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了你這柄小劍一文不值,你還要怎樣?”客棧掌柜將手中的生銹小劍朝桌上重重一拍,臉色看起來頗為生氣,但生意人最重和氣生財,不到萬不得已是絕不會開罪人的。
被說之人杵在柜臺旁,身材魁梧,相貌英氣十足,只是胡子邋遢,許久沒打理的頭發讓他看起來有些乞丐味道,但貼身上去并不會有任何異味,甚至能聞到清香。
此人面色吃驚,用一種好似看蠢人的目光盯著掌柜,“掌柜的,這柄劍可不一般,乃是有著降妖除魔的功效,最近聽說你們長樂縣生有妖邪,你要是將這小劍懸掛于客棧正中,保你客棧安然無恙?!?
“呵!”掌柜抬起手細細的掐著修長的胡須,細小如鼠目的眼睛中精光閃閃,好似在打著算盤一樣,但沒過多久就斥了對方一口,“胡說八道,且不說長樂縣有無妖邪,縱是有我們也自會花重金去請道門老爺,你形如乞丐,面如瘋癲,今日我看你是吃多了酒,竟然跑到咱們店里來裝瘋?!?
掌柜左右一看,一拍桌子,喝道,“左右的,給我叉出去?!?
關滄海有些無語,雙眸一閉,深深吸了一口氣壓抑住內心的煩悶,同時內心也深深的自責,要不是沒個記數的習慣,竟一股腦將身上的銀子散盡,加上他酒癮又犯了,要不然何苦用這鎮邪劍換酒喝?
見到客棧中起了陣仗,喝酒的客人一個個都眼睛滴溜溜轉了過來,想要看一番熱鬧,稍有好心的人也在心里給關滄海祈禱,他們是知道客?;筐B的打手有多么厲害,雄壯霸道。
恰逢這時,許易二人自樓上下來,沒來由的三五都功箓便有了振動。許易看向關滄海方向,目光落到了柜臺上的鎮邪劍之上。
“恩公,咱們不必理會這些,我看那個大個子應是沒錢吃酒,想要來吃霸王餐。”張玉輕輕搖頭,又補充道,“也是這大個子心善,他明明可以直接搶的,還給了一柄銹劍。”
許易卻是不理對方,而是加快腳步走到柜臺前。
“發生什么事了?”許易開口問道。
左右有人上前細說,許易總算明白,隨即便拿出二兩碎銀子遞給客棧掌柜。
“掌柜的你把酒給他,這柄銹劍我要了?!?
看到實實在在的銀子,掌柜的也不好發火了,白了關滄海一眼后就叫來小二去搬酒,“也是這位公子心善,要不然指定沒你好果子吃。”
說完,掌柜也不免心中嘲諷了許易一番,這么大個人了還那么容易被騙。這種銹劍沒準就藏著妖邪,這大個子竟然還說有鎮邪之效,真是傻大憨粗,八成也是被人騙了。
看到酒來了,關滄海哈哈一笑,抬起一壇子酒就往嘴里倒。
“小兄弟還是你有眼光,要是放在以前我這柄劍不知多少豪族權貴花千金萬金來買我都不曾答應,看來它是與你有緣?!?
許易點頭不語,剛才一番觀摩他也看出了此人必定不凡,不過眼下他并不希望與這些修為高強之輩接觸。若是心善還好,可一不好遇到邪修,自己就成為耗材了。
“兄臺,錢貨兩清,在下告辭?!?
許易拜別關滄海,也不問對方姓甚名誰,便直接走了。
出了客棧,許易與張玉方向不同,便也就此離開。
客棧之中,關滄海目送著許易離開,隨后將壇中之酒一口喝光。隨后不知從何處掏出一葫蘆,做劍指狀輕輕往上一抬,剩下幾壇美酒的封蓋便立時飛開,酒水如瀑布般飛泄進葫蘆之中。
震撼的一幕讓四周的客人驚訝不已,皆立時四肢不穩,差點摔倒。
“仙人老爺,你是仙人老爺!”有人喝道。
關滄?;瘟嘶问持?,搬運完酒水后,不過眨眼功夫便消失在了客棧之中。
掌柜回過神來,失重般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眼神恍惚,嘴角喃喃自語,“假的,都是假的……”
…………
“妙欲庵雖說距離長樂縣不遠,但實則已經靠近饒山縣,距離這里還是有些距離。”許易站在街旁,盤算著接下來的事情。
“雖說小清說我的實力可與玉娘一戰,但妙欲庵實力強勁,更是入了品的道門。如此,不如先往黑木老妖所在墨山一行,對方雖說實力不弱,但畢竟是一方妖物,只是黑木成精,料想不能遠離根須所在。”
許易計算著自己的實力,他覺得自己可以前往墨山一行,只要不碰到黑木老妖應該都不會有任何問題,若是運氣好甚至可以抓一些邪魂、惡魄做為自己的兵馬差使。
此時許易的箓中也并無兵馬,若是能夠抓來一些稍加訓練便又能提振實力。
因此,許易便朝著墨山而行,后者距離長樂縣距離并不遙遠,長不過三十里路,但山路彎彎繞繞,普通人恐怕要太陽下山才能夠到達。
而這時,昨夜修煉的鐵骨術就發揮功效了,熟練級別的鐵骨術讓許易大漲了耐力和速度,行走起來是常人的兩倍有余。
行了一個時辰,許易站在山坡邊上,遙望著烈日融融掛于天空,便尋了個陰涼地就地坐了下來歇息一會兒。
仔細探查了四周發現并沒有任何行人來往,許易拿出了那一柄生銹小劍。
“陰山箓對此物產生了反應,莫非此物也蘊含著一道箓?”
許易產生了一絲好奇,仔細摩挲著上面的紋路,但并沒有發現任何不同。因此又拿出了三五都功箓,將其緊緊貼于生銹小劍之上。
剎那間,許易感覺一陣眩暈,猛地閉上眼睛,待精神恢復了一會兒之后才緩緩掙開眼睛。
睜開眼的剎那他并沒有看到熟悉的山坡,樹林,反而是一間破舊的屋子,還有一個被捆綁住的,說是戰死將軍要確切一些。
放目看去,只見一碩大,足有兩人壯的將士,身披淡黃鎧甲,如江水傾瀉,但鎧甲破爛,血液污穢染盡鎧甲,將士臂膀更是被砍折了一支,琵琶骨更是被穿著,一股行將朽木的味道在彌漫。
將士披頭散發,身上纏繞隆隆煞氣,裸露出來的皮膚皸裂異常,肉眼能看見火紅色的紋路,仔細打量對方的面孔,眼神中帶著濃濃恨意與不甘。
“恨天不公,朝廷不義,世道不正,恨恨恨恨恨恨恨!”
“道門賊首,貪官污吏,天道人心,殺殺殺殺殺殺殺!”
一陣咆哮聲從許易耳旁傳來,好似空間都破裂了,許易抬手抵擋,但并沒有后腿一步,反而是嘴角露出一絲欣喜。
“兵馬之中有一分類便是戰死將軍,此種猖兵不僅戰力高強,威武霸氣,而且還能夠用來統領兵馬,簡直是道門中人必不可少的戰力?!?
“呵,又是道門的人!”對方好似看到了許易的身影,雖然未從許易身上察覺到修道的氣息,但能夠進入小劍之中必定是修道之人,因此嘴角不由得露出一絲嘲諷意味。
許易緩步上前,一步一步,不怒自威,一股氣勢漸漸抬升,雖然不如修煉內丹之術的道門修士,但自有一種睥睨群雄的意味。
張雄并不在意許易愈發高漲的氣勢,當年他征戰沙場,刀兵加身,見過不知多少人馬革裹尸,多少人妻離子散,許易還震懾不了他。
許易也是如此想的,但這并不妨礙許易要收拾對方,壓一壓對方囂張的氣焰。
不過在這之前,他還需要與對方談一談,究竟是何種原因導致了對方活在憤恨之中?
“看你衣著,應是大乾拱衛邊防的將軍,何故成了如今這副模樣?”許易緩緩開口,盤坐于地,身上的氣勢漸漸消散而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復雜而平淡的眼神。
“莫非,大乾朝廷亦或者道門對你做了什么事情?”許易雙眸含著奇異的光芒,含有深意的說道,“如同將你煉制成猖將,封印在這劍中殺敵,可惜隨著劍身生銹,你也終日沉浮,耗盡心力,永墜無間?”
張雄似是被說到了痛處,斜睨了許易一眼,雄壯的身軀一扯便帶動了纏繞渾身的鎖鏈,繼而燃起噼啪的爆裂聲。
“喝……”張雄喘了口氣,雙眼如火山口,怒噴向許易,“哼,本將雖為武夫,同樣也熟讀史冊通鑒,你這等道貌岸然的匪賊少在本將面前裝一副憐憫蒼生的樣子,丑陋至極?!?
“嘩嘩嘩……”又是一陣鎖鏈彈抖的聲音,張雄罵道,“你的師門開罪于我,想要熬制我,現在卻又讓你來施恩,無非想讓我盡心輔佐于你,如此伎倆莫以為我看不穿,還不趕緊滾開,我就是灰飛煙滅也不會成為你之兵將?!?
“唉……”許易緩緩嘆氣,這猖將看來生前死后也受過不少委屈,現在已經魔怔到這般地步,如此來看現在并非說服對方的時候,即使強行征用對方的力量也是顆定時炸彈。
許易熟讀史書,自然明白這種不穩定的力量還是不用為好,因此便打消了念頭。
但該說的東西依然要點明,許易上前道,“我不管你曾經受過多大的委屈,但你既然落到我的手上,我不要求你為奴為婢,但只要聽我號令令行禁止,未來未必沒有報仇雪恨,重新做人的機會?!?
“甚至未來地府聽用,仙籍留名也未嘗不可,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話畢,許易握住陰山箓,離開了這方世界。
幾乎是一剎那的時間,許易便回到了原本的世界,他不愿去想剛才那戰死將軍,也不想去學前人所說的下馬威之事,對方如此決絕就是自己殺了對方也無濟于事。
“人道渺渺,仙道莽莽,如今的道門中人連人道都不能盡善盡美便妄圖登天成仙,可最終又能有幾人成仙?”許易緩緩搖頭,將小劍藏于懷中。
小劍并不是儲物法寶,并不能存儲任何事物,許易若是想要空間寶物,還需另尋辦法。
不久后,許易再度踏上了路途,中間這一耽擱便過去了許久,等接近墨山之時,天色幾乎暗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