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擊木的焦香混著血腥氣鉆入鼻腔時，蕭晨聽見枯枝斷裂的脆響。

白發(fā)少女赤足踏過碳化的樹樁，腰間銀鈴在狂風(fēng)中寂然無聲。她蹲下身查看少年殘破的身軀，月光照亮左眼琥珀色的重瞳，右眼卻是布滿星斑的灰翳。

“鳳凰骨斷了三根，龍髓侵蝕了心脈。“冰涼指尖劃過蕭晨脖頸后的灼傷，“居然還能活著。“

蕭晨在劇痛中抓住少女腳踝，掌心青銅鱗甲刮破她的素白羅襪。少女腕間青蛇突然暴起，毒牙刺入他肩頭時，那些躁動的九幽冥炎突然溫順如羔羊。

“你要用這具殘軀復(fù)仇？“少女將染血的鱗甲碎片按回他胸口，“跟我來。“

當(dāng)蕭晨在晨霧中望見懸空百丈的藥廬時，左眼的鳳凰真血突然沸騰。九棵青銅古樹盤踞山崖，每片葉子都是半透明的琥珀，其中封印著形態(tài)各異的妖獸。少女推開吱呀作響的籬笆門，門楣上褪色的六芒星突然滲出黑血。

“脫掉。“少女點燃爐中青磷，藥鼎里翻涌的竟是地宮黑液，“想活命就泡滿十二個時辰。“

蕭晨沉入藥液的瞬間，三百里外的傀儡尸同時發(fā)出哀嚎。少女將鹿角鎬投入鼎中，銹跡剝落后露出的銘文，竟與蕭晨母親翡翠耳墜上的咒文同源。當(dāng)藥液變成漩渦，蕭晨看見十五年前的畫面——白衣染血的母親抱著嬰孩，將長命鎖交給眼前這位容貌未變的少女。

第七日藥浴時，蕭晨背后的肉膜終于蛻變成完整的鳳翼。但每當(dāng)子時陰氣最盛，右半邊身體就會爬滿龍鱗。少女在月下傳授《兩儀化龍訣》，指尖點在眉心時，蕭晨識海里浮現(xiàn)的卻是地宮青銅棺槨里的星圖。

“你母親用二十年陽壽換你一線生機。“少女將他的頭按進藥泉，“現(xiàn)在該還債了。“

當(dāng)十八星宿移至正空，藥廬下的龍脈突然震動。蕭晨在陣法中嘔出黑血，血泊里浮現(xiàn)的竟是凌虛真人羽化前的殘影。少女摘下右眼灰翳，那顆布滿星斑的眼球墜入血泊，化作巴掌大的青銅羅盤——正是四百年間指引無數(shù)修士尋找地宮的“璇璣盤“。

暴雨夜，追殺者的火把照亮山崖。蕭晨展開鳳翼的剎那，少女突然將青蛇塞進他口中：“吞了！“化龍訣與蛇毒產(chǎn)生共鳴的瞬間，他噴出的九幽冥炎竟帶著梵文金光。當(dāng)他在廝殺中扯下追殺者的面罩，發(fā)現(xiàn)那張布滿往生咒的臉，分明是七日前藥鼎里融化的傀儡尸。

“看清楚了嗎？“少女彈指熄滅最后火把，“你殺的從來都是死人。“

三更天，蕭晨在打坐時聽見龍吟。循聲來到藥廬禁地，發(fā)現(xiàn)少女正在青銅古樹下剜心取血。樹根纏繞的冰棺里，躺著與他母親容貌相同的女子，心口插著半截降魔杵。

暴雨驟歇時分，少女將染血的璇璣盤按在他眉心：“明日進九幽潭，取回你母親存在龍脈里的東西。“她耳后褪色的鳳凰胎記，此刻正與蕭晨頸后的圖騰產(chǎn)生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