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格姆地區是整個霍姆大陸當中魔術的核心。這里有著相當遼闊的平原,氣候十分舒適,因此許許多多的物種都會在這里繁衍生息,在這其中數量占比最多的便是人類。若要究其原因,恐怕是因為人類是極其少有的、一直在因為自身欲望而不斷謀求發展的物種。
成年的沃馳和過去相比變化實在是太大了,當他再次來到這個他長大的地方時,已經沒有誰能夠認得出來他了——而且這十年的時間里,不知道多少人類已經被大神羅潔愛爾收走了生命,長眠在后世的天園或火獄當中。
變化的不只是沃馳,同樣變化的還有城鎮本身。現在的沃馳竟然已經找不到那個他常常去的店鋪,甚至連自己的家也找不到了。流浪啊,流浪!流浪了十年后回到這里,明明對于精靈漫長的歲月來說不過須臾一瞬,卻會怎么也找不到家的影子!話又說回來,這二十年遠離族人的滄桑,又無情地剝奪了他所持有的精靈之加護。現在的沃馳對于魔力的感知已經落后于正常的精靈太多,甚至會輸給一部分人類。
“嘁……才過去了多久,不過短短十年,變化居然如此之大嗎......”沃馳站在城鎮的街道,除去幾個路口外,不管是什么都和他記憶當中的模樣貨不對板。
“人類和精靈的差距還是很大的哦,如果是精靈的居所,恐怕過上一代靈的時光也不大可能會有什么明顯的變化呢。”福埃特爾說道,他的眼睛四處打量著。雖然說經常和各種各樣的人類打交道,但是拜訪人類的城鎮倒還是一件非常新鮮的事情——雖然異界早就迎來了五百年的百靈時代,但是人類和其他智慧生命之間的互動仍然很少,其中最重要的因素便是壽命。
是的,一個人類哪怕在半生的時間里都接受了長生種的恩惠,后者可能也只會覺得這不過是漫長生命的當中一個短短的回憶,當長生種想要再續緣分時,卻發現那個可愛的人兒已經像燃盡之火上的青煙般無聲地消逝了——時間啊,你是無情的水喲!你將一切吞沒,讓所有都沉寂在時間的河里,最終走向死之淵中。你讓亡者含恨,讓生者痛苦,而在你眼中這一切卻又算不得什么!
“奇了怪了,我總記得這里應該有一個亭子的,怎么會不見了呢......”沃馳一只手托著下巴,眼睛看著大馬路中央。
“沃馳,不是我懷疑你,但是在馬路中央怎么可能會有亭子呢,肯定是會嚴重影響交通的。”史埃德剛說完就愣了一下,因為他很明顯的能感覺到,就在沃馳看著的地方,那里的泥土很明顯要比周圍的泥土要新一些:“不對,難道說......”
“看來沃馳說得沒錯呢,至少那里的確有過一座亭子。我更好奇會是什么樣的人能夠有本事在那里修建起一座亭子,看又不好看,用也不好用。”維克特姆搖了搖頭感慨道,“恐怕是什么權貴之家吧。”
“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們先去找到蟲師吧。”沃馳說,“雖然說周邊的景色變了,但主要的幾個路口、大致的要道還是沒變的,應該還是能夠找到那個蟲師居住的地方,前提是那家伙還活著。畢竟是個人類。”
在沃馳的帶路下,大家很快就來到了一家店鋪面前,從外向里看去的話,這個店鋪就像是被兩個胖子擠在中間的小瘦子,不過好歹也有進行簡單的翻修,勉強和周圍的景色做到了不至于過分違和。看起來這家店鋪已經成了賣各種藥草的地方,不過讓大伙欣喜的是,店鋪的門口立著一塊黑板,上面用非常漂亮、標準的字體寫著——“內有蟲師”
咯噠咯噠的聲音從里面傳了出來,那看上去古樸素雅的鏤空木門被什么東西推開了——眾靈看向時,那是一個老態龍鐘的男人,或者說人形的生物。能夠看見他的臉上滿是皺紋,眼睛當中沒有眼白......頭發已經脫落了大半,露出坑洼不平的腦袋,整個人看上去又黑、又瘦、又小......興許是干枯的樹枝偽裝而成的人類?
“真的很久沒有客人來了。”他看上去似乎已經目不能視,但是他又的的確確用那黑乎乎的洞口看著靈們,“不對,不是客人啊......是你回來了。我聽說過了,你已經成為了一個帝級魔術師,已經站在了魔術的頂峰了——是你選了正確的路,恭喜。”
氣氛很明顯不太對,就連生性乖張的福埃特爾都選擇了乖乖閉嘴。就在這時候,那個老頭又說話了:“這些人是你的朋友吧,歡迎。我叫崔斯尼,是......之前和沃馳·墨爾琳生活過一段時間。”
墨爾琳這個姓氏并不一般,只有擁有墨爾琳地區血脈的精靈才會擁有。墨爾琳就在赫塔德的南方,有一部分緊鄰著妖靈間——在魔神戰爭的時候,有一支精靈背井離鄉,在那里建立起了強大的家族。也就是說,沃馳就隸屬于那個偉大的家族。
“老先生好啊,鄙人維克特姆,有幸和沃馳一同鉆研學術——沃馳真的是很優秀的魔術師呢。”維克特姆率先開口道,“相信您也是從心底里為他高興吧?”
“當然、當然......我高興得很吶!快請進快請進吧。”
這家店鋪進去后立刻能夠聞到草木的氣息,這讓精靈們神清氣爽,對于史埃德這個唯一的人類也起到了安神的作用。貨架上的種種顏色各異、長相古怪的藥草被魔術手段保存著。不過這些并不是大家關心的東西,是的,大家的主要目的還是為了尋找蟲師,目前看來最有可能的對象就是崔斯尼本人。
跟著崔斯尼,大家來到了里屋。這里似乎就是為了招待客人而專門設計的空間。在崔斯尼的招呼下大家圍著一張圓桌坐下。在過去對待客人時會有一套非常復雜繁瑣的禮節,但隨著時間都已經為世界遺忘了。很快地,大家就都了解了彼此的姓名。
“真好啊,現在的沃馳。”崔斯尼就像是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一樣,給大家準備了茶水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呢喃。
“沃馳啊,我......”
氣氛已經尷尬到了極點,現在不管是誰都能看得出來,沃馳和崔斯尼一定有著什么不太愉快的經歷。這時候仍然是維克特姆說道:“不好意思崔斯尼先生,我可以問問您難道就是蟲師嗎?”
“是的,不過如果你們有什么請求的話,我暫時恐怕是愛莫能助了——最近有一個男人對我說,他的妻子生了一種怪病,要我幫他用草藥治療。但我深入研究后卻發現,那男人的妻子被下了一種叫血奶蟲的蠱蟲。”
“血奶蟲?”福埃特爾不自覺地帶著疑惑語氣重復了一下。
“那是一種被禁止養育的蠱蟲,它能夠加速雌性生物的奶水分泌,但它的原理是將其所有體液都轉化為奶水。因此其實是一種殺生的蠱蟲。”沃馳搶先一步解釋道,隨后看向崔斯尼:“具體是怎么回事?”
“根據我的調查,那個男人居住在幾十公里外的一個人類村子里。那個村子大家都挺窮的,很多女人因為營養不良根本產不出奶,也就無法哺育嬰兒......但是那里有一條河,女人們只要喝了那里的水就能夠分泌出充足的奶水,人們把它叫做涌奶之河。”崔斯尼回答道,“當然,大家都知道喝了這條河的女人們身體會越來越弱,最終會因為失血昏迷、死亡,可是卻沒有人去阻止。”
“真是殘忍!”福埃特爾怒斥道。
“生命歸根結底都會為自己族群的未來考慮,而不會為個體而妥協。福埃特爾,在你看來也許很殘忍,但是在一整個生命族群看來,這種犧牲能夠換來種族延續是很值當的——雖然我也不認可這種做法了。”維克特姆說道。
“在哪里,帶我去。”沃馳雖然還是面無表情、語氣平淡,但通過他桌上交叉著的、青筋暴起的雙手,崔斯尼能夠看出來沃馳在生氣:“冷靜一下,沃馳。”
“蠱蟲不可能在沒有合適宿主的情況下長期存活,會出現這種情況只能說明有什么靈在不停地煉制蠱蟲、投放到河水里......”沃馳居然真的乖乖聽話,一只手托著下巴開始分析起來了:“現在要思考的是,這么做有什么好處。”
“這是他們的惡俗。在他們看來,女人就應該為了種族的延續付出所有——自由,乃至是生命。”崔斯尼說道,隨后看向沃馳:“沃馳,我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可以帶著你四處跑的家伙了,我真的很想......”
“維克特姆、福埃特爾、史埃德。”沃馳看向了自己的朋友,他沒有再說一句話,而大家只是笑著點了點頭。到了這個份上,就連一直沒說話的史埃德都開口了:“沃馳就是這樣子,比誰都有一顆火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