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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守活寡

羲昭盈盈一笑,對楚恕良行了個禮:“羲昭見過皇叔。”

楚恕良虛扶一把,道:“我在封地長大,今日與你算是第一次見。不過我雖然與皇上同輩,卻只長太子殿下三歲,你不必將我看做那些陳腐之徒。”

“是。”羲昭頷首。

她揣度靖王語氣,果然與皇上的偽飾很有不同,不覺心生好感。

楚恕良打量楚彧看羲昭的眼神,狹長的眼尾里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道:“我記得太子殿下是剛剛?cè)胫鳀|宮不久,曾經(jīng)鮮為人知。還以為您在這宮中會孤僻些。沒想到今日一見,才發(fā)現(xiàn)您與二公主交情甚好,這樣的兄妹之情在這后宮之中真可難得,皇上該會感到欣慰罷。”

楚彧收回眼神,面上掛著得體的笑容:“皇叔言過了。我與皇妹也不過相識半月罷了,只是因著現(xiàn)下身邊少有兄弟姐妹,又發(fā)生許多事情制造了相處的巧合,這才稍微熟悉一些。”

“皇妹與我,是知己之交。”他毫不掩飾自己,熾熱的眼神望向羲昭。

“別跟著我。”身后忽然傳來一聲冷漠的聲音,羲昭沒注意楚彧的話,循聲扭過頭去。

見眾人目光投來,宮人停住腳步猶豫了片刻,還是又跟了上去,絮叨著說:“大公主您就忍忍吧,今日的場合不適合說這些,您要以大局為重,要顧及皇上的臉面吶。再者此事再平常不過,您何必斤斤計較,傷了和氣呢?”

羲昭與楚星玉對上眼神,她不由得心里驚愕一瞬。

楚星玉于一年前嫁給吏部尚書之子姜煜君,出嫁時是何等風(fēng)光,那個時候她躲在人群里只遠(yuǎn)遠(yuǎn)望了一眼,就不由得驚嘆新娘子的美貌。

可是如今的她,面容憔悴不堪,形如枯槁,了無生機的模樣。

“好久不見。”她說話的時候眼神飄忽不定,一副懨懨神態(tài)。

羲昭恭敬地向她稱呼了一聲“長姐”,便被儀式主持給打斷了交流。

哭喪的環(huán)節(jié)里,眾人哭得各有特色,聲調(diào)不一或節(jié)奏混亂,哭得神態(tài)各異,面目猙獰或冷靜漠然,哭得表里不一,真情實感或心懷鬼胎,尋不到根源的風(fēng)吹卷著白綢,將冥幣紙錢托舉而上,奉給更高的天神,整座宮殿都彌漫著黑壓壓的陰郁氣息。

生者哭死,死者笑生。

多次嘗試擠眼淚無果,羲昭只好無奈地小聲嘆了口氣。

她不能理解中原的習(xí)俗,在煥黎族,死者會在贊美和祝福中化為灰燼,而后魂靈去往神界。

再者,她對這兩位死者實在談不上有什么情感。

記憶中,這母子倆都是一脈相承的驕傲和嬌蠻。

忽然,余光里察覺到了一個正哭得身體顫抖的身影,她忍不住悄悄偏頭看過去。

楚彧用手半掩面,一副悲痛欲絕的樣子。

羲昭心想:太子殿下平日里倒看不出來是這么一個容易動情的人。

然而下一秒,她看向楚彧坦然面對自己的側(cè)臉時,呆愣住了。

一抹深深的邪笑掛在他的嘴角,與刻意低垂的眉毛產(chǎn)生巨大的分裂感。

楚彧強忍著笑意,眼角都憋出了淚花。

像是在觀賞一件天大的笑話。

羲昭立刻別過頭,心里著實嚇了一跳,頓時毛骨悚然。

一系列繁文縟節(jié)以后,眾人齊聚宴會大殿。

羲昭覺得心煩意亂,提前離殿。

“不講規(guī)矩的鄉(xiāng)野丫頭。”宋晚照吃下一顆葡萄,眼神犀利地盯著她。

皇帝舉起酒杯向楚恕良,道:“雖不是什么喜宴,但皇弟十多年來第一次回京,朕備感欣喜,借此時大家在場,賜酒一杯,以示接迎。”

“承蒙皇上掛念,弟感激不盡。”

楚恕良一飲而盡,將空杯示以眾人,面上掛著淡淡的笑容。

楚彧觀察兩人神色,默不作聲。

羲昭剛剛轉(zhuǎn)出殿,楚星玉就迎面而來。

她躲閃不及,被猛撞了一下肩膀,躲在殿門后吃痛出聲。

然而楚星玉卻恍若什么也沒有發(fā)生一般,徑直走入大殿內(nèi)。

她披散著長發(fā),衣衫寬松凌亂,腳步虛浮無力,眼神像干涸的枯井一樣沒了光彩。

皇帝握緊了座椅扶手,神情異變。

“父皇!”一與他見面,楚星玉便毫無顧忌地前奔了幾步,卻又摔倒在地。

宮人們皆疑惑不解,手忙腳亂地上來扶她。

“別碰我!本公主自己能起來!”

楚星玉抗拒著,被眾人擁簇著艱難到了臺階下,她望向高高在上的皇帝,神情凄楚。

然而皇帝卻實在不想知道她的存在。

在場之人除了后宮嬪妃子女以外,還有不少親信大臣,何況親弟弟還看著。

皇帝隱忍著情緒,開口問道:“玉兒,你喝醉了?不若朕讓人送你回宮?”

宮人聞言,立刻開始行動。

“我不回去!我沒喝醉!”楚星玉甩袖驅(qū)離這些人,毫無形象地兇狠大吼,頃刻間淚如雨下。

“父皇,兒臣要與姜煜君和離!”她大哭,眼眶被淚水盈滿。

座上的吏部尚書身軀一震,連忙起身向皇帝謝罪:“皇上,是臣教子無方,讓公主受了委屈,求皇上降罪。”

皇帝臉色難看,揮手讓吏部尚書坐下,強笑著問道:“玉兒,我問你,這姜煜君是哪里不好?他可有對你不忠?對你刻薄?還是對你施加拳腳?”

“皇上,絕無可能啊皇上,這一定是污蔑,是謠傳!煜君絕不會作出這種喪盡天良之事,臣以性命擔(dān)保。”吏部尚書一個激動,直接跪下,涕泗橫流,仿佛已經(jīng)看見了斷頭臺。

皇帝嘆了口氣:“愛卿不必恐慌,朕不過是問問,又沒說定罪論罰,快坐下去,不要打斷朕。”

“皇上,絕無可能啊皇上,這一定是污蔑,是謠傳!煜君絕不會作出這種喪盡天良之事,臣以性命擔(dān)保。”吏部尚書一個激動,直接跪下,涕泗橫流,仿佛已經(jīng)看見了斷頭臺。

皇帝嘆了口氣:“愛卿不必恐慌,朕不過是問問,又沒說定罪論罰,快坐下去,不要打斷朕。”

吏部尚書坐下后又顫巍巍起身,仍是費盡口舌跟左右同僚不斷解釋:“絕無可能啊,鄙人的兒子勤奮好學(xué),為人正直,連對螞蟻都心懷慈悲之心,絕不可能對公主作出這種事情......”

楚星玉哭著搖了搖頭,大聲控訴道:“姜煜君就是個死菩薩!他對兒臣不聞不問,極近冷漠,兒臣百般討好,都把自己作賤成了下人,為他暖床榻,替他納新人,可是他對兒臣竟無一點情分,兒臣在那個家里竟成了局外人,這與守活寡有什么區(qū)別?父皇!兒臣要和離!”

聞言,吏部尚書松了口氣,笑逐顏開對兩旁的同僚說:“看吧,鄙人從不說謊。”

“夠了。”皇帝語氣加重,面上的笑容變得扭曲,周身彌漫著一股威壓。

他掃了一眼狼狽的楚星玉,沉了口氣:“夫妻之間的感情須得慢慢培養(yǎng),玉兒才只嫁去一年,兩個人暫時生疏是難免的。”

“再者,都說不孝有三,無后為大。朕卻并未要求你們盡快生下子嗣,你何必心急呢,玉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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