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起來了？傷口不疼？”陳炎被嚇一跳，回頭對小李說，“馬上就到醫院，你堅持住。”

沒有得到預期的回答，小李裂開沾滿血絲的嘴唇發出“呵呵”的笑了起來，雙眼的血洞讓陳炎更加毛骨悚然，頓時警覺起來，伸手拉住坐在副駕上的小王，準備一有怪異情況就馬上棄車先跑，當他抓住小王左手時，卻感到異于尋常的冰冷，小李緩緩轉過看著窗外的頭，那張臉，已經不是小李的臉……

那是一個中年男人的臉，上面插滿了玻璃碎片，皮膚被割得支離破碎，黑紅色的血液順著面孔往下流淌，他也在笑，只不過笑比不笑更讓人惡心，他的舌頭已經被玻璃割斷了，半截舌頭被一絲碎肉連著，吊在嘴外，眼皮下面插著的半塊玻璃把他的眼珠擠出眼眶，血淋淋一片。

陳炎驚愕地看著突然變化的小王，沒注意到小李的手臂突然狠狠箍住他的脖子，他感到一陣窒息！不，他們已經不是小李和小王了！如果他還懷疑這是催眠術，那他就是混蛋！

他努力想掰開小李的手臂，一旁的小王已經拔下自己臉上的一塊玻璃，狠狠的刺向他的眉心，陳炎盡全力一閃，小李的力氣卻超乎尋常的大，他只險險躲開致命一擊，卻也被玻璃刺中右肩，一陣鉆心的痛襲來，小王像是用盡了力氣，玻璃幾乎刺進他骨頭里。

小王像是沒想到他可以躲開，遲鈍地偏了偏頭，又一次狠狠地拔出刺進陳炎身體里的玻璃，準備再次行兇。

陳炎腦子飛速運轉著，到底該怎么辦？他們應該是被鬼上身了！并且這厲鬼要置自己于死地，該不該拔槍？如果拔槍，打的是自己的下屬；不拔槍，死的就是自己！要是能逃出車子，或者還有一線生機。但是他們是兩個人，自己是一個人，又被困在狹小的車子里，怎么樣才能逃得出去？他們究竟有什么弱點呢……

在小王再次猛地向他刺來的時候，他抄起應急燈，狠狠的砸在小王高舉的手臂上，玻璃應聲而碎。小王看了看自己高舉的手臂和碎裂的玻璃，緩緩的再次從臉頰上拔出一塊玻璃，向陳炎刺去。

這么遲鈍！陳炎靈機一動，他們的弱點就是行動緩慢！他飛快的再次用應急燈砸碎小王手持的玻璃，并且迅速伸手拔下小王臉上的玻璃，狠狠的刺在小李緊箍住自己的手臂上。

小李似乎也能感覺疼痛，手臂上的力量減輕許多，趁此機會，陳炎掙脫小李的鉗制，打開門跳下車。

隧道口進在眼前，但是怎么都跑不到出口，陰暗的隧道此時看起來霧氣蒙蒙，陳炎在心里罵娘，怎么自己一開始就沒發覺有什么不對呢？只不過晚上9點多，再怎么冷清的街道怎么可能一個人都沒有？明明被自己車撞倒的男人卻無影無蹤，一個晚上見這么多次鬼真不知道有沒有打破吉尼斯紀錄，失血過多的肩膀傳來刺骨的痛，小李和小王還在后面緊追不舍，再這樣跑下去，就算沒有被追到，估計他也會失血過多暈過去！

他拼命回想著曾經在網上看過有關鬼打墻的信息，鬼打墻只不過是由于生物本能的圓周運動，曾有人做過這樣的試驗，蒙上眼睛在空曠的地方走直線，走過的路線卻是一個大大的圓圈，這是由于人雙腿輕微的長短，或是雙腿肌肉細微差別差別所致，出現這樣的情況意味著人類眼睛和大腦定位修正能力已經無作用，要是不停下來繼續走，那么一定是本能運動，永遠走不到盡頭！

問題的關鍵在于，現在他已經集中全部注意力走向不遠處的出口，卻始終走不到盡頭；地下隧道根本不可能有人路過，要是真有人路過，那估計也不是人；就算想通過星象來辨析方位，這不見天日的隧道更加看不見北極星！

迷信一點的說法也有，據說鬼打墻是好鬼才會做的事，一般都是前方有危險他們才會阻止人類前進，只要不怕一直走下去就沒事了。但是這說法顯然是騙人的，至少完全不符合他現在的情況。

難道這就是報應？陳炎自嘲地想，做了十多年警察，只有他追著犯人跑的份，現在荒唐到他來躲避“警察”的追擊，現在他終于明白為什么每次犯人在束手就擒的瞬間，會有那種松一口氣的表情了。

不能再繼續跑下去了！他告訴自己，再跑下去也是死路一條，不如直接回頭，警車還停在原來的地方，驅車而行當然比雙腿來的實在。

思及此，他迅速轉身，朝著警車方向狂奔。小李和小王似乎沒有料到他會來這一手，在他越過他們身邊的時候都沒有伸手攔截，陳炎趁此機會一口氣躍上警車，用力關上車門，直接到車想退出隧道。

還是一樣，和向前一樣！不管怎么退后，看似不足100米的距離卻失蹤無法穿越，右肩傷口的血越流越多，已經浸濕了大片襯衫，陳炎狂躁地狠狠敲了一下方向盤，無意間卻將手提電話從衣兜中陣了出來。

洛櫻！對，洛櫻一定知道一切！他馬上拿起電話撥打洛櫻留下的號碼，謝天謝地，有信號，并且電話如愿地接通了！在響了幾聲之后，傳來洛櫻低柔悅耳的聲音。

陳炎如同打機關槍一般把遇到的事情說完，洛櫻問：“紙牌呢？你白天撿到的紙牌呢？”

“我只有兩張紙牌，全部對付那女鬼用掉了。”

沒想到洛櫻竟然低聲罵了句臟話，才說：“你不要向前，也不要向后，不要相信自己看見的任何東西，閉上眼睛，憑自己的直覺判斷方向，就算是墻壁也沖過去，我在這邊會幫你。”

“沖？怎么沖？要是撞到小李和小王怎么辦？你怎么幫我？”陳炎懊惱的發覺平日自己的威風形象，在這個女人面前已經毀于一旦，簡直把她當成了救命稻草。

“你白癡啊？你看見的東西都是假的，小李和小王怎么可能會是真的？你遇到的不過是一般的鬼打墻而已，頂多這個鬼比其他鬼厲害一點點，會用點小小的障眼法，你以為是鬼都能鬼上身嗎？要不要走你自己看著辦！”

“……那真正的小李和小王呢？”此時此刻，陳炎最擔心的依舊是他們兩個。

“出去了你再去找！”洛櫻不耐煩地說，“你快點，我很忙！”

陳炎對這個冷淡的女人無語，只好努力使自己定下心神，閉上雙眼的時候他依舊不放心，摁下免提鍵，心想這樣一來，就算是死在這也能由她通知警方來收尸吧！

閉上雙眼，整個車子里只有陳炎自己的心跳聲和喘息聲。突然，電話的話筒里響起一陣細細的簫聲，空靈輕柔的音樂聲意外出現在混亂的時間空間，卻又不讓人覺得不協調，陳炎雖然完全不懂音律，此時也漸漸不再那么恐懼。

他閉上眼睛，隨著音樂聲調整自己的思緒，眼前似乎出現一片茂密無邊的森林，站在正中央的他完全找不著北，就這么靜靜的、靜靜的站著，直到不遠處悄悄出現一線光，陳炎猛地睜開雙眼，發動汽車，朝著右邊的墻壁直直沖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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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隊……陳隊……你沒事吧？”

陳炎耳邊響起一陣焦急的呼喚聲，他睜開朦朧的雙眼，突然看見近在咫尺小王的臉，他不由地驚吼：“你是誰？你怎么還在車里？”說著揮手就是一拳。

“媽呀！”小王慘叫著捂住鼻子，他這是招誰惹誰了？莫名其妙的被揍這么狠的一拳。

陳炎逐漸清醒過來，發覺自己正靠在方向盤上，肩膀還在流血。而小李在后座痛苦地呻吟著，可憐的小王，被他這么一拳打得鼻血直流，正靠在副駕上用紙巾止血；他們的警車，已經面目全非像得像經歷過一場大戰，停靠在穿過隧道的馬路邊，前方就是醫院。

“你……你真的是小王？”陳炎依舊心有余悸，真擔心再次抬起頭的小王又變作剛才的鬼樣。

“不然還能是誰？”小王哭喪著臉，委屈地說，“陳隊你不會是鬼上身了吧？剛才說撞到人，之后又在隧道里面打轉，車子都塊被你撞廢了！你看我身上都有玻璃渣子，你自己的肩膀也被玻璃戳到了，現在還打我……”

“你說什么？是我鬼上身？不是你和小李？”陳炎不可置信的問。

“我和小李怎么了？我們都被你嚇傻了！要不是我想起紙牌拿手機給洛小姐打電話，你可能還在撞呢？先別說了，小李現在很難受啊，我……我也要去看醫生了。”小王仰著頭用力把搓成條的紙巾塞進鼻孔里。

什么？電話不是他打的是小王打的？鬼上身的不是他們而是自己？陳炎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看著臉腫得跟饅頭似的小王，以及失去雙眼血流不止的小李，剩下的問題也只能押后再問，究竟是誰打的電話？在嘉怡大廈門口究竟有沒有撞人？是什么鬼能從兇宅104一直糾纏他到現在？陳炎發誓，一定要搞個清楚！絕不能讓在104受害的人死不瞑目！

他再次驅動車子，向醫院駛去……