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貓最喜在我宮殿旁的榕樹下磨爪，如果有新鮮的痕跡那便是確證了。師父，我們現在先去看看吧。”羲昭說道。

沈霽點了點頭，但沒有立刻啟程，而是拿出一只彈弓，并在地上撿了幾顆石子。

羲昭疑惑地看著他靠近桃華宮，問道：“這是？”

對方薄唇微勾，一連將石子盡數射出。

窗戶被戳出好幾個窟窿，宮殿里傳來惱怒的喊叫聲和紛亂無序的腳步聲。

師父何時有這種幼稚的癖好？

羲昭強忍著笑意，又擔心有人追趕過來，于是匆匆拉住對方的手腕逃也似的離開了此處。

兩人前腳剛走，后腳就有個宮人被貴妃一腳踹到殿外，顫顫巍巍地環視一圈，回答道：“回娘娘，外面什么也沒有。可能是誰家的小孩頑皮，無意冒犯了娘娘。”

宋晚照披頭散發，一半被燭火照明一半被夜色浸黑，看起來恐怖異常。

她手里舉著一個花瓶，喘息紊亂，看起來嚇得不輕。

“這后宮里哪還有小孩？要么未出世而亡要么出世而夭，僥幸長大的幾個死的死瘋的瘋，將死的將死，你告訴本宮，哪里還有什么頑劣的小孩？你若說不出來，本宮就讓你也嘗嘗被石頭擊中的滋味！”

宮人渾身抖得像篩糠，語無倫次：“皇后娘娘饒命！皇后娘娘饒命！”

語出，她立刻捂住嘴，雙眼大睜，哇的一聲吐了出來，仍連連求饒：“貴妃娘娘饒命！貴妃娘娘饒命！”

聞言，宋晚照看見那一地穢物，心里泛起一股惡心，也干嘔了幾聲。

她掃了一圈，便覺這面前的林子都比往日要黑要幽深，后背一陣涼意。

“見鬼了，皇后，你死了也不讓本宮安寧過日子。”她暗暗低語，憤怒地盯著那宮人。

羲昭提了一盞宮燈，仔細地在榕樹樹干上查看。

干裂的舊痕之上果然有泛著濕意的新痕。

“果然如此。”她欣喜道。

忽然，遠處傳來一聲驚呼，被制止的呼救聲戛然而止。

羲昭敏銳察覺：“好像是鏡湖的方向。”

鏡湖位于御花園東部，正好與羲昭的宮殿只隔了一小片桃林，兩人很快穿過樹林來到湖上的長橋上。

當是時，只聽見撲通一聲，低沉的嗚咽沉入水中，長橋中央立著一個人影，靜靜地注視著水面歸于平靜。

竟是謀害現場！

“師父，抓住他！”羲昭說完毫不猶豫躍入水中。

水面波動，沈霽伸手欲阻止卻為時已晚。

他猶豫頃刻，遂飛身向那人追去。

對方迅速反應過來與他交手，但兩人實力相差之大，沒有幾下那人便有點支撐不住，連連后退。

沈霽趁他反應不及時迅速踢腿，他叫出一聲后跌在地上，立刻就被控制起來。

而另一邊，羲昭已經將落水的宮人救上岸。

“喂，喂，快醒醒。”她一邊按壓著對方的胸部，一邊喚道。

沈霽提著男子來到她身邊，將那人隨手一丟。

他微微喘氣，著急問道：“可還好？”

羲昭點頭答：“別擔心，師父，我水性很好。”

“多虧了母親經常推我下水，今日才能派上用場。”她笑了笑。

“咳咳......”躺在地上的宮人咳嗽著吐了幾口水出來，后緩緩睜開了雙眼。

羲昭提著宮燈往她臉上探了一探，忽然有了異樣神色。

她扔開宮燈，驚詫道：“怎么是你？！”

此人就是在事發當日公開指認她的宮人！

對方艱難地起身，看著羲昭，眼神從迷茫到恐懼。

“二......二公主。”她底氣不足地道。

羲昭怕她逃跑，一把抓住對方手腕，質問說：“你為何會出現在此處，與這個男人又是什么關系？還有，為何要陷害我？是誰指使你的？”

對方有些害怕，閃躲道：“你認錯了人了，我不是，我沒有。”

下一秒，一把泛著寒光的短劍對準了她的脖頸。

沈霽對她斷斷續續的嗚咽置若罔聞，冷聲道：“說，否則死。”

“方才若不是她救了你，你本就該死了。看你現在處境，恐怕現在不死也活不了多久，所以，要想活命就將真相說出來。”

宮人目不轉睛地盯著短劍，邊哭邊求饒：“我說我說，你先把兇物拿開！”

于是，在兩雙目光的焦灼注視下，她斷斷續續地陳述了事件的經過。

她叫小翠，在這宮里做了多年宮婢，如今已經到了可以出宮的年紀。可是十幾日以前，她無意沖撞了貴妃，對方便以不放她出宮為由要挾她為對方做一件事。

出宮的年齡已經算大，要找一個好夫家已經很難，若是還被扣留在這宮中，那她就只能一輩子做牛做馬，老死宮中。

受夠了看人頤指氣使，她只是想出宮找個可靠的良人安安穩穩地過好下半輩子。

于是她迫不得已答應了貴妃，也就有了后來發生的事情。

今日本來她應該隨著出宮宮人的隊伍一起離開，卻又被貴妃挽留說夜晚再送她出宮。

她想著反正也差不多了多待一會兒也沒什么關系，沒成想差點死在貴妃的手下。

“太可怕了，不做也是死，做也是死，皇宮太可怕了。”她驚魂未定，自言自語地搖著頭。

沒想到一次意外之舉會有如此重大的收獲，羲昭忙追問：“毒藥是怎么回事？皇后娘娘的死你清楚嗎？”

小翠垂頭，低眉瞟了她一眼，又迅速移開目光，說道：“此事不是只有我一人參與，公主寢殿里查出來的毒藥我不清楚。但是皇后娘娘的確是自縊而亡，從她體內查到的毒素并非從口而入，而是來自夙靈天師的圣水。”

聽到這個名字，羲昭心里一緊，握緊了雙手。

沈霽察覺她的異樣，一只手輕輕放在她的肩頭安撫，又逼問著小翠：“說清楚。”

“那碗圣水經我之手時，我將毒藥撒在里面。然后借夙靈天師為皇后娘娘行禮的功夫使有毒的圣水灑在尸體身上，那毒素可以滲入皮膚深入骨髓，毒性極強。”

“據你所說，若那晚稍有差池，她豈不是準備一并陷害我母親了？”羲昭的聲音不自覺提高，眉間氤氳著怒意。

小翠搖了搖頭，不敢看她。

沈霽伸手去提另一個男子，卻覺不對勁，立刻去探其鼻息。

“死了。”他平靜說道。

“難怪他殺了人并不急著離開，原來貴妃竟將事情做到這種地步，真是滴水不漏，斬草除根。”羲昭冷哼一聲，自嘲地笑了笑。

她說完仍緊緊抓著小翠的手腕，直直盯著對方的眼睛：“小翠，你得為我作證，揭發貴妃。”

青色和土色在小翠的臉上來回轉換。

她滿臉驚恐，用力抽回手，連聲說道：“不！我不能！二公主繞過我吧！奴婢只是想出宮，奴婢都是被逼的，要是讓我說出來我一定會沒命的，求求二公主您大人有大量，饒了奴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