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瑞普瑪烏爵士的城堡看上去就有模有樣多了。只可惜在狂風大作的暴雪當中,維克特姆把本就瞇著的眼鏡壓成一絲縫隙也難以在外看清它的全貌。
看樣子即使是醫神也沒能得到艾瑞普瑪烏爵士的允許,傳送法陣并沒有把維克特姆直接送進城堡內部,而是在城堡之外。本就刺骨的寒風在山頭自然是更甚,維克特姆心中那是一百個有苦說不出。
就在維克特姆離城堡更近一步的時候,城堡的大門突然被打開。一般來說為了讓靈更有期待的感覺,城堡的大門后會是一片美麗的花園。這樣主人就可以一邊與客人閑談,一邊讓客人盡請期待自己城堡的內部。但是在如此寒冷的極端地帶可就將就不上什么先讓客人期待一下了。也就是說這座城堡的大門直接就連著城堡內部。
“讓我們放下無用的禮節,快快請進!”城堡里走出一個人影,風雪之中看不清他的模樣。他的聲音也被風雪的呼嘯掩蓋得有些模糊。
維克特姆倒也沒有馬上回應,馬上就拖著身子來到了對方面前:“非常感謝!”
“請允許我,城堡的主人艾瑞普瑪烏向您表示歡迎。一路走來您一定十分辛苦。不用在意,拍落您身上的雪吧——您可以在大廳隨意參觀?!苯討S克特姆的靈說道,原來這位就是城堡的主人、大名鼎鼎的艾瑞普瑪烏,他穿著白色的襯衣,套以紫色的外衣,又有著紅色的披風。脖子上的白色護喉綴有閃閃發亮的紅寶石。下身的白色厚褲襪凸現出他健碩的肌肉,腳上的靴子看上去就是用了十分不錯的皮革。一整個看下來,他的這身服飾無疑是華麗名貴的——他左手放在右胸,很優雅自然地向維克特姆主動行禮:“雖然您是為了醫神大人的委托而來,但長途跋涉至此,不準備些什么予以款待是不可以的。我已經安排了仆從為您準備食物,希望能合乎您的口味。”
“真是讓您費心了……”維克特姆一來到室內便感覺好了不少。面對爵士的問好,他自然也要予以回禮。接著,在四下打量之后,維克特姆夸贊道:“鄙人的運氣不錯,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美麗的城堡。請問這些掛在墻上的卓絕畫作是出自誰呢?”
“您對這些畫作感興趣啊……”艾瑞普瑪烏爵士順著維克特姆的目光看去,臉上掛著微笑,“這些其實都是我的作品——其實,在家父還掌握這座城堡的時候,這里掛著的都是名門之作。但現在只有我拙劣的畫匠作品了?!?
“我接手這座城堡大約是六百年前的事情,也就是戰爭結束后的三百多年。您也知道,戰爭奪走了我們太多東西,而許多東西一經奪走便難以挽回。即使過去了三百多年,由于不死族實在缺乏必要的技術,這里也缺少必要的資源。所以這里在那時候還是一片荒蕪?!?
“同為不死族,我認為我們應該互相幫助。我于是賣掉了那些畫作來購買必要的物資,而自己畫了同樣的贗品掛在這里?!?
這下維克特姆對這位爵士的評價不自覺的就高了起來:“您真是一位優秀的爵士。雖然我還想繼續聊下去,可是醫神交付給我的任務還沒有完成?!?
“我知道了,那就請您再委屈一下。”艾瑞普瑪烏爵士笑了一下說道,“如若餐飲準備完畢,我會馬上請您入座——現在讓我帶您去現場吧?!?
其實維克特姆本來是想開門見山地直接查案,奈何這位讓別人放下禮節的爵士自己卻守著一大堆禮節。這讓他就連剛剛提出先查案的欲圖都不得不說得委婉一些。
在主人的帶領下,維克特姆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三樓。讓維克特姆感到意外的另一件事是,艾瑞普瑪烏爵士居然和自己的仆從住同一規格的房間,難怪他會是當地相當有名的爵士了。
來到死者的房間門口,這里有兩名吸血鬼各站一側予以把守。在艾瑞普瑪烏爵士的陪同下,維克特姆順利地進入了房間。這里果然一直維持著案發時的原樣。那可憐忠誠的仆從就靜靜的躺在自己的床上,用以偽裝的魔術還沒有被解除,看上去他已經死了三天有余了。
即使是在這樣的低溫,這么多的時間也足以讓尸體產生變化。現在他的尸僵已經消失,身上的尸斑已經固定。當然在這個魔術為尊的介元,這些并不是維克特姆所關心的事情。重要的事情是,他身上的偽裝魔術還沒有消失。他走到床頭伸出右手,兩團綠色的魔力迅速從他的掌心飄到死者身上游蕩,只見死者體內紫色的魔力被逼出,又很快就被綠色的魔力吞噬。
“艾瑞普瑪烏爵士,請問在這座城堡內所有和他有關系的人是否現在就能到場呢?”
“這個當然沒有問題。由于我的城堡地點偏僻,并沒有多少靈愿意來到這里工作。如果您有什么方向的話,憑借您的才智應該很快就能夠找到真兇?!卑鹌宅敒觞c點頭說道,“但是,不論兇手會是他們之中的任何一位,我都會感覺到無盡的悲痛與憤怒——生命應當得到尊重與珍愛,這種出自非生存需要的謀殺,任誰也無法原諒?!?
“魔術的解析已經完成,兇手的手法拙劣不堪。只要將魔力的特征與城堡中的每個靈進行對比,就能夠找到真兇——難怪醫神大人難以解決,解析魔術如果不是專業的魔術師,就不是能夠輕易做到的事情?!本S克特姆說著,那兩團綠色的魔力又回到了他的身邊,就像火焰一樣憑空跳動,“我們走吧?!?
應該說,維克特姆的思路是完全正確的。每個靈的魔力都有著自己獨一無二的特征,即使是由多胞胎生下來的兄弟姊妹也會有微小的差距,專業的魔力解析師能夠很輕松地找出其中的差距。作為帝級魔術師,維克特姆專攻的乃是精神控制,這種魔法擅長制造迷幻敵人的幻境,為了保證幻境的真實,了解對手的魔力構成、盡一切可能去模擬其魔力是相當必要的,因此他能夠輕松做到魔力的解析。事實上,即使是貴族級魔術師也擁有魔力解析的能力——魔力解析這種能力,實在是太過廉價了。
出乎意料的是,城堡中所有的靈都不具備兇手魔力的特征。原本的銀彈線索一下子變得毫無意義,事情開始向撲朔迷離的地方發展。爵士為了緩解氣氛的尷尬,只好提出先一同到餐廳用餐。
應該說這座城堡里的靈的確不錯。面對維克特姆先前的懷疑根本沒有靈介意,聚餐上沒有任何的不愉快,雖然只有寥寥數者,但的確是不錯的體驗。在這里工作的既有與爵士完全同族的吸血鬼,也有種族近似的僵尸,甚至還有人類和精靈。這足足能夠容納二十四人的夸張長桌上擺滿了各種美味,當然這些美味是針對于坐在餐桌前的個體而言的。
比如說,類似吸血鬼這樣擁有不老俊美外表的不死族就更喜歡飲血,人類的食物對他們來說更像是零食,并不能滿足他們生存的需求。因為他們的身體結構無法把這些食物轉化為必要的營養。而一步步走向腐爛的僵尸類不死族就更喜歡腐肉,這些腐肉對他們來說更好吸收。也就是說,他們并不是不能吃人類的食物,只是腐肉對他們來說更有吸引力,在這一點上人類就和他們正好相反。
至于精靈就更是奇葩,他們根本就不需要進食。所有的食物對他們來說都只是為了開心而“嘗個味道”。他們為了生存只需要吸收大氣中源源不斷的魔力,在魔力稀薄的環境,他們從植物當中汲取一定的生命力就可以存活。當然,真要吃東西的話,他們的口味與人類最為接近,然而他們并不喜歡葷腥,更喜歡吃漿果。
愉快的用餐結束,維克特姆仍然對案件感到頭疼。考慮到維克特姆會短暫地停留在此,艾瑞普瑪烏爵士為他安排好了與自己相同規格的房間,還貼心地為他安排了一名向導,用爵士自己的話說就是:“本來這里就少有訪客,您又是醫神請來的客人,這點算不上什么。”
維克特姆并沒有心情參觀爵士的城堡,他在用餐結束后一股腦就來到了死者的房間若有所思,一旁的向導哪敢插嘴,只好站在那里待命。
【如果魔力的特征與所有靈都不相符,由于魔力的特征即使是魔神也無法掩蓋,所以不得不排除城堡內所有靈的嫌疑。這種時候就必須要探究偽裝魔術的施法源頭?!烤S克特姆心里這么想著就開始用盡全力感知周邊的魔力流動,由于時間已經過去了太久,魔力很有可能發生了逸散。好在這里是相對封閉的空間,搜索的難度并不夸張。很快維克特姆就開始搜死者右側的床頭柜,從中找到了一面華麗的金邊手持鏡。
“請問,我們這里負責一般是誰負責郵件的收取登記?”維克特姆拿著這面小鏡子,嘴角翹起一個自信的弧度,“真兇不在城堡里,真兇遠在千里之外?!?
向導愣了一下說:“一般來說都是管家林恩先生從鎮上的郵局取來的。因為我們的城堡地處高山,總不能讓送件的靈冒著生命危險送來......林恩先生在用餐的時候您是見過的,就是那位精靈。他擁有非常精湛的飛行技巧,即使在暴風雪中也不會迷失方向?!?
“請您帶鄙人去見他。只要能夠知道這面鏡子是誰送來的,一切就能夠真相大白了。”維克特姆說道,他拿起這華麗的手持鏡看了看,就像是心頭的一塊大石頭落了地,“這下應該就能交差了。這面鏡子并不是普通的禮物,而是魔神的魔器之一‘仇恨雙子鏡’。”
“魔神戰爭時期,有過一位叫洛莉姆斯的魔神,她擁有窺探真實、復制萬物的能力,擁有鏡之魔神的稱呼。而她所留下來的魔器,本名叫做真實雙子鏡。然而持有這項魔器的靈都不可避免地走向了罪惡,因此久而久之就被叫作‘仇恨雙子鏡’。”維克特姆解釋道,“雙方各持有雙子鏡的其中一個,鏡子就會窺探另一方的一切,而且會毫無保留地把對方的秘密說出來。這種無條件的真實釀造了許多悲劇,而這也是萬千悲劇的一種......”
“可是,維克特姆閣下,如果只需要拿著其中一個鏡子,就能知道拿著另一面鏡子的靈的一切,那您也可以直接拿著這面鏡子......”向導提出了自己的疑問。的確,維克特姆完全可以拿著這面鏡子當場找到真兇,可是他卻沒有那么做,為什么?
“因為,鄙人拿起鏡子的一瞬間,鏡子告訴鄙人另一頭的人類已經死于自殺。對已經死亡的個體,真實雙子鏡只能窺探到‘已經死亡’,除此之外什么都做不到,除非把它交給新的個體?!本S克特姆搖了搖頭說道,“人類為何要對自己的同胞做到這種地步呢?就讓這案件的真相告訴我答案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