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晨的瞳孔驟然收縮。

血色漩渦中翻涌的萬千鬼手突然定格，為首蒙面人護心鏡上的六芒星正在滲出血珠。那抹猩紅刺破記憶封印——三歲那夜的灶臺夾層里，母親咽喉被利刃貫穿時，溫熱的血也是這樣順著六芒星紋路往下淌。

“原來你們還活著。“少年染血的齒縫間擠出這句話時，十二匹黑馬同時發出瀕死的嘶鳴。血色漩渦將馬蹄絞成肉糜的速度，比他念完咒訣還要快上半分。

蒙面人首領凌空翻躍，玄鐵降魔杵破開血霧的剎那，蕭晨頸后突然傳來灼燒般的劇痛。長命鎖在皮肉里瘋狂震動，鳳凰紋路竟與對方兵器上的梵文產生共鳴。這柄本該鎮邪的佛門法器，此刻卻纏繞著濃郁尸氣。

“果然是那個妖女的孩子！“首領扯下面罩，左臉密密麻麻的往生咒文在月光下蠕動，“當年就該把你煉成...“

話音未折在喉間。蕭晨的右手已經穿透他胸腔，五根染血的手指正捏住那顆跳動的心臟。靛藍色血焰從傷口噴涌而出，將降魔杵上的梵文燒成灰燼。但少年臉上的暴戾突然凝固——護心鏡碎片倒映出的，分明是母親十五年前將長命鎖塞進他嘴里時，眼角滑落的那滴血淚。

地底傳來巨石崩裂的轟鳴。赤玉墜迸發的云雷紋路突然脫離控制，在蕭晨周身結成血色雷網。被他吞噬的蒙面人精血在經脈里橫沖直撞，右手指骨傳來細密的碎裂聲。這是《玄牝秘錄》的反噬，那些鉆入體內的冤魂正在啃食他的骨髓。

“晨兒...記住鎖芯里的...“母親臨終時的耳語突然在雷聲中清晰起來。蕭晨踉蹌著扯斷長命鎖，沾滿腦漿的銀鎖內層竟刻著半闕《涅槃咒》。當第一個音節脫口而出，道觀地面轟然塌陷，四百年前凌虛真人布下的封魔陣終于現出全貌。

血色漩渦突然調轉方向，將剩余的蒙面人全部卷向地宮深處。蕭晨跪在陣眼位置，看著自己右手的皮膚寸寸剝落，露出下面漆黑的指骨。那些纏繞在骨架上的，根本不是鳳凰真火，而是地宮鎮壓的九幽冥炎。

“你終于來了。“蒼老的聲音從地底傳出時，三十六盞青焰長明燈同時熄滅。蕭晨的豎瞳穿透黑暗，看見青銅棺槨上插著的，正是母親當年采藥用的鹿角鎬。棺蓋表面九頭玄鳥的第三只眼睛里，嵌著他小時候最熟悉的翡翠耳墜。

地宮四壁開始滲出黑液，這次凝聚成的不是毒蟒，而是十五年前舉著火把屠殺蕭家的那些身影。少年喉嚨里發出非人的低吼，左半邊身體突然爬滿金色鳳羽，而右半身卻被青銅鱗甲覆蓋。赤玉墜在他胸前炸成粉末，云雷紋路直接烙進心臟的位置。

當第一縷晨光刺破雨云時，道觀廢墟上只剩半截斷裂的降魔杵。三百里外的土匪營地，昨夜被吸干精血的尸體突然集體睜眼，他們脖頸后的暗紅印記，此刻都變成了燃燒的鳳凰圖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