
林盛野報了位置：“蒞江花園。”
“等我。”他道，掛了通話。
七八分鐘后，林盛野看著向他跑來的人，身子微僵。
蔚然哲和她對視了一眼，便不敢再看。
“晚上好......”
“你換眼鏡了？”
兩道聲音幾乎是同時發出的。
“嗯，之前那副不是壞了嗎。”蔚然哲沒注意到她的不尋常。
林盛野的手都在抖了。
銀邊，偏偏是銀邊。
蔚然哲，越來越像他了。
女孩努力鎮定心里沸騰的那股子興奮感，扯出一抹笑：“又變帥了。”
“不過，你這傷是怎么回事？”林盛野伸手戳了戳他下顎處粘著的紗布。
蔚然哲摸了摸后頸：“磕的。”
“嘖嘖，你這縫針可剛結痂呢，下巴又搞一個傷。”她蹙了眉。
“沒什么大礙。”少年說。
“沒什么大礙嗎......”林盛野盯住他的眼睛，白玉般的手指貼上他的臉，指腹摩挲著眼角周圍。
蔚然哲的眼睫發顫，脖子紅到了耳根。
“你眼睛真好看。”
她又在夸自己的眼睛。
“謝謝......”少年有些結巴。
林盛野抽回手，笑說：“誒，蔚同學，你耳朵紅了。”
男生否認：“沒有，你看錯了。”
“是嗎？”女孩故意拖長音調。
蔚然哲別過頭去，耳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更紅了。
林盛野看看時間，說：“我該回去了。”
“你能來，我很開心。”
她湊到少年臉頰邊，口吐蘭氣。
“謝謝你，蔚同學。”
語畢，女孩轉身跑了。
蔚然哲看著她的背影，有些奇怪的捂住臉。
過了良久，他低罵了一句臟話。
“操。”
她真的，好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