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制蠱蟲并不是利用魔力直接生成造物,而是要利用現有的生物。沃馳之所以要用到白頭白嘴之魚的鰓和皮膚,正是因為這些地方有大量的寄生蟲,沃馳需要的就是這些。
自然,折返到崔斯尼那里是不太現實的,所以沃馳等人現在正在那個男人——也就是找到崔斯尼想要尋求幫助的那個男人的家中。借助他的鍋具,沃馳將魚鰓和魚皮放在一起,然后抓來一點點黏糊糊的、像是泥巴一樣的東西,小心均勻地灑在魚鰓和魚皮上:“這樣就行了,雖然蠱蟲的養成時間越長越好,不過我們等大概需要一個小時就可以了,能用。”
“那個,蟲師先生,真的不能救救我的妻子嗎?”男人非常焦急地說道,“我可是聽說你們有解決的辦法,才愿意把什么東西才給你們用的。”
“無論做了什么,都要做好承擔后果的準備。你讓她喝下涌奶之河就是在逼她去死,換得的是你孩子的存活。難道說你連這點覺悟都沒有就做了不可回頭的事情嗎?”
“你!”面對沃馳冷冰冰的語言,男人惱羞成怒想要動手,然而他被維克特姆一只手攔了下來。維克特姆看上去文生氣派的模樣自然是沒有這么強大的體力的,他是依靠魔術攔下男人的——但對于不懂魔術的人而言,這已經非常具有威懾力了。
“毋躁、毋躁......”維克特姆微笑地說道,男人能夠感覺到自己的手就像是打在了一塊鐵板上面,對面巋然不動,而自己卻落得生疼。
“那你們現在打算做的是什么,既然我的妻子已經沒救了,那我也沒有必要再留你們。”
“我們打算毀掉這條河,這樣就能夠避免更多悲劇。”
“你們不能這么做!”男人立馬撥開維克特姆,由于事發突然,維克特姆沒有用魔術攔住。那男人瘋了似的想要搶奪沃馳煉制的蠱蟲,好在后者有所防備,利用魔術的氣場輕松把他彈開,逼他后退了好幾步。
“看看你的心有多么骯臟!”沃馳極其少見地把聲音升高了,看得出來這次他是真的怒不可遏,“讓你的妻子深受血奶之蟲的折磨,以此讓你的孩子活下來,現在你的孩子活了下來,你又想逆天改命,后悔自己向命運承諾的代價,當我想要阻止悲劇的源頭時,你又想要阻止我,放任悲劇的延續!”
“你懂什么!”男人同樣以生氣的語調回應道,他怒目而視,卻又像是被什么東西哽住了一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最后他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出去,別說我見過你們。”
“……”
沉默,唯有沉默。沃馳在他這么久的魔術生涯中一直承擔的都是智者的角色,絕對的理性讓他的決定永遠靠近著合理,所以他一定要明白——無論如何也要明白,男人為什么要這般阻撓自己。
“你是在害怕村民們的報復嗎?”沃馳看著男人的眼睛問道。
“我和你們已經沒有什么好聊的了。”男人說著就往里面的房間走去,“我找你們是為了我老婆,既然你們做不到,那就拿著你們做成的臭蟲趕緊走。什么瓶瓶罐罐的也隨便你們拿去,反正已經臟了。”
“你!”福埃特爾的怒火一下子就被點燃了,如果不是一邊的史埃德拉住了他的手,恐怕他早就做出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來。
“我們走吧。”沃馳把蠱蟲連同泥巴狀的粘稠物一起裝在用黑紙包好的玻璃瓶里,轉身對同伴們說道,“雖然事到如今才說出這種話,不過現在我們還不能毀掉涌奶之河……嗯?”
察覺到什么東西的目光,沃馳本能地朝深處的房間看了一眼。原來那正是一個女孩,她正透過門縫盯著自己,不,準確來說是盯著自己手上的蠱蟲。當女孩注意到沃馳已經發現自己時,她連忙把房間的門關上,好似什么也沒有發生。
“怎么了,沃馳?”維克特姆問道。
“沒什么,剛剛我察覺到一絲視線,看來應該是那男人的女兒。她剛剛一直盯著我手上的蠱蟲呢。”沃馳回答道,“總之先走吧,我們已經被下了逐客令,再留在這里就太不合適了。”
時間已然是下午,距離艾米爾失蹤的時間點也已經過去了一周。帝級魔術師、畢斯特,兩個名字之任意一個放到當代都是強大的證明,而現在二者居然同時出現在同一個個體身上,怎么想也是迫在眉睫的危機,可學院里卻不管怎么也要這四位帝級魔術師優先處理利莫里亞大陸的問題……
沃馳知道自己必須盡快解決這涌奶之河,這樣才能和崔斯尼,和養父重歸于好。他之所以在崔斯尼面前表現得那么焦躁,急著想要替崔斯尼解決這里的問題,甚至把利莫里亞大陸、把艾米爾都予以擱置,就是為了這一點。
可是現在他猶豫了,他知道自己還不能破壞掉涌奶之河。一定還有什么別的隱情。
“維克特姆,我想知道這里的靈貧窮的原因。”沃馳深呼吸了一口氣,看著天空中慘白慘白的太陽說道。
“嗯……這也太為難我了吧?要我說的話,這里的人類所耕種的土地未免太貧瘠了,本來就產不出來多少糧食,而且就算收成比較好,這些糧食也沒什么銷路,品質太差了,根本沒有競爭力……”維克特姆攤了攤手說道,“這地方也沒有什么能拿的出手的報酬,指望依靠魔術師來肥土也不太可能,至于我們,我們之中也沒有人的創生魔術能達到給這一整個村子都肥上土的水平。”
“不過為什么要問這個啊?”福埃特爾問道,“要我說就趕緊把這條河毀了,不然不知道會有多少無辜的女性白白送了命呢!你想想那個偷偷盯著你手上蠱蟲看的小女孩,她說不定就是在想這個呢!你要是不放的話,未來她肯定也是要喝那河里的水的!”
“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樣,福埃特爾。”沃馳看著手里的蠱蟲說道,“歸根結底,難道造成這一切罪惡的是涌奶之河嗎?不是的,是人類的觀念和固有的貧窮導致了這一悲劇。也許我可以破壞掉涌奶之河,可我終究無法拯救那些被苦難折磨的女性——福埃特爾,我說得清楚嗎?就算沒有涌奶之河,他們也會用其他手段逼著這些可憐的母親去產出奶水,哺育他們的孩子。我們要做的應該是粉碎名為貧窮的枷鎖,不然就不可能為他們叩開幸福的大門。”
“你什么時候說話和維克特姆一樣了,聽著好怪。”福埃特爾一臉不可思議地說道,與此同時一邊的維克特姆則是尷尬地哈哈笑著:“這么說還真是沒有禮貌啊,福埃特爾!”
“沃馳,既然這里的條件比較惡劣,那能生活在這里的生物會不會相對來說強悍一些?”一直都不怎么說話的史埃德走到沃馳旁邊,拉了拉沃馳的衣襟問道。
“嗯,雖然說沒有十足的把握,但就目前而言,的確是惡劣的環境中更容易出現強大的個體,應該是弱小的個體都無法適應環境而死掉了吧。”沃馳回答。
“那這里是不是可以當做培養蠱蟲的地方?我知道你不喜歡……但是,應該也有那種可以……”
話未說完,沃馳立馬激動地把雙手搭在史埃德的肩膀上,那養好的蠱蟲都被他扔了出去,好在有眼疾手快的福埃特爾急忙接住:“喂!很危險的好不好!”
“對呀!我因為太排斥蠱蟲,都忘記了這里簡直是培養蠱蟲的天生寶地!只要能讓村民們都接受,那父親的店也有救了!”
說完,沃馳頭也不回地折返到男人家中。他急匆匆的樣子簡直是拋棄了平日里的所有禮節,他的伙伴們都無可奈何地笑著追了上去。
總之故事的結局并不是完美的——雖然沃馳和崔斯尼的關系已經重歸于好,村莊也有了未來的方向,可那些已經服下血奶蟲的女人們,卻注定了是要在痛苦中掙扎著慢慢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