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學武躲了。
他可以騙過大字不識一個的高秀英,但是絕對騙不了李三江。
要是讓李三江知道他為了偷懶,把所有良田換成山地的話,李三江肯定會跟他來個父子倆親切般的深入交流。
看著手里的土地證,李三江的嘴角隆起了一抹弧度。
他那個老混蛋終于干了一回正經事。
雖然這事是歪打正著,但畢竟立下了大功,李三江決定這次放過他。
“三江,咱家到底是不是四百畝土地啊?”
高秀英站在他旁邊,不放心的又問了一遍。
“娘,上面不是寫著的嗎,423畝土地。”
李三江一字一句的念著。
他不敢告訴高秀英。
一方面是怕她受不了這個打擊,另一方面,怕她去鬧,別到手的鴨子又飛了。
所以,還是等土地落實后再告訴她也不遲。
“真的是423畝土地?看來你爹沒騙我。”
高秀英不放心的又問了一句。
她被李學武騙怕了。
“娘,你要是不信的話就問香草。”
李三江回頭,把正在蹲在院子里畫畫的李香草叫了進來。
“香草,進來一下。”
李三江拿著土地證,大拇指遮住‘山地’兩個字,問道,
“香草,你告訴咱娘,這是多少?”
李香草撓了撓頭,道:“423啊。”
高秀英一聽,頓時松了一口氣。
“是就好,是就好。”
隨后說著說著就停下了。
只見她一臉愁容道:“三江,四百多畝的地,娘一個人種不過來啊?”
李三江聞言,忍著笑。
“娘,怕什么,不是還有我嗎,實在不行,把大姐和姐夫叫來一塊種唄。”
“那也行,等到農忙的時候,就把她們叫回來幫忙,實在不行,讓你大伯他們過來幫兩天忙也行。”
“嗯,實在不行,不是還有咱爹嘛。”
李三江笑道:“娘,我告訴你,咱爹可厲害了,他是天選之人,就沒有他辦不成的事。”
高秀英聞言,白眼翻了翻。
“你得了吧,他不拖我后腿就燒高香了。”
正當李三江娘倆聊天的時候,就聽見外頭有人叫他。
“老二,你給我滾出來。”
娘倆愣了一下,連忙跑出去查看情況。
一出門,就看見大伯李學偉正背著手,一副怒氣沖沖的在他家門口走來走去。
見到李三江出來,沒好氣問道。
“你爹呢?”
李三江搖搖頭道:“不知道!”
“大伯,您找我爹啥事?”
李學文兩眼一瞪,瞪著他道:“啥事?你不知道?”
李三江心里咯噔一下。
他一下就猜到大伯李學文的來意了。
說實話,他大伯李學文對他一家特別照顧,要不是這些年不時地接濟,李三江這個家早就散了,憑他母親一個人掙工分是養不活一家人的。
所以,有時候,在這個家,李學文說話比李學武好使,李三江和高秀英也非常尊敬他。
李學文看了看高秀英一眼,嘴唇幾次張合,他在猶豫要不要把真相告訴她。
“三江,你跟我走一趟。”
最終,李學文也沒忍心告訴高秀英事情的真相。
“哦。”
李三江應了一聲,回屋穿上背心跟了出去。
兩人一前一后的向村部走去。
誰都不說話。
到了村部,找到正在辦公的李長友。
“我說長友老弟,你這事辦得可不地道。”
李學文一進屋,就責問道:“全村的荒地都分給老二了,你讓他一家喝西北風啊?”
李長友聞言,嘆了一口氣。
起身,把李學文按在凳子上。
“我說學文哥,這事你可冤枉弟弟了,土地不是我分的,而是你家老二自己主動要求的,如果我不答應,他還要跟我動手比劃比劃,當時所有的村民都可以替我作證。”
“老二自己要求的?”
李學文愣了一下,隨后勃然大怒。
不停地拍著桌子。
“混賬!混賬!混賬!”
李學文憤怒到極點了。
本以為他這個弟弟只是好吃懶做,不務正業,沒想到還敗家,全要了荒地,一家老少喝西北風啊?
憤怒過后,大伯李學文恢復了冷靜。
不管怎么樣,他總是要替弟弟一家著想,決不能讓這家人喝西北風。
“長友,看在咱哥倆幾十年的交情上,能不能……”
“不能!”
李長友一口回絕了。
“學文哥,不是我不幫這個忙,而是分地工作已經結束了,所有的檔案已經送到縣土地局了,即使我有心想照顧你們家老二,但是村里現在真的已經沒地了。”
“那總不能讓他們一家全餓死吧?”
李學武一把拉過李三江推到他跟前,
“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再想想辦法,就當哥哥求你了。”
李長友聞言,非常為難。
想拒絕,就抹不開這個面子。
畢竟是幾十年的交情了。
年輕時候,兩人一起碼頭扛過包,地主家打過長工,兩人雖不是親兄弟關系,但是比親兄弟還親。
既然李學文開口了,這個面子還是要給的。
沉思了半晌,李長友突然一拍大腿道。
“學文哥,村子里的還有一口池塘沒分,要不然這樣吧,我把這口池塘分給你們家老二,就當彌補村里對他的虧欠。”
“到時候,再把池塘邊上平整一下,也能整出三分地,種上糧食,多少能解點饑荒,你覺得怎么樣?”
“就沒其他的地了?”李學文問道。
“真沒了。”
李學文看著他的眼睛,他知道李長友是不會騙他的。
他說沒地了,就真的沒地了。
沉思了一會,李學文回頭對站在一邊的李三江道,
“三江,你看?”
李三江連忙道:“大伯,我覺得挺好的,就要那個池塘了。”
李長友說的那口池塘其實就是李三江家門口的那口塘子,意外之財,不要白不要。
那口池塘大約二三畝地那么大,周圍如果整理出來的話,差不多能整理出三分地。
其實,李三江根本不在乎那點土地,只是礙于大伯李學文的面子,他不能表露出來。
畢竟,大伯也是一片好心。
李學文聞言,嘆息一聲。
“看來只能這么著了。”
說完,李學文背著手落寞的離開了。
看著大伯蕭瑟的背影,楊軍鼻頭一酸,內心感動莫名。
“長友叔,這事謝謝您啊,回頭讓我爹過來辦一下手續。”
“別,千萬別,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李長友沉思了一下道:“這樣吧,你回家把土地證拿來,我親自去縣土地局跑一趟,到時候連同那口池塘一同劃進你們家。”
“不過,土地證必須換成你的名字,我怕到時候你那混蛋爹又作妖,把地弄沒了。”
李三江感動的稀里嘩啦,嬉笑道:“長友叔,大恩不言謝,您的恩情,實在無以報答。”
“要是您老不嫌棄的話,要不今晚我洗干凈等您?”
“滾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