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10點左右，正是CrimeBar客人云集的時段，整個茶吧彌漫著淡淡的龍井香氣，若有似無的古箏音樂淺淺環繞，每桌客人都輕聲細語的交談著，似乎怕壞了這難得安靜的氣氛。四個人走進茶吧，陳炎忍不住低呼一聲：“人間天堂！”

由于陳炎胸口被子彈擦傷，奔跑時又拉傷了之前肩膀上的傷口，整個人看起來血肉模糊，加上女鬼的突然消失，四個人決定先離開104再從長計議。送陳炎到醫院包扎了傷口，誰知道他這個不怕死的男人居然還要死跟著他們回CrimeBar，劫后余生，并沒有給他帶來心理陰影，相反，他認為案情越快解決越好。

“穆雪說她不想輪回超生？這是什么理論？她殺人難道不就是為了輪回嗎？”陳炎啜飲著杯中的龍井茶，聽到黃宇瞻的轉述，百思不得其解。

“她想進入輪回即使不殺人一樣可以進。”洛櫻端坐在一旁，淡淡地說，“根本就沒有怨鬼找替身這回事，怨鬼之所有要害人，只不過因為他們怨氣太重，心有不甘而已。到頭來，受苦的還是他們自己。輪回之中，因果必報，所以越早化解這樣的怨氣，對他們越有幫助。”

“怎么聽起來你們好像勞教所心理輔導師啊？”陳炎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一旁的林萱也點頭附和。

洛櫻橫他一眼，扭過頭去，黃宇瞻開玩笑地說：“真這樣就好了，鐵飯碗！我們現在做的事情可沒錢拿，不能比的，呵呵……其實我在懷疑，穆雪的靈魂很有可能是被人操縱。”

“沒錯，兇靈的障眼法根本不可能這么厲害，”洛櫻點點頭，“之前你們在104，我抱著黑貓出去看廚房和浴室，本來以為黑貓可以帶我找到穆雪，我太疏忽了，黑貓被犬靈控制，把我帶到廚房，出來之后樓道就變了。很邪門的障眼法，感覺更像道家的奇門五行陣法……”她聲音越說越小，似乎不敢肯定自己的判斷。

“道家？之前在看守所馬太太自殺現場也有類似道家陣法吧？”陳炎認真起來，如果在104困住他們的是道家高人，他又為什么要助紂為虐施法圍困他們？他的目的何在？“難道說……穆雪只是那位高人手上的一顆棋子？一直在跟我們斗智斗勇的根本就是那個深藏幕后的道家高人？”

“我也不敢確定，由道教創始至今已經有了千百年的歷史，再說經過這么久，，懂得道術的人已經很少見了，很多道家精髓因為種種客觀原因已經失傳，更別提這么深奧的道法。而且，兩次出現的道家陣法都和古籍記載的頗有出入，再說我手上有的資料也只不過是泛泛記載一些大概而已。”洛櫻愁眉深鎖，做為渡靈師，兇靈有多可怕并不重要，但是兇靈如果為人所操縱，那事情就比想象中麻煩了。

“那人為什么不操縱別人要操縱穆雪呢？”林萱突然發問，“難道這個人和穆雪有什么淵源？”

黃宇瞻點點頭：“這個問題值得研究，每天都有人死，如果他真的想利用怨靈幫他達成什么目的，為什么不直接操縱自然死去的靈魂？還有一點，在104枉死的李太太，看似被穆雪控制了，其實背后，應該還是這位高人在掌握著全局吧？”

陳炎彈了下手指，果斷地說：“明天我把局里上到局長下到保安的資料都明察暗訪一遍，不過我不保證會有我們要的答案，畢竟誰的檔案都不會寫‘曾修習過道家法術’或是‘茅山后裔真傳’一類。”

林萱杵著下巴，邊想邊說：“穆雪究竟是怎么死的呢？她為什么不愿意去投胎轉世？難道她身前受過什么無法申訴的冤屈？”

“很有這樣的可能，”黃宇瞻很贊同她的觀點，“穆雪不同于其他怨靈，她所殺的人說起來應該和她沒有太大過節，而且她很確定的告訴過我們只要是進入104的人都得死，怎么看她都不像是自殺，她身上沒有自殺的人所散發出來的氣息，忽略她殺人的行為來看……她現在藏身在104中，似乎還有點自得其樂的感覺。她的死因真的很可疑，一個二十一二歲的女孩，是什么讓她比絕望更加絕望，寧可魂飛魄散都不愿意轉世投胎？”

陳炎拿出香煙分給黃宇瞻，自己也點起一只，深吸一口：“會不會是情殺？現在的年輕人很沖動的，是不是因為她男朋友不想負責害，死了她和他們的孩子，讓她覺得人生無望啊？”

“可能么？她根本就對那男人沒抱任何希望！再說，穆雪失蹤你們最先調查的人是誰？”洛櫻冷冷打斷他的猜測。

“是她男朋友，”陳炎想了想，老實的說，“那小伙子在他老家圖書館工作，平時和其他幾個工作人員一起住員工宿舍，穆雪失蹤的時候大過年的，他人在家里，我們調查過，他有很完美的人證表示他沒有離開過家人和親戚的視線。而穆雪失蹤之前最后出現的地方是她C市的父母家，難道她是在離家出走的途中被害的？”

“你們警察都查不到的案子，我們怎么會知道。”洛櫻懶懶的白他一眼，扭過頭去看向窗戶外面的霓虹燈。

陳炎很臉一紅，裝作很不在意地拿起茶壺幫他們添茶，黃宇瞻笑笑說：“全國每年失蹤人口數目龐大，而且穆雪已經成年，有權決定自己的去留，失蹤之前又留過信，要是沒有哪里突然發現死者，警方不特別在意也是正常的。”

林萱小聲說：“那現在是不是可以肯定穆雪已經死了，警方是否可以徹查下穆雪的案子呢？”

陳炎皺眉道：“有點麻煩，我總不能向上級申請說因為104出現了穆雪的鬼魂，需要調動人力物力來徹查，這么一來他們恐怕把我當成神經病革職處理了。”

“可是見到穆雪的并不只是你一個人哦，你的兩個下屬不是也見到了嗎？俗話說三人成虎，一個人說不信難道三個人說都沒有人愿意相信你嗎？”林萱問。

陳炎吐出一串煙圈，搖了搖頭：“第二天小王就跟領導反應過104的事，結果當天我就被局長批斗一頓，說我不好好查案還鼓動下屬散播迷信思想，又說犯罪嫌疑人已經抓獲，現場和被害者身上的指紋直指馬太太是兇手，案子也可以盡快了結，要是我再提出相關異議，要求調動人力物力繼續追查下去，恐怕會和小王一樣暫時放假了。”

“這么說只能靠自己了，還好現在我租了104，暫時不會有人住進去。可是……我明明換過鑰匙的，為什么馬太太還可以打開那扇門？這么說來在穆雪的驅使下難道任何人都可以打開那扇門？”林萱不由的打了個冷戰，要是誰半夜喝多了回家，加上穆雪的障眼法，要引人進入104真不是件難事。加上104的浴室正對樓道口，萬一哪個不自覺的人借用廁所，不就等于自投羅網嗎！

一直在旁邊觀賞夜景的洛櫻開口了，“如果警方不愿意調查穆雪的失蹤案，我們自己著手調查，宇瞻，明天我到C市一趟，你在這里控制穆雪。”

“為什么要到C市去？穆雪難道真的死在C市？如果她死在C市為什么她的靈魂會在104？”林萱不解。

“如果她想，她就能。”洛櫻淡淡解釋，“古詩有云：身既滅矣，歸葬四方。春亦青青，秋也黃黃。息干戈兮刀劍藏。魂兮歸來，永守親族。古時名將征戰沙場，死而后己，死后卻也希望魂歸故里。如果說穆雪已經把104當成她唯一的家，那就會魂兮歸來。”

林萱抿了口茶，不可思議地說：“她還有爸爸媽媽啊，就算無家可歸，她父母家不就是她的家嗎？”

陳炎搖了搖頭表示反對：“誰說父母家就是自己家啊，我爸媽在我小時候離了婚，各自組織家庭，說實話，就算我小時候不幸夭折回魂也沒可能找到他們家里去！回學校宿舍的幾率還比較大。”

沒頭沒腦的話讓在座三人都笑了起來，洛櫻忍住笑說：“嗯，這么說來穆雪未必是在K市遇害，明天我就去C市。”

陳炎馬上反對：“警察都查不出來的東西你怎么查？要不我請假陪你一起去，C市警局有我同學，也許可以幫上忙。”

“這樣一來你損失不就大了？會被扣工資的，”黃宇瞻插嘴，“我覺得我去比較好，洛櫻你單獨去一定會迷路的，留下來看店也好照顧林萱，順便時不時到104逛逛阻止穆雪的殺戮行為，而且現在104的封鎖還是得靠警方協助，陳隊你走了104就會暫時解封了。”

“迷路？難道洛櫻是路盲？”林萱忍不住插嘴。

洛櫻臉微紅，佯裝生氣的看著黃宇瞻，黃宇瞻馬上很識相的擺擺手道：“哪里哪里，就是方向感差了點而已，我只是擔心她這么一個大美女獨自外出被哪個登徒子看上，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不小心被非禮可就麻煩了……哎呀，我錯了，別打我！”

“行了，你去就你去吧，快去快回就好。”洛櫻起身，走到吧臺和小蕓一起招呼客人。

“我也一起去！”林萱馬眨巴著杏眼懇求黃宇瞻，“我是記者，現在又主跟104的Case，和上面打聲招呼就行了，不會被扣工資的。”

“不是吧，”黃宇瞻無奈，“你去做什么？”

“我去幫你一起查穆雪的身世啊，這樣一來洛櫻不用分心‘照顧’我，也好一心一意去對付104的穆雪，而且我是記者，對于套話這樣的活我專業得多，跟在你身邊我就不怕惡靈騷擾了哦！”

陳炎忍不住打趣道：“林記者，孤男寡女的你就不怕別人說閑話啊？”

“孤尸寡女還差不多！”林萱橫他一眼，“說了又怎么樣？難道誰會把我沉豬籠不成？事情因我而起，說什么我都得做點什么，不然我心里會不安的。”

黃宇瞻嘆了口氣，知道怎么開解她也沒用，她已經認定104一系列兇案是因為自己造成的，只好點頭答應，林萱歡呼一聲，獨自上樓收拾行李和訂票去了。

黃宇瞻微笑地看她走遠，才回頭對陳炎說：“陳隊，有點事情想請你幫忙……不知道你能不能聽我說幾句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