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武女隨著父親來到了母親所在的重癥監護室外,內心百感交集。
“爸,我媽她到底什么時候能醒過來,醫生說了嗎?”夏侯武女問。
蹲在地上的夏侯武女父親雙手抱頭,沉默著無奈的搖搖頭。
“那就這么一直等著也不是辦法?!?
“醫生說再過一周要是還醒不過來,就可以考慮轉院了。”
“現在轉不行嗎?”
“現在你媽昏迷不醒,突然轉院的危害很大。只能再等等,要是一周以后還沒有一點蘇醒的跡象,就只能被迫轉院。醫生說?!?
聽到父親這么說,一向剛強的夏侯武女在這一刻突然淚如雨下,泣不成聲,“那……那……我……”
夏侯武女父親站起身摸了摸夏侯武女的頭,安撫道,“小囡,沒事的,你媽媽一定會好的,她還等著親眼看你考一所好大學呢,不會現在就拋下我們的。”
掩面的夏侯武女擦了擦臉上的淚痕,抬起頭看了看面前雖然還未年滿五十,額頭上卻已滿是皺紋的父親,順應父親的意思點了點頭。
在最終宣告沒有到來之前,人們都對萬事萬物抱有美好的幻想和期盼,尤以醫院內重癥加護室外家屬最為重。
一連過了數日,夏侯武女母親的住院費到日子了,夏侯武女則拿著父親給的錢來到一樓繳費大廳排隊繳費。馬上就到自己繳費的時候,突然看到一個剛繳完費向旁邊走開的男生吸引到了她的注意力。
“褚師無名?!毕暮钗渑傲艘宦?。
夏侯武女見到的正是自己的同班同學褚師無名,褚師無名在參加完前兩周的軍訓后就突然從學校消失了,當時所有人都以為他是退學了或者轉學了,在后來的兩周時間里眾人也便沒人在提起過這個名字。
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褚師無名站在原地四處張望。
“這里?!毕暮钗渑疀_著褚師無名招了招手。
褚師無名朝夏侯武女走過來,“你怎么也在這里?”
“等一下,我先繳費,一會兒和你說?!?
繳費完成的夏侯武女和褚師無名走出一樓大廳的外面的臺階上席地而坐。平時除了買東西,兩人全部都在大樓里面悶著,也算借此出來透透氣。
“你轉學了還是退學了?”夏侯武女問。
褚師無名詫異的看著夏侯武女,“你這哪兒來的假情報?”
“你軍訓完就走了,班主任也沒說你的事,所以大家都以為你不是轉學就是退學了?!?
“我是來這兒照顧我媽的,我父親在外地回來一趟還怪麻煩的,我就來照顧一段時間??炝?,再有幾天就能出院了,到時候我就可以回去接著上學了?!?
“阿姨得了什么???”
“沒得病!就是被車撞了一下。你剛才是給誰繳費?你父親還是母親?”
“我母親,她現在還在重癥監護室里面呢。剛來的時候我父親和我說,醫生說,如果再過一周醒不過來,就得轉院,今天已經是第五天了,我真的挺擔心的。而且轉院途中還可能隨時有危險,使病情加重。”
“方便問一下是什么病,治療多長時間了嗎?”
“腦血栓,來了一個多月了。開學之前就已經住院了?!?
“那現在怎么樣了?”
“很不好,還在重癥監護室里面躺著呢,剛才我就繳了三天的病房費用,要是再醒不過來就只能被迫轉院,聽天由命了。”
“沒事,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相信醫生。阿姨一定會吉人自有天相的!”
“謝謝你?!?
“嗐,這有什么的,有什么需要隨時過來找我。我在住院部二號樓十一層七零七床。要不你記一下我電話,隨時可以打給我?!?
“好的。”
第七天到了,今天夏侯武女的母親如果再不能醒過來,那在市二醫院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基本全部白費。
“醫生,醫生,情況怎么樣了?人醒過來了嗎?”夏侯武女的父親追著從重癥監護室出來的醫生詢問病情。
醫生面色沉重,搖搖頭,“情況不容樂觀,請您做好最壞的心里打算?!?
“最壞的打算?就是轉院嗎?這個我早心里早就做好準備了?!?
醫生凝視了夏侯武女父親幾秒后,淡然的說,“轉院不是最壞的打算。”
“那最壞的打算是什么?”夏侯武女的父親在問出這句話之后,自己也反應過來了醫生說的意思,情緒激動的拽住醫生的大褂,“病人在重癥監護室里躺了一個多月,你現在告訴我要我做好最壞的打算?那我這一個多月花在醫院的錢算什么?打水漂嗎???!”
“爸,你干什么?。酷t生和醫院已經盡力了,你別在這鬧了。”夏侯武女上前拉住自己的父親。
一個護士跑過來試圖將夏侯武女的父親和醫生分開,也附和著夏侯武女的話說,“對啊,這位家屬,您的心情我們都能理解,但我們醫院還有工作人員都已經盡力了?!?
隨著夏侯武女父親情緒激動的怒吼,一瞬間重癥監護室外聚集了很多人。因為得知今天可能要夏侯武女母親可能要轉院的褚師無名也趕了過來,看到夏侯武女正在拉扯她的父親,也急忙跑過去勸架。
“叔叔,叔叔,現在阿姨在里面還在接受治療,最終結果也還沒出來,您先消消氣。我相信阿姨一定會吉人天相,逢兇化吉的……”
就在這時,重癥監護室里面的護士突然打開了門,站在門口處,沖著剛才從里面出來的醫生喊到,“主任,病人睜眼了。”
“爸,我媽睜眼了?!毕暮钗渑f。
“叔叔,阿姨睜眼了。”褚師無名說。
夏侯武女的父親聽到這個消息,一時間怔住了,緊緊攥在醫生白大褂上的雙手也慢慢舒展開來,成空心狀。
醫生扯托夏侯武女父親的雙手,簡直走向重癥監護室。
“主任,您沒事吧?”關上重癥監護室門后,護士小聲的問醫生。
醫生搖搖頭,“病人情緒家屬激動可以理解?!?
幾天后,夏侯武女的母親被轉移到了普通病房。
“小囡,你媽現在也沒什么大事了,你回去好好讀書吧!明天你大姐和大姐夫就來替我了?!毕暮钗渑母赣H怕夏侯武女在學校的時候會分心,便提前給其吃了顆定心丸。
臨走之前,夏侯武女坐在母親的病床前,摩挲著母親的雙手,“媽,我回學校了,明天我大姐和大姐夫就來看你了,你可一定要快點好起來啊。您不是還等著看我高考考個好大學嘛!”
夏侯武女起身走到病房門口時,駐足回望了一下病床上曾在重癥監護室住了一個多月瘦了兩圈的母親,眼淚又開始在眼眶里打轉。
“小囡,快回學校吧!”見不得女兒掉眼淚的夏侯武女父親催促著夏侯武女趕緊離開。
夏侯武女走到醫院外,恰巧也碰到了同要打車回學校的褚師無名。
“你該不會是也要打車回學校吧?”褚師無名問。
“對啊。阿姨出院了?”
“上午出的院,我這又在醫院跑了一些事,剛又吃個中午飯,就耽誤到了這會兒?!?
“一起吧!”
“好啊!”
“先說好了,車費我出啊,畢竟在醫院這幾天你也沒上幫我。”
“也沒幫上什么正經的,就是跑個腿什么的,還是算了。再說阿姨這一病,你家里又花費了這么多,還是我來吧!”
“不行,我夏侯武女不愿欠任何人人情。要不咱們就AA,以后等有機會我請你吃飯?!?
“如此也好。”
就在褚師無名和夏侯武女打車到學校門口時,意外又發生了。打車的費用是十六,然而兩人又誰都沒有零錢,一人掏出一張二十元遞給了司機。
司機看著兩人同時遞過來的錢,左右互相瞅瞅,無措的不知該去伸手拿哪張。
“師傅,收我的吧,和女生一起坐車怎么能讓女生掏錢呢?!瘪規煙o名說。
司機聽褚師無名這么說,也顧不得許多,接過褚師無名的二十元,找了零錢。待二人下車后,一腳油門便去迎接下一位幸運乘客了。在司機眼里可沒有什么男女之分,他在乎的只是誰給他自己的那一份兒打車錢,
“喏,給你錢?!毕暮钗渑畬⒆约菏种械亩f到褚師無名面前。
“自己留著吧!”褚師無名推開面前夏侯武女舉著二十元現金的手,直奔學校內走去。
夏侯武女悻悻的將錢收起來,三步并作兩步走到褚師無名身旁,說,“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就是我在醫院的事別讓任何人知道?!?
“那我在醫院的事你也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你要是同意我也就同意。”
“好。咱倆簽個保密協議吧!”夏侯武女翻找書包拿出紙筆要立個明文協議。
“弄這么麻煩干什么?口頭協議不就行了?”褚師無名不解。
“那可不行,給,簽字。”
褚師無名接過夏侯武女手中的紙筆,潦草的寫了四個字,
夏侯武女皺著眉頭,仔細辨認了半天,還是沒看出來褚師無名簽的四個字是什么,便問,“你這簽的是什么?。俊?
“沒文化,真可怕。當然是我的名字,草書沒見過?”褚師無名說。
夏侯武女把紙張上下左右轉了一遍也沒看出來褚師無名簽的那四個字有哪一個能和他的姓名對得上。
“看樓梯,快到教室了?!瘪規煙o名提醒著。
夏侯武女和褚師無名一連爬了三層樓,終于是走到了自班的教室門口。
“報告!”褚師無名和夏侯武女一齊站在教室門口喊到。
教室里的眾人瞬間像兩人投來一種“吃瓜相”的目光。
在講臺下徘徊講課的歷史老師武安慶陽看了二人一眼,招招手示意二人進來回到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